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时广场之上发生的事情，沈星魂并不知道，他如今服下了那颗丑陋不堪的果子，盘膝坐了下来，闭上双眼，仿佛意识完全脱离了他的身体。 一股温暖的能量冲击沈星魂全身，让他原本蒸发消失的灵力得到了补充，体内的气血也在渐渐回复。 这一切，沈星魂并不知晓，他的神念已经完全离体，去到了一处神秘之地。 当他张开双眼的瞬间，入眼尽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一股冰寒之意直接作用在他的神念之中。 “你想好了吗？是喝下这碗汤，忘却一起，重新开始，还是跳入这忘川河水之中，虽然可以留住记忆，却要忍受一万年的孤独，一万年的寒冷。” 沈星魂抬眼看去，这里是一座桥，如今他站在桥头，那里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奈何！” 对沈星魂说话的人，是一个年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她手中端着一碗汤，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于此同时，沈星魂脑海之中突然有无数的画面涌现，因为那信息太多，使得他一瞬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沈星魂。 在那一幅幅的画面之中，他是一个书生，背着书囊去赶考，半路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暗暗许下誓言，定要娶其为妻。 凭借着自己的学识，他进京参加殿试，首榜首名，考取了状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他终于有了身份，有了地位，功成名就之后，被朝廷安排就任知府，他也向那日思夜想的人求了亲。 二人择吉日完婚，他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好景不长，朝廷远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平静，上任第二个年头，就有人参了他一本，被皇上格去官职，发配充军。 至于他的家眷，则被官卖的了烟花之地。 他大难不死，被同窗好友疏通关系救了出来，却一直不敢露面，只能隐姓埋名的生活。 一次偶然机会，听说到自己夫人被卖到了什么地方，于是他找了过去。 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刻，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他不曾想过，因为自己而害了她。 她哭的很伤心，最后更是觉得无颜面见自己的丈夫，转身对着一根柱子狠狠撞了上去。 她去意已决，谁也拦不住，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世界。 他亲手讲她掩埋，跪在坟前，轻声喃喃道： “别急，等着我！你答应过我不会喝那碗汤，不会忘了我的，你也答应过我，不论到了哪里，我们都要在一起！” 他似乎又看到了她的模样，微微一笑，一把冰寒的匕首直接刺进了小腹之中。 天空下起了雨，仿佛在为这对夫妻送行，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而他，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到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了传说之中的地府，那里有无数的阴兵守卫，此时有牛头马面架着他向前走去。 他四处询问打听，却没有人见过她的身影，最后实在无奈，他身边的鬼差告诉他，若是横死，很难进鬼门关，所以谁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而他之所以可以进来，是因为心中怨气很轻微，所以才有资格通过。 如今站在奈何桥头，看着桥下的忘川河水，沈星魂端起那碗汤看了看，猛地一用力，飞身来到忘川河中。 “一万年，值得吗？” 桥上的婆婆喃喃说到，好似在自言自语，也好似在询问自己一般。 此刻的沈星魂神念之中已经没有了自己的记忆，他不在是一个修士，没有神通术法，反而成为了一个殉情而亡的书生。 这河水冰寒刺骨，不单如此，还有一只只水兽在不停啃噬着他的神念。 一万年真的太久太久，若是这一万年之中，她从这桥上走过，低头看见了他，想起了他，并且愿意和他选择相同的路，那么一万年过去，二人就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是如今沈星魂觉得每一瞬间都是一种煎熬，刺骨的寒意，还有痛彻心扉的撕裂感，让他忍不住张口嚎叫出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后悔，更不会放弃，他知道，只要能在看她一眼，一万年就值得。 嚎叫声出口的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里，是不允许有任何嘈杂的声音存在的。 时间一天天流逝，他的神念越来越弱，不断的被折磨，不知道是否可以真的坚持一万年之久。 他抬头看着桥上的行人，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如同疯魔一般，有的选择淡然应对，不论如何，没有一个人愿意如他一般，为了一个人，等待一万年。 他们喝下了那碗汤，所有的记忆都被抹去，不管生前身份地位如何，到了此处，都不过只值一碗汤而已。 时间流逝，三年的时间转眼即逝，如今的他，已经习惯了水中的冰寒，以及水兽的撕咬，唯一让他担忧的，便是始终见不到她的身影。 终于，这一天她来了，披头散发，完全看不到生前的一丝气质，如同一个被生活折磨了很久的妇人，她憔悴不堪。 不过还是被他一眼认出，不管怎么变化，总能在他眼中变成最美好的样子。 他张口大喊了一声，声音被被虚无吞噬，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 她失魂落魄的来到桥头，端起了婆婆手中那碗汤，略一犹豫，还是饮了下去。 就这样，每五六十年过去，他就可以见到她一面，足足一万年，也不过匆匆一瞥，看了那么短短瞬间而已。 万年的时间就要到了，恐怕自己就要消散在这忘川河水之中，他苦笑一声，知道这一万年虽然每一天都在煎熬着他，可是能够时常见到她，已经知足了。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只差这最后一年，他就会彻底的消失。 这一天，那女子出现在了奈何桥上，不知怎么的，居然要低头向着河水中看去。 沈星魂猛地向下一沉，在二人见面的前一秒，消失在河水中。 他知道，她可能完全不记得自己了，可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等了那么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况且时间已经剩下不多，就算是她想起来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倒不如让自己继续等下去。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用完，这一天，沈星魂的神念完全消失不见，而他的身体也开始枯败。 皮肤没有了一丝血色，甚至出现了灰白色，头发一根根的脱落，脸上的皱纹迅速堆积，整个人瘦的皮包着骨头。 眼看着那最后点生机就要消失不见，突然他的识海之中，有一个太极图出现，闪烁着光芒，直奔他的丹田飞去。 这太极图一黑一白，开始的时候旋转的很慢，来到沈星魂丹田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 那黑色的一面，闪烁着光芒，不断的吸收沈星魂体内的死气，而白色的一面则不断的释放生机。 他的身体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居然死而复生，重新恢复了生机，只不过他的神念，还游荡在虚无缥缈的世界之中，那里有一条河，沈星魂的神念彻底分散开来，融入进了河水之中。 此时，沈星魂体内的太极图旋转越来越快，在那黑色的一面之中，突然出现了白色的极点，在白色的一面之中，也出现了黑色的极点，这才是一副完整的太极图。 那两个极点才代表着太极图的真正含义，世间万物，物极必反，所以不管阴阳也好，生死也罢，到了极点，便会逆转，所以那黑色的极点是白色，也可以说死亡到了尽头，便是重生，如同此刻的沈星魂。 他的神念虽然始终在消散，可是这种消散并非真正的消失不见，反而成为了一种积累，一种经历。 最后那太极图中的两个极点发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直奔忘川河水而去，里面沈星魂的神念全部被吸收出来，被重新凝聚到了一起。 随后一股拉扯之力传来，他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之内。 张开双眼，沈星魂看着自己周围的阵法完全没有被攻击的痕迹，所以那些人应该还未找到这里。 他不知道，他在那虚无之中度过了一万年，看过无数人的真正死亡，可是在现实世界之中，不过才过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而已，自然没有人找到他。 沈星魂站起身来，抬手一挥，身边的阵法消失不见，他仔细感受一下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彻底恢复，但也没有大碍了。 神念来到自己的丹田处，那里有一座道台，下面有一瓣莲花衬托。 在看道台的上面，则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太极图案。 沈星魂抬手对着旁边的一棵巨树点去，一股能量瞬间冲击过去，没有受到任何阻力，那棵大树消失不见。 沈星魂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已经突破，成为了道台境界的高手，虽然只开出了一瓣莲花，算得上初入这个境界而已，他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相比于之前强大太多了。 恐怕此时遇见酒泉等人，完全可以强势秒杀。 这就是道台境界的实力，哪怕只有一瓣莲花，依旧碾压所有的御灵境界。 但他还不知道，道谷中心那里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