第三百八十章 金蝉脱壳
夜，正浓。月冷星稀，凉风习习。 子时过后，皇宫里突然传出丧钟声。帝都城中的百姓有隐隐听见的，还以为是做梦，有的则是听得清清楚楚，纷纷猜测宫中究竟是哪一位去了。毕竟能让皇上下旨敲丧钟的，地位定然不低。 皇宫里，水皇披着明黄色披风站在观景台上，目视着太子府的方向，深邃的双眸中闪过担忧。 太子妃薨逝，是否也一并将他那个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的心一并带走了？ “皇上，这里风大，小心着凉，还是回养心殿去吧……” 太监总管恭敬的声音在水皇身后低低响起，然而久久听不到回应。 看着前面那抹威武的身影，此刻有着些许的凄凉沧桑，不禁感觉有些酸涩。 眼前这个威严的一国之君，其实不过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而已。太子从小的经历与性情，让皇上不得不替他担心，此次经受太子妃离世的打击，还能否振作起来？毕竟太子殿下的身上肩负着水国的未来。 跟了水皇几十年的太监总管，自然知道水皇心中在想些什么，无奈摇头，只得默默站在后边，再不敢出声打扰。 半晌，水皇突然沉声开口：“传朕旨意，着礼部、銮仪卫和内务司对于太子妃的葬礼实行国葬。你即刻前往太子府，替朕去看看太子……” 太子府内的下人们，一时之间忙碌了起来。 按照水墨轩的要求，要在太子府内开设灵堂，然后由他亲自送太子妃下葬。 香茗哭着为太子妃梳洗，换上盛装，其余的小丫鬟也都在凤鸾殿内进进出出，不停地忙活。而水墨轩全程只是呆坐在凤鸾殿的外殿，并未进去看过太子妃的遗体一眼。 府内的下人们只当他是伤心过度，接受不了太子妃的突然离世而不敢上前去看一眼。 太子府外的一棵树梢上，离无殇蹲在上面，扶着身旁的沐知毓，目光同时向着太子府院内看去。 太子府内灯火通明，下人们忙做了一团。尽管如此，却是异常的寂静，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也没有任何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沉重。 沐知毓远远地看着凤鸾殿的方向，眸光低沉，对于水墨轩，她从来只有愧疚。 似乎从他们相识到现在，除了初见那一次她救过他，她带给他的，就只是源源不断的麻烦和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她真的好讨厌自己，为什么要一再的去伤害他？如果他没有遇见她，更没有救她上岸，就那样让她彻底的死去，也许如今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说她多活的这些时间，带给许多人的，是伤害和痛苦，她宁愿当初就死在那条河中…… 离无殇的眸光也满是复杂，水墨轩为了她，能做到如此，内心该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明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是要去找另一个男人，却还是选择放手与成全。 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知道水墨轩是派人从哪里找到的，刚刚死去不久却又同沐知毓的身形相似的女子，易容后代替她下葬。 离无殇叹息，水墨轩对她的，是深沉与无私的爱，是不掺杂任何邪念的真爱。凭此一点，他就值得他离无殇从心底敬佩。 过了一会，离无殇收回视线，垂眸对着沐知毓低声道：“在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情，并非你想便能得到。水墨轩选择放手，对你对他自己，都是一种成全。” 沐知毓眉眼一低，看着树下，沉声说道：“我欠他的…太多了。” 离无殇自然能够体会到她的心情，任何一个有心的人，对于水墨轩的付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沉默过后，离无殇再次看了一眼太子府的方向，沉声叹道：“…走吧。” 沐知毓终是收回了目光，点点头，任由着离无殇抱着她飞下树，然后渐渐地消失在这夜色中。 凤鸾殿内，水墨轩一直静静地坐在外殿未曾动过，脸上的神情些许沉重。 “殿下，孙公公奉旨前来……” 川祥走到水墨轩旁边，低声禀报，脸上的神情同样凝重。虽然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却也知道，这一次，殿下是彻底的失去了他心爱的女人了。 “让他在大厅等候，本殿随后便去。” 过了一会，水墨轩才沉沉的说了这一句，然后川祥便退了出去。 当水墨轩听完圣旨后，顿时蹙眉，并未伸手去接旨。 “孙公公，这圣旨，本殿不能接。” 太监总管孙公公闻言吃了一惊，忙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为何？老奴知道，太子妃的薨逝，对您打击很大，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您一定要节哀啊。” “皇上对于太子妃的不治身亡深感痛惜，特下旨对于太子妃的葬礼，依国葬举行，您为何不接旨呢？” 孙公公很是不能理解。 “孙公公，父皇的好意，本殿代太子妃谢过。但是国葬之礼，太子妃万断然不会同意。” “本殿了解她，她不会希望在她死后，水国为了她的葬礼而劳民伤财。劳烦公公回去告诉父皇，太子妃的葬礼一切从简。本殿希望能让忘忧平平静静的离开，就像一个普通的夫君送别他最爱的妻子……” 本是一场虚无的葬礼，水墨轩自然不能大伤国财，尚且，沐知毓也不会同意。 就像寻常百姓那般，他会亲自迎棺下葬。因为此生，他只当离忘忧是他唯一的妻子。 孙公公走后，水墨轩开始指引着府内下人忙活，在太子府内的灵堂设置，要按照他的吩咐进行。 当一切完成的差不多之时，水墨轩叫来莫东、向北两人，吩咐道：“三日之后，太子妃的棺柩下葬。到时，本殿将会亲自将太子妃的衣物放进棺中。” “至于那个女子，你们将她送还给她的家人，让她入土为安。” 水墨轩吩咐完之后，疲惫的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从凤鸾殿内出去后，莫东和向北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均叹了口气。 没想到，最终他们的太子殿下还是要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