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死斗
“嗖！” “嗖!嗖！” 如同箭矢一样迅捷的白雾之箭不停的从伊莱文身边穿过，这些细长的雾气实体不但速度极快，而且还附带着白雾可怕的冻结性，每一发落地，都能将一大块地面全部冰封，从那面积上来看，如果伊莱文不少心中了一箭，那他就再没有反击的机会了。 “你这渣渣！” 伊莱文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及其狼狈的在地上翻来滚去，这和他之前想象的绝地大反击可不太一样，不过谁又能知道那鬼东西竟然已经进化出了这么高的智力，眼看着它的近身战缺陷不小之后，那些看似无脑的白雾竟然飞快的后撤，在预留出了进攻阵地之后，无数只螺旋状的雾气之箭就那么突兀至极的从白雾中不断飞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伊莱文竟然就那么成为了上好的活靶子。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击，但面对密密麻麻的白色箭矢，仅仅只是狼狈的躲避就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了，想要从中硬生生砸出一条通道，那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啪！” 伊莱文弯腰躲过了一根直射他面孔的利箭，代价是他的半边脸被冰封以及他弯下的小腿撞在了地面上突起的锋利冰刺上，尽管还有体表一层薄薄的冰盾阻挡，但那锋利的冰刺还是毫不留情的刺入了他的小腿肚子里。 剧痛和随之而来的伤口的麻木让伊莱文脸色大变，他低头一看，果然，那伤口处已经被白色的雾气冰封，但由于数量并不多，所以冰封只是蔓延到伤口就停止了，这一次不仅没有造成太大伤害，相反，冰封了伤口相当于帮助伊莱文保留了一部分战斗力，于是他抬起头，对着变幻不定的白雾笑呵呵的喊了一句 “谢谢啊，大兄弟！” 白雾的回应也很迅速并且很热情，超过十只白雾之箭一阵攒射，转眼就将伊莱文刚才待得地方捅的千疮百孔。 “啧啧” 一个赖驴打滚滚到一边的伊莱文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如同蜂窝一样的地面，不禁有些后怕，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凝重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在那些被刺穿的空洞里，一丝丝白色雾气正不断的从其中涌出，重新补回大集体里，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断循环的过程，而伊莱文只是这循环过程中那只拼命转动转轮想要逃出去的可怜白鼠，如果他再想不到办法破局，等待他的就是并不那么荣耀的战死，或者被眼前这怪东西夺舍身体，变成一个上古元素神复活的温床。 “老子可是一个都不想选！” 伊莱文发了疯一样从地面上跳起，朝着刚才的地方扑了过去，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有不下二十支白雾箭跟随着他在地面上刺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洞，甚至还有一支箭矢刺穿了伊莱文体表那薄薄的冰盾，擦着他的大腿就飞了过去，看着自己凉飕飕的右腿，伊莱文一咬牙，整个人就扑在了刚才的那块大地上。 他就像一只灵活的乌龟，在不大的地方连连转圈，然后顶着白雾箭的攒射，从原路一溜烟几乎是趴着跑回了刚才的藏身地，那是一颗倒在大雪中的大树干，足有两人抱那么粗，伊莱文趴在那里刚好是一个视觉的盲区，不过对于主宰这片幻境的白雾怪来说，可不存在什么死角的概念，仅仅过了不到十秒钟，在树干的另一侧，一团聚集起来的白雾化为利箭就从反方向刺穿了伊莱文的藏身地，2秒钟之后，狼狈的几乎披头散发的伊莱文从树干之后跳了出去，猴子一样嗷嗷叫着就冲向了另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而白雾在这一刻则更像是好整以暇的猎人，慢里斯条的从雾气里凝聚出一根根锋利的白雾之矢，然后优哉游哉的射出去，相比伊莱文的死中求活，它似乎更把这场战斗当成一场围猎，就像过去万年里它做的那样，将疲惫的灵魂逼入绝境，看着他们绝望而卑微的求饶，最后再毫不留情的收走他们的灵魂，那种感觉真是棒极了！ 不得不说，这个自称为上古水元素之神的家伙进化的程度真的已经不亚于一些普通的人类了，考虑到它的元素本质，这真的是个豪不夸张的奇迹，你要知道，哪怕是在费伦星域公认的“至高神之侧”，号称战斗力第一的上古风元素神阿卡狄的麾下，有类人智商的风元素大公爵也不过渺渺数人而已，而阿卡狄可是这片天地初生时就存在并且获得了强大神力的至高强者之一，那可是数十万年甚至数百万年的积累，由此可见元素类生物要生出神志是何等的困难。 不过这算是元素体的一大特征，这些没有实体的家伙战斗力大都爆表，当年九层地狱和无尽深渊联合进攻诸神国度，来势汹汹，一时间整个神界风声鹤唳，结果这时候，一向慵懒的风元素神阿卡狄一反常态的主动出击，派出了四位风元素大公爵带领各自麾下的士兵，仅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四个方面进攻的那些从无尽血战里挑选出来的最精锐的恶魔军团和最强大的魔鬼军团打得抱头鼠窜，要不是元素体天生平和，不愿多挑起是非，仅仅是风元素神就足以灭掉九层地狱和无尽深渊的大部分精锐力量了。 但元素体最大的问题在于散漫，而且不是一般的散漫，这些天生寿命极长的家伙往往都不太愿意管理除了自身之外的其他事物，它们更愿意那么毫无意义的停留在一个地方，毫无意义的长眠不起，有的元素甚至从出生就开始长眠直到死亡的降临，所以大部分元素体是没有丝毫智慧可言的，只有其中极少数的一些才会在漫长的时光当中生出一缕神智，从而向更高层生命进发。 眼前的白雾怪就是那些生出智慧的元素体的一员，不过很可惜由于上古水元素神的陨落，如今像它这种水元素体系下的元素生物生存现状可谓极惨，除了一些无人之地，没有势力愿意冒着得罪其他四位元素神的风险收留它们，而且一旦运气不好遇到其他元素，就会被第一时间干掉，就算侥幸逃脱，也会遭到源源不绝的猎杀，就像万法之书描述的那样，同元素之间不可互相攻伐，但属相相异的元素，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绝对仇恨，没有一丝和解的可能。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白雾怪还真是幸运，它藏在黑狱里躲过了元素体最艰难的初生期，还通过懵懵懂懂的实验，摸索出了一套吞噬人类灵魂来增强自己神智的歪法子，算的上绝对的幸运了。 不过一人一怪之间的战斗也快要达到终点了，伊莱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体表的冰盾早已经残破不堪，身上超过一半也已经覆盖上了白色的冻结雾气，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因为所有的伤口都在瞬间被冰封，样子可谓狼狈到了极点，但与狼狈的样貌向左，他的双眼里却满是炙热的眼光，看上去就像胜利唾手可得一样。 而另一边的白色雾气却不知为何体积整整缩小了一倍还要多，而且现在正剧烈的晃动着，似乎情绪非常激动，那原本漫天的白雾之箭也不再发射了。 “继续射啊！不是射的很shuangma？混蛋！” 伊莱文大步从藏身的石头之后站起身，他一边骂着一边走到已经不知道被犁翻了多少次的大地上，贼兮兮的贱笑道， “是不是射不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大兄弟啊大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说着弯下腰把左手刺入大地之内，从地面下方扣起来了一小块泥巴，用手搓了搓，从其中取出了一枚圆形的，有四分之一个手掌大小的冰球，这空心的冰球包裹着内部的一团不断涌动的雾气，放在伊莱文手中好像稀世的珍宝， “你真的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底细吗？蠢货！真以为老子慌不择路的顶着你的白雾箭乱跑？嘿嘿，现在你射进土地里的所有雾气都被老子的小冰球封住了，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原来刚才伊莱文看似趴在地面上乱跑其实为了遮挡他的小动作，每当他路过一个还没被雾气汲取的小弹坑的时候，他都会用手拂过那弹坑的表面，留下一层薄薄的冰层，遮住了雾气逸散的窗口，也阻止了雾气怪将那些雾气重新利用，然后再通过拖延时间来让雾气怪损失更多的雾气，也就是它的力量之源，现在看来，伊莱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雾气怪似乎也听懂了伊莱文的话，它再次凝聚出了一张没有面孔的脸，朝着伊莱文大声的咆哮着，依旧是神言，依旧是虽然根本听不懂但依旧可以完全理解的话， “懦夫！逃避战斗！灵魂！肮脏！” “这疲乏的词汇算是挑衅吗？真是低级的生物啊！” 伊莱文一边扔掉了手上的冰球，一边从腰间拔出手枪，一边紧握左手，聚集在那里的魔法元素迅速被唤醒，一层紧贴着体表的寒冷冰层从手上蔓延开来，冻结了他的手臂，上身，最后是头发，不多时，一层冰霜铠甲就完成了，而在他握拳的左手上，一根锋利如刀的冰锥也完成了凝结，看上去就像一把真正的单刃长刀一样。 “康忙！北鼻！” 伊莱文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全覆式的冰甲只为他流出了眼睛的空隙，不过当他伸出左手，将那把冰刀的锋缘从自己脖子上方划过的时候，那股不屑和蓬勃的战意便扑面而来。 白雾也在很短时间之内就做好了近战的准备，它不断的变换形状，直到最后，一个比伊莱文高出三个头，长着六只胳膊，并且持有不同的武器，上身是一个健壮的人类男性形象，而下身则是一条斑斓巨型蛇尾，雾气这一次看上去是动了真怒，因为同样以雾气组成的双眼里竟然闪过了一丝丝明显至极的仇恨。 “纳迦海妖呀！果然，水中唯一擅长近身缠斗的战斗种族，还是六臂海妖，啧啧啧，大兄弟你这么牛逼怎么不上天呢！” 伊莱文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谨慎的跨出了一步，左手刀挡在身前，右手的枪口则已经对准了那不断晃动的纳迦脑袋，但出乎他的意料，还没等他扣动扳机，那白雾怪化身的纳迦就直挺挺的朝着他冲了过来，似乎根本不在乎伊莱文的远程攻击，下一刻，脸色大变的伊莱文立刻扔掉了手枪，飞快的在右手上勾画起法术模型来。 他忽然明白了白雾怪冲过来的原因，那家伙是元素体，根本不会引发魔晶子弹的二次爆炸，子弹只会从它身体穿一个洞，根本伤害不了它！ 这家伙！简直了！ 在勾画完法阵的前一刻，呼啸而来的长刀迫使伊莱文放弃了对魔法元素的唤醒，转而矮身躲过了白雾长刀的斩首，但已经调动却无法宣泄的精神力开始溃散，然后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波动，让他脸色一阵殷虹，带着腥气的血液被压抑在喉咙里，精神力的震荡则让他有些头晕眼花，这在近身战里几乎是致命的。 所以当伊莱文勉强再次躲过了雾气纳迦扔过来的连枷之后，迎面而来就是一条粗大还泛着冰冷气息的蛇尾，下一刻，他和身体便和这根蛇尾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 被击中的伊莱文如同出膛的炮弹一样朝着一块巨型石头，也就是他刚才藏身的地方撞了过去，背后传来的巨大力量贯穿了他的身体，那口血可再也忍不住了，他张开嘴，一口夹杂着一些内脏碎片的鲜血就喷了出来，染红了一整片大地。 “呼，呼...这次...恐怕真的要栽了...” 伊莱文感觉面前的景色一阵恍惚，大概是因为视网膜神经破裂的原因，他看到的一切都是一片血色，这让伊莱文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但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一切光芒。 是白雾怪海妖，它的六只胳膊高举着长刀，双眼里闪过一丝猎手的兴奋，但看到伊莱文如今的样子，这家伙的双眼里又飘过一丝轻蔑，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写满了嘲讽，到底是还没进化完全的元素体，根本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但就是这一丝轻蔑却勾起了伊莱文的回忆，在那个满是血腥的夜晚，那个手持两把血色细剑的家伙也是带着这种让人作呕的笑容，将那些值得尊敬的老人家一一杀死，其中还包括他的爷爷，那个从小就将他当做珍宝宠爱的男人。 但眼看着那六把长刀落下，伊莱文却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资本可以反击，精神力的震荡到现在还没恢复，体表的冰甲在刚才的那一击之下已经轰然破碎，左手的冰刀只剩下了短短一截，自己还剩下什么？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法师学徒（泰坦魔法体系，对应费伦体系低级法师）而已。 直到他感觉到非同非常的痛苦，六把带着冻结效果的长刀刺入躯体，尽管只是灵魂的映射，但那种痛苦还是将伊莱文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我还有这条命！只要没死，我就还能战斗！我就还能咬下你的一块rou！” “啊！！！老子还没死呢！你这蠢货！” 伊莱文吼叫着，用手抓住了白雾怪纳迦的两只手臂，根本不在乎双手被冻结的麻木，就连白雾怪也被这变故弄懵了，在它万年的狩猎记忆里，可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那些猎物在最后都是乖乖认命了，只有这个家伙，一直在挑衅自己作为上古水元素之神的神威！ “那就死吧！” 白雾怪用神言喊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但下一刻，它就发现自己被抱住了，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它之前从未体验过，不，似乎在不久前刚刚体验过一次的... “嘿嘿，抓住你了！” 伊莱文脸上满是血污，身体因为被穿透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精神上的亢奋却让他活像一个疯子，他狰狞的面目让看着他的白雾怪一阵恐惧，变身的海妖也开始剧烈的反抗起来， “禁锢它！！” 伊莱文身上开始沾满元素，而且这数量每一秒都在几何倍的增长，他用仅剩下的生命之火召集到了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庞大的元素集群，当他注意到被他抱住的白雾怪的挣扎时，他大喊着下大了命令，一秒钟之内，寒冰箭的法术模型便构建完毕。 “嗖嗖嗖嗖” 超过四根晶莹剔透的寒冰箭凭空出现在伊莱文和白雾怪的身边，然后在伊莱文意志的指引下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身体，连带着白雾怪的身体，几根超长的寒冰箭以不同的角度刺入两人的身体，构建了一个奇特的结构，硬是将两个人牢牢捆在一起。 “叛徒！叛徒！水元素的叛徒！” 白雾怪挣扎着，用神言愤怒的骂着伊莱文，它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那些用于禁锢两个人的寒冰箭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只要几秒钟！坚持住！我只要几秒钟！” 在这最后的时刻，伊莱文也放弃了所有矜持，他甚至主动向那些空气中漂浮着的，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的魔法元素呼唤着，尽管万法之书也说过这些元素是所有星域里最奇特的生物，哪怕是万神殿，也无法确定这些小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智慧，但最少在这一刻，所有听到伊莱文呼唤的元素都主动贴在了那些几乎快要被撑断的寒冰箭身上，硬是靠着这修补，让伊莱文等到了他体内元素绝对饱和的程度。 “就是现在了，****，让我们一起死吧！” 伊莱文狰狞的将两只手的手指点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下一刻， “炎帝，起！” “轰！” 几乎通天的元素火柱从伊莱文的身上拔地而起，将周围的一切都包裹了进去，这一次它持续的时间很长，要取决于伊莱文的生命之火何时熄灭，因为这一次是伊莱文相当于用自己的身体做了施法材料才勉强召集了如此庞大的魔法元素，他应该庆幸这里只是白雾怪或者上古水元素之神制造的一个幻境，否则在现实里他要敢这么做，除非至高神亲至，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他。 “饶命！饶命！我愿臣服！” 熊熊火柱燃烧了两分钟之后，一直破口大骂的白雾怪终于认清了形式，它卑微的请求饶命，但下一刻，面无表情的伊莱文双手一捏，元素火焰直接压缩到了原本的二分之一，但其威力却上升了不止一倍，白雾怪的哀嚎立刻就传遍了整个空间。 “哭吧，叫吧，然后就去死吧！” 伊莱文双手叉腰的哈哈笑着，但下一刻他却突兀的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都砸在了满是冰渣的地面上，那通天的火柱也渐渐变小，失去了释放者的主持，元素们便立刻就散开了。 不过等待火柱消失之后，却不见了白雾怪的踪影，转而一块漂亮的宝石落在满是灰烬的原地，一抹抹光芒时不时从宝石里闪耀而出。 另一边的伊莱文的呼吸几乎弱到了极致，但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一样，即便是常人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次的可怕伤势，他依旧坚持了下来。 整个失去了主人的空间也开始慢慢崩溃，原本时刻不停的雪花失去了踪影，大地时不时裂开而后又合拢，满是阴霾的天空也出现了一道道明显的裂痕，整个空间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最后的一刻，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大地，一株株绿芽顽强的从解冻的地面涌出，终年的积雪开始花开，整个世界仿佛都活了过来。 “啪啦！” 就像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样，这幅唯美的画卷最终还是殒灭于无尽虚空当中，就像是被撕碎的画卷一样，洋洋洒洒的飞舞在虚空之中，它就像一只展翅的美丽蝴蝶，在被冰封了无尽岁月之后，终于第一次张开了自己美丽的双翼，但这幅美丽，却没有一个生灵能够看到，尽管上古水元素之神已经陨落，但它的神力依旧强大，也只有这样深厚而有底蕴的元素之神，才能创造出这样瑰丽的美景。 一个幻想世界化作的蝴蝶已经消逝，只留下了依旧闭目等死的伊莱文和他身边的那块奇异的宝石，似乎是接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这两样东西也变得单薄了起来，最终消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