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俺感觉俺不是俺
夕阳下，大牛背着巧儿，离开了环梦山的村头。 大牛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那身后淡淡的幽香，以及胸前的两团柔软，让他粗糙的脸庞像是被烫一般，红了一片。 巧儿趴在大牛的背上，精致的俏脸上一直浮现着甜蜜的笑意。 在巧儿看来，老实如大牛，很是安全可靠。 记得小时候，其他小伙伴欺负她，大牛总会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那“英雄”轮廓，从小就印在了她心底。 村里人都说大牛傻，但只有她清楚，大牛是一个很有心的人，而且…大牛和她所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因此特别。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好几次她都偷偷见大牛一个人“自导自演”的举动后，所产生的感觉。 此刻感受着大牛身上与众不同的男人气息，巧儿忽然觉得，就这样迎着夕阳，被大牛哥背着，一直走…直到永远，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大牛哥，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 巧儿打破了沉默，凑在大牛的肩膀上说道。 大牛摇了摇头，“俺家里有粮食，自己做。” “你一个人就别做了，反正我家做的也经常吃不完，添双筷子的事而已。”巧儿嘟着嘴说道：“就当是我今天感谢你救了我嘛。” “你爹你娘…会不高兴。” 大牛想起巧儿经常端着饭去他家，然后又故意说吃不完，拨给他一半。 记得有一次，巧儿给他送饭，被巧儿的爹娘知道了，回去后巧儿就被她爹娘说了一顿。 巧儿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然后眼底流露出失落，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 临近村子时，巧儿这才再次开口，“大牛哥，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和你说话时，你才跟我说，要是我不跟你说话，你是不是就不搭理我了。” “不…不是，俺不知道该说啥。” “啊？难道大牛哥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巧儿目露期待的光芒，看向大牛。 大牛想了一阵，这才问道：“你说…俺是谁啊？” “嗯？”巧儿俏眉微皱，然后嘻嘻一笑，“你是我的大牛哥呀。” “可是…俺感觉俺不是俺。”大牛看了看落下西山的夕阳，说道。 巧儿一愣，旋即噗哧一笑，她觉得大牛说的话很有意思，但细细一斟酌，却又露出伤感的神色。 她似乎明白了大牛哥的意思。 记得在她三岁时，村子里的张大妈从外面拎着一个陌生的娃回来，说是在山上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问娃是谁也不知道，像是一个迷失的孩子。 那个娃…就是大牛。 大牛的命很苦，十五六岁时，养母便去世了，从此就一个人生活，以种地为生。 在大牛看来，似乎种地就是他一生的命运，而他的生活…几乎也就是种地。 此刻听到大牛问自己是谁，又说出那句“俺感觉俺不是俺”的话，巧儿有些理解，有些同情，又有些…害怕！ “大牛哥，其实你不用纠结你到底是谁，至少现在…你就是我的大牛哥，李-大-牛。”巧儿双手环住大牛的脖子，小脑袋贴在大牛的背上，似是要给大牛些许的安慰。 “李-大-牛？” 大牛心底一叹，他真的就是这个老实的被人说起来很傻的大牛？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大牛背着巧儿回到了村里。 “呦，大牛，你小子胆子又肥了？” “就是嘞，你这样背着村长家的女娃，就不怕村长把你打到公鸡山上打鸣？” “大牛啊，你那地…种完了没呀？” …… 村里的乡亲们见大牛背着巧儿，大都调侃道。 对此，大牛只是憨厚的笑着，也不答话，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说个啥，甚至越这样被人说，他就越是自卑，总觉得这些人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而是在笑话他。 “刘大姐，二伯…我被蛇咬了，走不了路，所以大牛就背我回来了。” 巧儿虽然有些害羞，但仍是大方的给乡亲们解释道。 事实上，她说这话也有些心虚，因为即便她走不了路，也可以和家里人打电话，让家人接她回去。 但她就是喜欢让大牛哥背她。 索性村里人没几个有手机的，故而也就没想到巧儿话语中的漏洞。 就这样，大牛一路被人开着玩笑，巧儿一路解释着，终于在不久后来到了村长家门口。 “那个…巧儿，俺就不进去了。” 大牛把巧儿放下，低着头说道。 看着大牛的样子，巧儿如往常一样，有些心疼。 别人都觉得大牛傻，所以谁见了都会调侃两句，在别人看来，大牛根本不会在意，事实上大牛也确实总露出憨厚的笑容，表现得满不在乎。 但巧儿却清楚，大牛的自尊心比谁都强，看似憨厚傻气，可却比任何人都有心。 因为与众不同，所以世人不懂。 “大牛哥，你扶我进去。” 巧儿抓住大牛的手臂，认真说道。 或许大牛自己不明白自己，但巧儿绝对明白大牛，所以…她要带他走出内心的枷锁。 “俺…俺真不进去了。” 大牛不敢去看巧儿，他其实也知道，巧儿或许是在锻炼他，但他…有啥可锻炼的嘞？ “大牛哥，你要是不扶我进去，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巧儿泪眼汪汪，说完看着大牛，似在等大牛的选择。 大牛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 正在这时，一名中年从院子里走出，看见了大牛和巧儿。 “巧儿，你…你这是在干啥？” 孟村长有些惊讶，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大牛身上。 “爹，我脚被蛇咬了，是大牛哥送我回来的。” 巧儿赶忙向自己的父亲解释。 但孟村长可不像其他人一样好糊弄，“你上山干啥去了？脚被蛇咬，就不能给家里打哥电话，让我接你去？” “爹，我…我刚好遇见大牛哥嘛。”巧儿噘着嘴说道。 孟村长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走到依旧低头不语的大牛身前，一拍大牛的肩膀，说道：“大牛啊，上次我咋和你说的，老老实实中你的地，回头我向上面给你申请补贴，可你老这样纠缠我家巧儿，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爹，大牛哥没有纠缠我。” “你闭嘴。” 孟村长对自己的女儿喝道：“你先进去，我有话对大牛讲。” “爹，让大牛哥去咱家吃饭吧。” “吃啥么吃，我让你先进去。” …… 巧儿拗不过自己的父亲，看了一眼大牛，说道：“大牛哥，回头我去找你。” 说完，不等父亲出喝斥，便直接跑进了院子里。 孟村长看着自己的女儿，摇头叹息，半晌后这才对大牛说道：“大牛，你也别怪叔说话难听，以你这条件，你觉得你老是和巧儿在一块儿，合适吗？” 见大牛不说话，孟村长憋的一阵上火，这就是人们眼中的大牛，无论谁和大牛说话，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还真应了那句话——对牛弹琴。 似乎知道说多了也没用，索性孟村长直接说道：“我现在已经为巧儿张罗亲事了，城里的，估计过两天就会到家里来，所以大牛…你还是别打我家巧儿的主意了，大不了到时叔帮你讨个媳妇。” 闻言，大牛猛然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巧儿的父亲，他的嘴唇在动，但始终…没有说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