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如归去

    叶丽喜欢购物。据说购物是女人纾缓压力的方式之一，其他还有哭泣、吃东西、爱爱等等。男人呢，根据我的体会，应该有抽烟，喝酒，打麻将，当然，也少不了爱爱。

    叶丽喜欢去香港购物。香港的东西便宜，叶丽说，一个驴牌包包，比深圳便宜两三千，越贵的东西便宜得越多。叶丽去香港，其实是贪便宜去了，贪便宜是她缓解压力的主要方式。

    香港和深圳之间的警戒线，叫一线关，有别于深圳关内关外之间的二线关，关口主要有罗湖口岸和福田口岸，我有幸去福田口岸接过叶丽，那儿人山人海。

    当时她一手拖着一个大行李箱，一手提着一个大旅行袋，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双肩包，风尘仆仆，行色匆匆。我问她，里面都啥呀，这么多？她如数家珍，洗发水，沐浴露，饼干，巧克力，糖果，奶粉，等等，等等。有她自己的，也有帮同事带的。我说，至于嘛，这边又不是买不着。她说，你不懂，那边便宜，买得越多省得越多，省的就是赚的，这一趟赚大发了。说完，发自内心地笑了，幸福瞬间笼罩疲惫的小脸。

    结果，饼干多得吃不完，最后受潮发霉，只好扔掉；糖果尝过几颗，嫌太甜，全部送人；巧克力像跟人躲迷藏，想吃的时候找不到，不想吃的时候在眼前晃；洗发水沐浴露用了一两年，想换个牌子都没法换。女人就这样，花大钱省小钱，精明如叶丽也不能幸免。

    听叶丽说，在香港和深圳之间，有专门带货的，叫“水客”，如果带普通消费品，一天能挣几百上千；带电子消费品，几千上万；带芯片，就不得了了，挣得没数。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有学历有技术，辛苦一天也才几百块，还不如人家跑个腿带点货，找谁说理去。

    叶丽去香港，一般当天去当天回，要是在那儿过夜，购物省的钱就要还给酒店了。那边住的贼贵，像样点的，一两千打不住。不像深圳，五星级开个套房，也才1288——美中不足的是，传说中的成人电影没有找到，但电话推销和上门推销一个不少，挺让人欣慰。

    叶丽至少晚上12点才能回来，现在是中午12点，还有12个小时，不如回去。

    我很懊恼，有宝马不坐，赶着坐大巴。撂下电话就走。士多店老板在后面狂喊：“没给钱，没给钱!”

    可以坐的士，但我不坐。起步12块5，每公里2块4，另外再掏2块钱附加费，在的士上坐着，计价表跳，我的心一块跳；赶上红灯或者塞车，车不动表照跳，我的心就狂跳。我害怕得心脏病，尽量不打的。

    在厂里做主管，每月报点的士费招待费问题不大，但我不占那便宜，这也是徐姐和阿黄看得起我的原因之一。我觉得，要占就占大便宜，小便宜占着没意思，落下话把儿，没落多少好。

    正午，公交站台人不多。我靠在柱子上，一边等车，一边思考人生。不知怎地就想到昨晚敲门的那个姑娘。那姑娘长得不错——脸盘忘了，就觉着年轻，身材挺好，该凸凸，该凹凹。说不定哪天用得着。

    这样想，就开始翻兜，找她给我的名片。

    我有收集名片的习惯，不论客户还是供应商，不论老板还是推销员，不论高管还是工程师，只要给，我就收着。事后也不像别人那样，弃之如敝履，而是拿回去放在一个大纸盒里。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我小时候喜欢收集烟盒、糖纸，攒了满满两大盒，当宝一样。

    名片找着了。名字是小红，有手机号。小红应该是化名，不是真名。人长得不错，名起得忒俗，叫“芷若”或者“语嫣”啥的，不是更吸引客户？哪天见着小红，叫她改改。

    刚把名片塞进钱包，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