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乡愁

    一路由南往北坐着火车到了省城，然后又坐客车到了县城。

    一到车站，杨木诚便看到几辆车非常跋扈的停在出站口不远处的地方。而在车前，分别站着陈慕阳，王虎，郭启震，赵长河和商帆。站在最前面的是楚小小，今天穿着一身火红色的上衣，以及高腰的靴子，女王范十足。

    冀省的冬天虽然不如东北和内蒙那样寒冷，但也寒气逼人。尤其是此时逼近年关，正是最冷的大寒时节。几个无良的家伙居然没有车里吹暖气，而是在路边傻呵呵的傻等。只是看到他们，杨木诚的心里便觉得好生温暖。

    当然，看到他们几个站立的顺序却显得有些怪异。林枪走了，虽然已经走了好几年，但大家无论是聚会还是平时玩闹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空出一个位子。不说出来，不代表大家不想念这个闷油瓶。

    而今年，田雨萱也走了。看着楚小小一个人站在前面，杨木诚忽然觉得有些别扭。在以前，从来都是他一脸木讷脸的走在前面，而他的左右则是温婉可人的田雨萱和走女王范的霸气楚小小。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则是陈慕阳，郭启震，王虎，林枪和商帆，赵长河。

    他们几人的排序，经常会让人费解，这一伙人当中，杨木诚并不是最更的，更不是最帅的。甚至连衣服，也不是最贵的。无论是外形，还是穿衣打扮，怎么都是他最平庸。

    可是，看这一伙人众星拱月的气势，居然是把他排在第一位。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居然每一个人都心服口服。实在不能不让人惊叹。

    “木头，让我们等这么久才回来，还以为你要带个胸大屁*股翘，皮肤够嫩，模样够sao的妞回来。结果，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真是让人失望。你自己说，怎么罚你。”

    楚小小第一个开口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此时正值出站口人多的时候，不但杨木诚几人听的清清楚楚，其它下车的乘客也全都投过来异样的眼光。尤其是看清这话的主人是个长相清秀，穿着时尚的女孩子之口，更是让人诧异。

    杨木诚原本还在感动加怀旧，一听到楚小小的话便觉得有些蛋疼。陈慕阳和商帆这些人互视一眼，感受着过路乘客投过来的异样眼光，也都有些尴尬。

    不过，这小女王已经无法无天惯了，除了在重要的场合之外，一向以叛逆和大胆为荣。她此时没有扑上去抱住杨木诚，然后问一句现在打折，包夜六百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晚上我请客，大家随便点。吃完了K歌，全程一条龙服务。”

    杨木诚微笑回应。

    “那还客气什么？赶紧接上。”

    陈慕阳是众多死党中最死忠的一个，生怕楚小小再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玩笑，连忙上前帮着杨木诚搬行李。

    一群人上前，簇拥着杨木诚上了陈慕阳的奥迪，杀进了县城一家高档的会所。身材诱人，长相妩媚的大堂经理早就开好了雅间，等到杨木诚一行人进去的时候，满是笑意。

    王虎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不轻不重的在她浑圆翘挺的雪臀上拍了两下。大堂经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睛微眯，尽显高兴的笑意。

    坐到包间里面，王虎一口气点了八道会所最贵的特色菜，然后又是四道县城本地的特色小吃，再开了一瓶五粮液，一桌子接风宴便成席了。

    “放心吃，今晚的帐不用结。回头小兰会报到会所的年会里面。”

    王虎抓着一只螃蟹生猛的大嚼。他口中的小兰就是刚才的大堂经理，和他认识三天的时候便开了房。

    “虎子，长出息了啊。吃软饭的本事和脸皮的厚度与时俱进，每日俱增啊。”

    楚小小坐在杨木诚的旁边，歪着脑袋调侃。

    “吃软饭需要硬家伙，而且还是个技术活。你以为哥容易？哪次不是汗流浃背？哪次不是抵死发挥？”

    王虎一脸正气的说话，丝毫不以为耻。

    “你这个死变态以后离我远点，如果我猜的没错，你那辆路虎也是卖*身得来的吧？以后别跟别人说认识我，丢不起这人。”

    楚小小翻了一个白眼说话。

    “你知道哥付出了多少才换回来这辆路虎？三十六姿势，七十二套路，哥哥全都用上了，历时三个月方才拿下。哥的付出，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

    王虎啧啧感叹。

    王虎继续和楚小小逗嘴。商帆和赵长河两人在旁边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折腾起来，唇枪舌剑，好不厉害。

    陈慕阳和郭启震相对正常一些，只是围着杨木诚问些鹏城以及学校的事。不过，只要一提到他在那里有没有女朋友的事，楚小小的注意力马上会转移过来，然后一个劲的追问。

    在几个死党面前，杨木诚对于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向来是一笑置之。几个人问不出来，便纷纷跟杨木诚喝酒。几轮下来，杨木诚便被灌了一斤多的酒。以他们酒量，自然不会醉。只是，商帆和赵长河几个人则有了几分熏熏之意。

    尤其是赵长河已经开始仰天叹息，诗兴大发，不但在酒席上念起了李白的《将进酒》，居然还念起了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在王虎的提议下，一行人直接从餐厅转到了会所内的KTV。酒后的几个人彻底放开，对着屏幕各种狼吼。

    尤其是郭启震的一首“离歌”，唱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从开始的第一个音节开始，郭启震的声音便慢半拍外加不在调上。等到了高音的时候，更是闭目凝神，沉声敛气，眉头紧皱，用心感受。只不过，纵然他有心表现，奈何天资所限，始终不能如人意。

    等到郭启震一曲唱完，楚小小捂着耳朵把头埋在杨木诚的怀里，死活不愿意出来。王虎表面镇静，眉头却紧紧锁住，双拳紧握，只恨不能离场躲避这场声音的浩劫。

    商帆和赵长河少有的统一阵线，两个人一脸无辜的并排坐着，死死的盯着那首歌的时间线，只恨不能早点结束。

    当然，除了杨木诚仍然一张木讷脸的坐在那里之外，郭启震还是有一个歌迷的。此时，陈慕阳非但饶有兴趣的在听他唱歌，甚至还扭动身体，在为他伴舞。

    只不过，陈慕阳的舞姿和郭启震的歌声一样让人不敢恭维。上半身极尽灵活的摆动，下半身的配合却永远显得不很协调。这也罢了，他还偏偏要卖弄技巧，明明左腿上前一步，右腿在后却猛然向上提臀。给人的感觉怎么看都像只发*情的老母鸡在肆意发*sao。

    一行人一直玩到深夜才从会所出来。小兰虽然在会所已经开好了房间，但王虎还是执意要把几个兄弟送回去再返回来。郭启震开着他爸的帕萨特，楚小小则开着一辆吉普越野。

    上车的时候，楚小小虽然没有说话，但杨木诚还是上了他的车。郭启震和陈慕阳虽然也想让他上车，但楚小小一瞪眼，所有人都不敢再有异议。

    驶出县城之后，杨木诚看着外面空旷的原野，思绪忍不住有些翻飞。虽然是晚上，但这里的空气不像那些工业化的大城市。只要是晴天，就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一轮残月斜挂，霜冷的月色打在冰冷的田野上。麦田已经被白雪遮住，白茫茫一片。虽然称不上雪原，却也让人感受到冬天的寒意。

    弹指一挥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去年的雪下的不大，但他们依然玩的很开心。虽然那时候少了闷油瓶林枪，但至少田雨萱还在。只是，今年雪很大，本来该是玩雪仗的好时节，田雨萱却不在了。

    整晚上吃饭，所有人都避开了这个话题。即便是一直喜欢田雨萱的商帆也没有说。

    不过，纵然别人不说，杨木诚自己却很清楚，他也是想念田雨萱的。只是，这种想念只能留在心里，无法说出口来。

    梨花沟很快就到了。

    村口，是一座霸气的汉白玉牌楼，进去之后是一排一排的二层小楼房。想要去梨花沟赏梨花，必须穿过村里的街道才行。

    在二十多年前的规划下，整个村庄便搬出了梨树地。现在村里的人大都已经住到了楼里，只有如陈丹青以及赵家老爷子这样的人才在梨花沟里面的老屋里居住。当然，杨木诚除了分到一栋楼房之外，在梨花沟里的老宅也没有拆。

    当时，乡里新来的乡长带着一群人过来拆迁，腆着肚子，背着双手，只是用没有脖子的脑袋向上一摇，便说要把杨木诚家的老屋拆了。

    郭启震的老爸是村长，一向是个对上圆滑，对乡亲仁厚的人。不过，这一次他少有的表现了固执，当着众人的面便驳回了乡长的任务。

    县里来人要强拆，陈丹青老爷子第一个站到了铲车的前面。在他的身后，还有三十多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

    这些老家伙放在旧社会那就是最下乘的打雕刻的，做泥人的，做瓷盆的。但放在这新天朝，就是老一辈艺术家。这三十多个人里面，倒有十几个是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

    事情闹到这一步，最后还是县长亲自出面，再三表态绝对不会拆迁杨家的老屋，这才作罢。

    杨木诚当晚既没有回楼里，也没有回老屋，而是住进了陈慕阳的家里。王虎他们一行人送到门口，便各自退去了。陈慕阳是个好说话的家伙，不代表他那个古板的老爸好说话。而且，纵然过了他爸那一关，还有脾气怪异到让人完全无法琢磨的爷爷。

    楚小小虽然有些不舍，但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再三叮嘱明天一早到梨花沟老地方集合，这才作罢。

    当夜在陈慕阳家里，杨木诚躺在床上，嗅着熟悉的家乡味道，心绪更加感慨。在鹏城的时候，想念家乡。可是，回到家乡之后，他发现自己更加想念。明明已经身在故土，为什么会更加想念？是想念这里的地？还是想念这里的人？

    杨木诚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他现在脑海里忽然浮起了一个人。一个清清秀秀，如同烟雨中走出来的江南女孩，田间雨中小草一样的可爱女孩。

    此时，她一个人在国外，马上就要到了过年的日子，她会不会也想家，想念故土，想念这里的人？

    陈慕阳早已睡去，杨木诚却仍然睁大眼睛，无法平息起伏的心潮。在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两个字——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