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国生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苏华洛在美国已经待了六年，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淘气捣蛋的孩子，她长大了，而且考上了美国一所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大学。 现在她早习惯了美国的生活，虽然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习惯这里。她想这或许是相互适应吧？就像人和人的关系一样，需要相互磨合，才有最终友好的相处。 还记得当初听父亲说要移民美国，她哭闹着不同意，说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爷爷更远，还央求父亲，说她一个人留下也没关系，她会好好照顾自己…… 去了美国，就见不到爷爷了！当时的苏华洛就是这样认为的。那会儿，她从地图上知道美国很远，她从没想过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即便想过，她也以为自己最先去的国家一定是，金爷爷所在的韩国。 在她还没出生时，自己的爷爷就去世了，以至于她对爷爷这个形象完全没感觉。直到遇见那位慈祥的金爷爷，她觉得自己的爷爷应该是那样的。虽然相处时间只有两天，潜意识里，她已经把那位爷爷当成亲爷爷了。 父亲听了她的话很生气，对她发脾气，说她胡闹，说她天真幼稚，还说那位爷爷在骗她，他们不可能再见面。 她不同意父亲的看法，还和父亲大吵一架，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反抗，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只是推迟一个月，她最终还是来了美国。 刚来美国那会儿，苏华洛变得沉默寡言，同时也表现出对国外生活的极度排斥：不吃西餐，不愿意出门，拒绝说英语，不搭理外国人……不久，父亲把她送入当地一所颇有名气的贵族学校，期望她跟同龄人在一起，能更好地融入这里，但是她让父亲失望了。 在新学校里，苏华洛不仅不搭理同学，还迟到，早退，考试不及格……她想着法犯错。故意这样做，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希望：如果在这里，她变成了坏孩子，也许父亲就同意她回国了。 后来，父亲因为她的“光荣事迹”来了学校，苏华洛甚至还有过一丝庆幸。然而一切美好的期冀，在她进家门后看到暴怒的父亲，听到父亲狠决的话，消失殆尽…… 父亲说他早看出她的心思，说她太让他失望了，说她这辈子都别想见那个人！接着母亲替她说话，和父亲吵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父母吵架，她从没见过她那温柔贤惠的母亲跟人争执过，可是现在她最亲爱的母亲正为了她，跟她最亲爱的爸爸吵架！ 苏华洛听着父母争吵，她精神有些恍惚，脑子里只有父亲说的那句话。一辈子？她突然想大哭一场，或者和父亲吵一架。可是有用吗？她闭上眼睛，没说一句话，转身默默回房间……争吵中的两人，并没看到女儿一言不发沉默走开。 那之后，再没有不好的言论从学校传到家里，苏振天听说女儿很认真学习，成绩进步很大，也愿意和班里的同学说话了……而且女儿再也没提过那个人，好像那个人从不存在一样。 做好冷战准备的苏振天，看到女儿的变化，惊讶之余也松了口气：女儿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 只是当时的他，并没发现，女儿的笑容里似乎少了些东西。直到一次深夜，他因为公司的事烦恼睡不着觉，想去楼下喝点东西，无意中撞见哭泣的女儿，他才意识到女儿没忘记，只是不再让自己知道而已。 苏振天没来得及开灯，因此女儿看不到他，但他站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女儿，看她透过窗子看着天空，听着她轻轻的哭声，却没走上前。 直到女儿回房间很久，他才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那一刻，他深深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伤害…… 第二天，苏华洛跟父母告别后，像往常一样去上学，突然被父亲叫住。她转身看着父亲，半天才听见父亲说：“如果你能靠考入**大学，或者拿到**公司的职务邀请，我允许你去见那个人。” 旁边的沈玉看着发呆的女儿，忍不住提醒：“宝贝，你没听错，mama给你作证！”然后看着丈夫，用眼神告诉他：你敢骗女儿，我跟你没完！ 苏振天知道妻子一向尊重他，基本不会跟他吵嘴，即使是他发脾气，她也只是好脾气地耐心听着。但凡事有例外，而女儿就是她的例外。上次的争吵，就是很好的证明。 “我很认真！”他对妻子说，同时也告诉自己女儿。接着，他看见女儿脸上出现灿烂的笑容，那是他很久没见过的笑容。 “爸爸，谢谢你！”苏华洛上前拥抱父亲，无比真诚地说。 那时她刚读高中，父亲的无疑话让她有了无穷的动力。最辛苦的时候，父亲曾委婉地向她表示，即便她做不到，也可以去见她想见的人。可她不愿就此放弃，她告诉父亲，那两件事她都会做到，不只为了见爷爷，还因为她想努力完成父亲的愿望…… 苏华洛收拾好往昔的记忆，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形形*的人，她觉得大家来自不同国家，拥有不同肤色，因为相同或不同的原因来到这里，然后相遇，真的很奇妙。 突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她扭头看到一张无害的笑脸，还没反应过来，那家伙已经在她旁边坐下，殷勤地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礼盒。 来人是她的好哥们柳东民，其实她更愿意称他是姐妹。不是因为对方多么贴心（当然某些时候，人家也是非常贴心的），而是那人长得实在……有些妖艳！苏华洛一直觉得这个词语，应该用在女人身上。可是第一次见到柳东民，她脑子里就想到这个词。妖艳的男人？总觉得挺别扭的！ 不过后来知道他是韩国人，她竟然克服了别扭，还觉得眼前的人很亲切。不知内情的人，听到这样的说法，大概会以为她是“哈韩族”，爱屋及乌，痴迷韩国人吧？这样的想法，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当然，那只是前提。他们能成为好朋友，自然是因为脾气相投，能和睦相处。不过此刻，苏华洛并不认为他们脾气相投，甚至觉得某人的出现，严重破坏了遇见的奇妙性。 “今天不是我生日！”知道他一定有事相求，苏华洛瞥了他一眼，没接东西。 “我当然知道……”柳东民笑眯眯看着她，接着说：“可是你不帮我，过几天我的死期就到了！” 苏华洛想起下周的考试，幸灾乐祸地说：“现在知道着急了？早跟你说过，平时要努力一点。” 柳东民抱怨：“我最近很忙，那么多内容，哪里记得住？” 这家伙居然拿“忙”当借口？苏华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整天忙着玩，你会不会觉得累？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们是朋友，你不能丢下我！”柳东民故意强调“朋友”，再次献殷勤地递上礼物，笑着补充：“我还是你的钱袋先生呢！” 说起“钱袋先生”这个称号，不得不提苏华洛的一个小毛病：经常出门忘记带钱包。 那是她和父亲冷战时培养出来的坏习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她只需一通电话，就会有人立马把钱送过来。后来和父亲关系缓和了，加上受美国思想的影响，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应该经济独立了，不该动不动伸手求助家人。但这个不好的习惯却没被及时纠正，偶尔发作一下，都会让她尴尬不已。 记得有一次，苏华洛非常想要买一样东西，一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钱，而店主正殷切地装好东西，等着她付账…… 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离开，不巧她看见柳东民，就改变了主意，于是某人被无辜拉来付账。后来因为这件事，她被柳东民笑话了很久。 不过某人很快自食恶果。因为从那以后，苏华洛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给他打电话，或者说出于报复的目的，她故意那样做。总之，他成了随叫随到的“移动钱包”。虽然每次他都抱怨会被吃穷，却是得替她买单。 当然，苏华洛也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尽管知道某人不会被吃穷，她偶尔还是会特意带上钱请他吃饭，或者在其他方面作补偿。 比如说：她英语说得好，免费帮他练习口语；她熟悉这里的环境，可以免费带他旅游；她功课做得好，可以在考试前帮他复习；她会在他生病时照顾他……更重要的是（至少柳东民那样认为），她的人际圈里不乏美女，这更符合某位“花花公子”的胃口。 最后一个补偿，是她最不愿意做的。虽然知道柳东民不是真的花心，只是乐于与人交往，她还是会有罪恶感。尤其看到一群美女花痴她的好哥们，她会觉得罪孽深重！ 不管怎样算，柳东民都不吃亏。试想没有苏华洛，他应该会过着富二代的奢靡生活，浑浑噩噩地度过留学日子，然后回国继承家族企业。但是这个朋友出现了，偶尔会把他带入正途，让他有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其实苏华洛曾努力想把某人拉上全新的轨道，后来觉得这比做“罪孽深重”的事还要困难，不得已放弃了。) 苏华洛家境富裕，比自己家还富有，柳东民是很久后才知道。 那次有个陌生人找他，表示有人想和他谈一谈。柳东民莫名其妙地跟他着上了车，接着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听到那人说：“是苏华洛的父亲，我知道你是她的朋友，我想和你谈谈。” 柳东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已经继续说：“小洛很固执，不愿意接受我的经济资助，我不想她这么辛苦，希望你能帮助我女儿……当然，所有的费用由我承担，同时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我不会答应您!”柳东民一口拒绝，看到对方惊讶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需要报酬，我会帮她，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知道她是富二代，他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难受，甚至有些心疼：为了请自己吃一顿饭，她是不是要辛苦工作很久？明明有有优越的条件，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反观自己，他立刻意识到差距。他没想过离开家族的庇佑，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他是一个安分的富二代。 苏华洛呢？她有自己的追求，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努力争取，她的人生会很精彩，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未来的蓝图。而他从来没计划过自己的人生，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未来，但和她的很不一样。 她还有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小女孩和陌生爷爷的故事。曾经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她在满天星光下，轻轻向他讲述…… 对于柳东民来说，那只是一个很短的故事，短到只有匆匆一面；但对于苏华洛，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可以好多年都不曾忘记。 那天下午，柳东民见到苏华洛说得第一句是：“谢谢你请我吃的每顿饭!” 这家伙脑子进水了？苏华洛愣愣看了他半天，才委婉地问：“你没事吧？” 柳东民摇摇头，“以后不要再请我吃饭，我很有钱，不会被吃穷！”停了停又说：“其实我挺羡慕你!” 什么跟什么？苏华洛觉得他说的话很奇怪，想要追问时，他早岔开话题，说要带她吃饭。她也确实饿了，一听到吃东西就忘了刚才的话题。 “我突然不舍得离开了！”柳东民站在机场门口，一向嘻嘻哈哈的他，很认真地说了这句话。 以平日两人谈话的模式，苏华洛一定会嘲笑一番：赶快走！我要庆祝美国的土地上，从此再也找不到你了！这次她却安静地闭上嘴，安抚性拍了拍他。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毕竟他在这待了五年，舍不得离开很正常，她理解这种感受，就像她离开中国时。 似乎意识到自己低落的心情，加重了离别的气氛，柳东民随即笑着开玩笑：“如果想我了，就去韩国看我！” 苏华洛也表现出一副愉快的神态，兴致勃勃地计划：“那时候你继续当钱袋先生，带我吃遍韩国的美食，看遍那里的风景……回去一定好好准备一下，知道吗？不能怠慢了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你是来送别的，不能说些送别的话吗？说无论多久，你都会想念我……或者什么安慰的话。”她把重点放在未来吃喝玩乐的计划上，柳东民显然不乐意。 “时间久了，我会忘记你的！”苏华洛一本正经地说，然后看着某人无语地走向检票处，不再搭理自己。 “在我忘记我的朋友之前，我会去见他的！听到了吗？”苏华洛冲他的背影大声喊。 柳东民脚步一顿，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他没回头看她，却伸出手冲她所在的方向，做了个告别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