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记事本
周祖良和梁志梅争吵的声音还在继续,可熊白洲恍若未闻,已经完全沉浸在周淑君的日记里,细细感受着她的喜怒哀乐。 蓦然发现,自己原来在周淑君的生活里占据了太多太多······ 1994年7月7日,周四,晴。 今天是小暑,算算日子熊白洲应该到粤城了吧,听说南边很热,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4年9月2日,周五,小雨。 今天我给熊白洲寄了第一封信,他现在应该安稳下来了,从地址判断那里是个工地,我叮嘱他不要太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 我都没和熊白洲说过,其实他一直是学校里长相最好看的男生。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4年10月15日,周六,晴。 今天收到了熊白洲的回信,不过他看起来好忙,字迹比较潦草。 我给他寄了一带红豆,不知道他能不能读懂这里的寓意。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4年12月6日,周二,阴天。 熊白洲很久没回信件了,听说他现在忙着开一个门店。 我有点想他。 许我向他看,把秋水望穿,捣碎思念,铺成月光的期盼。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1月30日,除夕,小雪。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熊白洲说他今年不回来了。 心里有点难过。 这两天一直咳嗽,可能要生病了吧。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2月16日,周四,多云转晴。 熊白洲又离开了。 没想到他能专门回来看我,这场病倒也值了。 熊白洲说周美电器是因为我的名字,我觉得他有点胡闹。 更胡闹的是,他担心我回家路上没有灯光,嫌弃路面太泥泞,居然打算铺一条水泥路,而且还要立碑。 我心里既欢喜又觉得惹人注目,最后还是安心听他的安排了。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3月6日,惊蛰,大雾。 报纸上说周美电器拿出1000万当奖金。 父亲工资一个月才300元左右,没想到熊白洲这么有钱了。 可是又有点担心。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5月9日,周二,小雨。 邓骊君小姐去世了,她是周美电器的形象代言人。 不知道熊白洲怎么处理,真想陪在他身边。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6月25日,周日,晴。 熊白洲回来了,他陪我参加中考。 心里真的很开心。 人生最可怕的是等待,但最值得的也是等待。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八月1日,建军节,连绵大雨。 粤城在下雨,原来家里也在下雨。 青春真是一本太仓促的书籍,让人含着泪一读再读。 ······ 1995年9月八日,白露,浓雾。 “长大”这两个字多么的孤独,连偏旁都没有。 希望,他能一切都好吧。 ······ 1995年10月4日,国庆,晴。 很久没 写日记了,心情才慢慢的调整过来。 周美电器买大厦了,听说还是全国第一高楼。 有400米高呢。 400米的景色,也不知道谁陪在他身边欣赏。 熊白洲给我写了很多信,我没回。 奇怪的是,我居然和陈秋蓉通信了,本来初衷只想了解熊白洲的状况,结果却和“情敌”成了笔友。 人生真是奇怪,可能我对这个一起照顾熊白洲的明媚少女也恨不起来吧。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12月7月,大雪,小雨。 今天是雨夹雪,家里很冷。 学校要安排我们过几天去建邺参加奥赛班。 听说一等奖在高考时有加分,我想高二时就参加高考,也许这样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1995年12月14日,周四,霜冻。 明天要去建邺了。 我很想他。 第二句话是假的。 第三句话也是假的。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 最近的一篇就是前几天的,应该是周淑君去建邺之前留下的。 所有的日记篇幅里,最后一句几乎都是“希望他能一切安好”,除了1995年八月1日的那一篇。 那是周淑君在粤城和陈秋蓉冷热相遇之后,回来写的第一篇周记。 “把眼泪擦一擦,你这个身份要是被人看到流眼泪,大概都会很好奇。”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祖良和梁志梅已经终止了争吵,而且还主动递过来一张纸巾。 熊白洲都没有察觉,自己的眼角居然湿润了。 这些看起来是周淑君的笔记,其实主角都是熊白洲。 有熊白洲给的快乐、有熊白洲给的忧伤、也有熊白洲给的痛楚,蕴含的真挚情感轻易催动了这个厚黑深沉当事人。 熊白洲擦了擦眼角,轻轻把笔记本锁上,站起来说道:“周叔和梁姨既然已经吃完,那我就先回去了。” 家里那边,还有一大群人在等着熊白洲。 “这么快就回去了?” 周祖良看到熊白洲这么果断的离开,心里也有点慌,他的所有举动只是为了帮周淑君出气和警醒熊白洲,但是从没想过和熊白洲完全割裂。 这个“准女婿”的社会地位太高,按照周祖良对人际关系的理解,如果女儿受委屈的时候不站出来稍微敲打一下熊白洲,那只能增长熊白洲的“嚣张气焰”。 最后,熊白洲受到触动了,甚至动了真感情,这个任务也算完成了。 难道还真的让熊白洲一直吃白眼和看脸色吗? 就算熊白洲忍得住,周淑君大概也不会允许。 小周美人每次回来都会主动帮熊白洲两个弟妹补习功课,为熊正军带药,陪李娟和熊萍说话,可以说行为上已经做到了应尽的一切。 这就说明,周淑君并没有打算放弃这段关系,而且还有往深处经营的意思。 ······ 熊白洲一眼就看透周祖良脸色变化的原因,沉稳的安慰道:“周叔不要担心,我抽空再来看你们,天冷早点休息。” 熊白洲离开后,周祖良还有在怔怔的发呆。 “怎么?”梁志梅讥讽道:“现在又舍不得了啦,刚才的脾气呢?” “你懂个屁。” 周祖良压根不想和梁志梅解释,可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忍不住问道:“我对熊白洲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了,他会不会真的记在心里。” “我看你才是什么都不懂。” r/> 梁志梅啐了一口:“白洲现在是什么层次,他看小君的笔记本流眼泪,那足以说明小君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两个年轻人的事,你非要掺和进去。” 听到梁志梅这么一说,周祖良突然觉得的确是那么回事,自己太善于琢磨,下意识就把工作里的小手段带到生活里。 刚才不管是梁志梅、熊白洲,甚至这本日记表达的情感,应该都要比自己真诚。 周祖良叹一口气,重新把记事本捡在手里,轻轻抚摸道:“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