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暗夜之战9
或许，大概。 苏岚知道，他已经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了。 在他背负的女孩幽幽转醒后，一切希望都成了被点破的泡影。 “……对不起，我……我如果再早一点出现的话……” 虚弱的女孩呜咽着，这无疑是让苏岚的心情更加沉重，但，他知道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想再失去什么的话，就要完成他的使命。 在那个人出现前，将一切可能打开那扇门的希望打破！ 这是玲莉卡jiejie交给他的使命，或许，不，这是苏岚现在唯一可以去做的事情。 “……一定，一定要吗？” 失去双手的女孩无力地提问着，她想再阻止，可苏岚却充耳不闻。停步用力托了托背后的女孩，他再一次加速向通道深处跑去。 在那个地方，你什么都做不了。 无视着身后隐约传来的战斗声响，苏岚除了偶尔停步托稳月瑶，一直没停。 “……不要，不要再前进了……” 对身后的呜咽置之不理。 “那里……那里不是你现在能去的……苏岚！” 苏岚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一直以来，他都算是个小透明吧，在孤儿院里是那样，如果不是他与周围人的氛围格格不入，或许谁都不会想起他这个孩子。 所以他被当成了一个刺客培养，虽然脸蛋在某些时候也是一个标志，但更多时候，苏岚依旧不起眼。 因此，在那个时候，他才有机会拉着月瑶离开，才避免了零组织的屠刀。 之后呢？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以刺客的方式行走，依然的默默无闻。 刺客需要的就是默默无闻，害怕零组织追杀的他也需要默默无闻，当他出名时，那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吧。” 不知什么时候起，苏岚的喃喃便出口了：“我一直没什么业绩，就算参与了些什么，更多的也是隐藏在别人的光彩背后。” 在最初的逃难中，他的冒险隐藏在协会的光彩下； 击杀那只吸血鬼的时候，他也隐藏在精灵族的光彩之后； 更之后，逃离伊拉古城的时候，他的努力还是隐藏在那对兄妹，还有玲莉卡的背后； 再然后呢？隐藏在雨洛姐的光彩下。 “……一个小透明，想着那么远大的事情。” 苏岚喃喃着，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是泛起了一丝的苦笑：“……雨洛姐，一直嘲笑我也不是没道理呢。” “……苏岚。” “……不过现在，也要出鞘了。” 他是小透明，一个透明的刺客。 用来给予敌人最关键的一击，那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 “……你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女孩再一次哽咽，她已经知道答案。 苏岚知道她明白，但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我觉得……月瑶，绝对能帮到我。” 帮到他…… 通道的尽头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了，苏岚加快了速度，冲进了那更为宽阔、广阔的区域。 这是一片黯淡的世界，在冲进来的这一刻，苏岚便发现身后的通道似乎消失了。 但他不会管那些，而是看向了前方—— 在一片暗淡中，唯一的光源便是前方那颗晶莹的光球。漂浮在刻画了未知符文的底座上，光球不断绽放着那充满了神秘的蓝芒。 苏岚定了定神，缓缓向前迈出一步，发现并没有什么陷阱，才安心地托了托月瑶。这时他又想起，既然月瑶也在的话…… 可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苏岚没有想下去了。 “那是什么？”他没抱多大期望地问了问月瑶，月瑶不出意料的没回答他，只是虚弱地趴在他背上呜鸣着。 苏岚连忙看了看女孩双腕的伤口，发现没有恶化的痕迹，他方才松了口气。不过，苏岚也清楚拖延下去不是办法。 现在他要怎么做？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苏岚又环顾起四周，试图找到什么线索。 但什么都没有。 可能吗？苏岚不知道，但他明白一点——这地方总有线索的。 如果周围没有的话…… 苏岚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如果周围都没有的话，那就只剩下那东西了。 苏岚又调整了一下姿势，空出只手握紧了那把柴刀。这是他带月瑶离开时顺手摸来的，相比于匕首，这把柴刀……威力，可能会大一些。 向前一步，两步……就这样，苏岚看到了光球上模糊的影子。 那是……愣了愣，苏岚又向前迈了一步，试图分辨出那影子的全貌。 但他失败了，当苏岚刚要接近它时，光球上的影子便已褪去。速度之快，让苏岚一度觉得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但……那肯定存在！ 苏岚向后退了退，果然，那影子又一次浮现出来了。 似乎只要接近，它就会消失。 苏岚尝试了几遍，正如他所料。苏岚干脆也不上去了，只是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影子的全貌。 细细的，黑黑的……又变化了，变粗？ 努力思考了片刻后，苏岚得出了答案——那是一条蛇。 不是一般的蛇，而是……七尾蛇！ 苏岚对这种魔兽并非完全陌生，要知道……那只诅咒之龙，还是一只七尾蛇交给她们的！ 又一次见到这魔兽，虽然仅是个影子，但苏岚却如临大敌——按照雨洛姐的说法……加上那个人的企图。 ……远古恶魔，娜迦亚娜。 这是苏岚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因此…… 苏岚看了看柴刀，又看了看不断变化的七尾蛇影，犹豫了片刻，还是举起了刀。 他不知道这刀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但他明白一件事情——一刀下去，是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他要做的，就是…… 沉默片刻，苏岚举起的手缓缓落下。 或许，他应该换一种方式。 更适合自己的方式。 —— “嘛，或许情况比您想到的还要糟糕点哦。” 当少年返回楼梯处时，他身后的人偶也一直唠叨个没停。 “‘恶魔’军团正在回归，虽然规模比不上曾经的永夜圣战啦，但我想它也不是西塞尔能扛过去的吧？” “它的主人还被你关着——和一块碎片囚徒讨论怎么越狱，父亲大人您还真是愚蠢啊。” “然后呢？你把那个小家伙丢下去了，然后你打算做什么？献祭？这还真是野蛮愚蠢啊。” “还有，再下去您可就要跟那些人接触了哦，这时候接触……嘛，人家不会多说什么的，但您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呢？” 终于，少年停下了脚步。 “你太罗嗦了。”他瞥了眼人偶，又继续向下走去。 “啰嗦可是女孩子的特权哦。”人偶也不紧不慢地跟上，“而且，人家说这些都是在提醒你哦。” “用不着。” “你确定？别忘了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开始你就跟我横？” 少年固若寡闻。无奈，人偶也只好闭嘴了。 通道很快到了最底层。 “真的不去看看？”人偶又一次开口了，这次她很正经地提出了一个建议，“怎么说，那也是你做到现在这一步的动力嘛。” “……不需要。” “你犹豫了！这很能证明某些事情哦！” “和你有关么。” 说完，少年便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石门，率先走入那阴暗的空间中。 “现在开始？”人偶在后面似笑非笑地问道，“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少年没有理会，只是直线走向了空间中唯一的光源——那颗散发着神秘蓝芒的光球前，驻足停下。 闪烁的蓝芒中，七尾蛇的影子若隐若现，不过认真分辨一下的话，还是能看出影子变化中的暴躁之意，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到来。 “还真是嚣张呢。”人偶在他身后垫着脚尖，摇摇晃晃道，“看见没？‘恶魔’的灵魂碎片正在向你表达怒意。” 少年无动于衷，只是默默注视着那不断变化的蛇影，似乎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他很快就看到了——在做出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扑食动作后，蛇影忽然消失了。 这是…… —— 当少年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苏岚已是掀开了隐匿身形的斗篷，用力挥出柴刀，将人偶横腰斩断。 完成这一击后，苏岚又是迅速掷出匕首刺入人偶的胸口和头颅，随着一声轻响，这个人偶算是彻底报废了。 ……碍事的家伙，解决！ 喘息着，苏岚又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前的那个人，他很清楚，非常非常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还是不够狠。”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少年并没有表露出过多情绪，“起始与终焉之屋？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里的道具种类……连我都瞒过的话，你一样有机会杀了我。”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盯着他那如死人般的冷脸，苏岚很怀疑对方是否还有人类……应有的情感，“……和月瑶一样。” “能力有限，保护不了太多人……所以，你就只能先更加努力地去保护你身边的人。” 少年的话令苏岚为之一颤，他意识到，李忠正对自己的了解，怕是远超他的想象。 或许和他说的一样……自己，应该那么做的。 但也和他说的一样！ “……你是，雨洛姐的哥哥，也是我……的恩人。” 无论如何，苏岚必须要承认李忠正对他的投资，或许没有了他，自己一样能得到那些，可事实是，他的很多东西都是李忠正给他的。 “……我想听一下，再次肯定一遍……你，想要做的，都是真的吧。” 少年不置可否。 苏岚忽然有些恼火，虽然他明白恼火毫无意义……但是，但是！ “你真的害死了雨洛姐吗！你真的抛弃了玲莉卡jiejie吗！回答我！李忠正！” 苏岚绝不能认可这些！ 哪怕李忠正要做的事情……是那所谓的正确，甚至是“正义”！ “就这些？”少年挑了挑眉毛，似乎很惊讶苏岚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可不是提问啊……这是质问，是发难。 李忠正没有给自己回复，但他的反应和态度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岚重新拉上了斗篷，将自己隐匿在了这片阴暗的空间中。 灯里斗篷，曾经雨洛姐从起始与终焉之屋里顺来的道具，在一段时间里绝对的隐匿身形……这是苏岚在空间灵戒里寻找许久后，察觉到最适合此次战斗的道具。 ……要感谢雨洛姐，这是苏岚从未发觉的东西，在分开行动前，她把这东西放在了空间灵戒里第一层。 也要感谢月瑶……她一直保留着空间灵戒，没有丢掉它，或是让其他人抢走。 将自己隐藏后，苏岚也是看向了被他藏在一边的月瑶，或许是这地方的气氛过于古怪，虚弱的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不能拖太久。 提醒自己这最重要的一点后，苏岚握紧了柴刀和匕首，同时再一次提醒了自己，作为一个刺客…… 他是小透明。 任何绽放出来的光彩，都必须要隐藏在更为耀眼的光芒中。 如果没有光彩的话，那就要褪去自己的光彩，同化为身边的黑暗。 没有正面对决的实力，苏岚对此深信不疑，哪怕曾经他能轻易按倒对方，杀掉他。 ……这是计划夺取创世魔神神格的家伙。 雨洛姐的兄长。 ……毁灭使者，希格兰斯。 只有一次机会。 缓缓移动着，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然而，少年始终站在原地。 想不动应万变？ 苏岚暗暗咬了咬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没什么办法呢。 魔神使者，本身就是西塞尔概念的最高存在，比他的概念武器只高不低。 “明白了吗？” 少年忽然开口了，不缓不慢：“你找不到攻击的机会。” 苏岚没有理睬，只是尝试着踩在蛇影闪现的边缘，寻找着看似不可能的机会。 他很清楚一件事情——李忠正也奈何不了他，因为他身上的灯里斗篷，李忠正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月瑶。 ……所以。 他悄然摸出了空间灵戒，看着里面的道具，苏岚的心中又是升起了一阵剧痛。 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发生…… 雨洛姐，李忠正……你们这对异世界来的兄妹，还真是厉害呢。 —— 【明白了吗。】 【……这是你第十八次问我这个问题了，但我还是无聊的第十八次回复你，我是司空雨洛！那个作死狂魔李忠正的亲meimei！有血缘的！属于推了人家就会（滴——）的那种！】 【还真是复杂。】 【……别以为我听不出啊！你这是在嘲讽人类的世界观吧！嘲讽正常人的伦理常识！】 【那么，明白了吗。】 【……第十九次。】 【……】 【……】 良久。 【……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比如说我怎么出去啊，或者复活啊，或者……】 【你明白了吗。】 【……二十次！二十次！娜迦亚娜你有完没完！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事？还有那群魂淡！什么都不说就把老娘丢进来了！】 【明白？】 【你和伊塞希利丝做了什么肮脏的交易啊！就算有也不要扯到我头上好不好！老娘是无辜的！人家还是十三岁的萝莉啊！在蓝星红朝里你们这样要判刑的！】 【和你有关。】 【……难不成老娘现在选中了BE选项要被永远困在这地方了吗！西塞尔online不是这么玩的！】 【你必须明白。】 【……明白啥？】 【由轮回始末之地开始，在黑暗的深渊，少女将在宿敌的微笑中，迎来自己的绝望。】 【……那个bug占卜师是你的人？】 【你必须明白，如果不想绝望的话。】 【……你以为，我想？可（滴——）现在老娘是幽灵状态！还被你关在这地方，能做出什么功绩来啊！想明白你也给我一个机会吧！】 …… 〖……我不行了。〗 〖啥？维多利亚你别乱讲！明明创造概念还那么多！足够堆死对面的！堆不死最起码还能无限循环下去！你现在跟我说不行是什么鬼！〗 〖……你……〗 〖别说了！那死鬼又过来了！你再不快点………………我就说你还有！再来！爷好不容易才踹中他一次……〗 〖……够了。〗 〖维多利亚你发什么呆啊！再不加血我要挂了！你……〗 〖我说！够了！！李忠正！！！〗 〖……怎么可能，够了啊。〗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什么我这个冒牌的伊塞夕莉雅能帮你帮到这种程度！〗 〖那是你的……〗 〖才不是什么错觉！这里是起始与终焉之屋！你的地盘！你的主场！你可以cao控这里的一切！〗 〖……所以才说是你的错觉啊！如果劳资能控制这里的一切，那家伙早被爷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了！〗 〖……但是，你依然能用你的灵魂和生命为代价，让我无限接近小玲莉卡背负的概念。〗 〖……所以呢？让我们都死在这地方？想都别想了，要死也是我在你之前。〗 〖……你，应该还有办……〗 〖想太多！没有！绝对没有！〗 〖……所以，便是有。〗 〖……聪明的女人，有时候不讨人喜欢的。〗 〖过于愚蠢的家伙，也不会让人高兴。〗 —— 【你需要机会么。】 【……什么都不让做，也不给提示，你当我是创世神啊，什么都知道？】 【即便是创世神，也存在未知困惑的时候。】 【……我不和你扯这些，总之，给我这个机会？】 —— 〖这个地方么。〗 〖……我讨厌聪明的女人。〗 〖至少我不是自作聪明。〗 〖你已经是了，维多利亚大小姐……维多利亚大姐！〗 〖怎么打开？〗 〖想都别想——你不要命吗。〗 〖倒是你，你不要命？〗 〖说过几次了……我不会让你们死掉的！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作死都要作得那么勤奋！〗 —— 【……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你明白吗。】 【……这种我应该明白的口气，好让人不爽啊。】 【明白的话，就快点行动。如果你不想绝望的话。】 【切……早就绝望的家伙们，别给老娘摆谱啊！】 —— 李忠正已经想不出任何阻止的理由了。 他现在也只能想理由，做不了什么——现在的他全身上下，也仅剩下腰部以上的躯干，四肢和腰部以下的部位，早在与毁灭使者的战斗力，被永久性的破坏了。 若不是有着维多利亚的创造概念续命，李忠正连现在的部分都未必存在。 “就这样？只能这样……了吗？” 身前，维多利亚仰望这座位于角落的女神雕像，口中不断的呢喃着：“……还真是过分呢。” “……维多利亚。” 李忠正不得不再次出声了，虽然他清楚，这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但是……但是，但是！ 他必须要阻止啊！ 要知道，李忠正设计道具，尤其是设计武器的时候，他的信条是什么？ 等价交换。 而这里是开启if结局资格证书的起始与终焉之屋。 敌人是魔神之下的第一使者，毁灭使者希格兰斯……的残躯。 ……对付这样的残躯，李忠正估计，等他把自己玩死后，就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了。 只是维持都是如此……那，这座女神像。 这座用来等价交换的女神像…… 自己无力阻止的维多利亚…… 会用她的什么来交换胜利的曙光啊！！ 李忠正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可能！ 决不可能啊……决不可能！ “维多利亚！” “……启动。” 李忠正努力向前爬着，像蠕虫一样前进着，拼命前进着。 但维多利亚的身形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依旧能看着女神像散发出纯白的光芒来……最后。 李忠正愣住了。 他相信，维多利亚也一样。 要知道，女神像有的仅仅是一个模糊脸庞，也只是一块以不知名的材料制成雕塑。 但在这一刻，女神像却化作了一个真正的……女神。 喂喂喂，他可没那么恶趣味啊！ 而且……李忠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那化作实质的女神。 那可是……那可是！ 他死死盯着女神的脸庞。 那可是…… 这可是…… 绝对不该出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