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乞巧节上猜花灯
乞巧节那天,北狄国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平时不出门的姑娘妇人都在这一天不约而同地到集市上挑选花灯,然后把花灯拿到城外的河边许愿。 与其他节日的花灯不同,这天集市上的花灯都是同一个样式,所有的花灯都是荷花形状。荷花象征爱情的高雅、纯洁和美好,整个集市上满是纯白的荷花,光影绰约,花灯飘旋,远远望去真似无数朵嫩白的荷花飘荡在浓郁的夜色中,美轮美奂。 瑛华拉着九栗走到她早早看中的花灯前,停下来指着一个半悬挂在空中的花灯说:“我就要这个花灯。” 她指的花灯与集市上的花灯看似一样,实际远远比其他的花灯更加精致逼真。只见那花灯半透明的灯面用上好的绣线细绣而成,柔软棉白,透过光竟然隐约可以看到荷花上的脉络。最奇特的是每一瓣花瓣上都用细如胎发的银丝缀上粒粒透明珍珠,大小不一,在光的映衬下竟像颗颗的露珠依附在刚出水的荷花上,将落未落,灵动神奇。 卖花灯的是个书生模样的人,瑛华指着花灯对书生说:“老板,请问这个花灯多少银子?” 出人意料,那书生竟然摇摇头,挥着手说:“这里所有其他的花灯任姑娘挑选,唯独这盏灯是家传的宝贝,不卖。” 瑛华掏出身上所有的金叶子并着袖中的佩山玄玉一齐拿到书生的跟前说:“这些钱全部给你,就当我买了你的家传宝贝可以吗?” 书生想了想,说:“这花灯自制作成就附着一个对子,如果姑娘能猜出对子的下一句,小生就将花灯赠与姑娘。” 瑛华和九栗对视了一眼,喜出望外,忙说:“如此甚好。” 书生缓缓道出上句:“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此谓对子的上一句,姑娘们请对下一句吧。” 九栗想了想脑中已有大致思路,看瑛华也在努力思考,知道瑛华毕竟生于皇宫,这点小小的诗词对子想必难不倒她,便闭口不言,只等着瑛华说出下一句。 书生看两位姑娘迟迟不开口,想着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对子从来没有人猜正确过,眼前的姑娘也不例外,要不他怎么会这么自信,随便就将花灯许诺给人呢。书生说:“如果姑娘对不出来,那么就恕在下不能把灯赠给姑娘了。” 瑛华抬起头看着得意的书生,“这么简单的灯谜,怎么会难倒本姑娘。”说着高声诵道:“秋闺怨女轻啼泣,倦倚西风夜已昏。这便是对子的下一句。” 书生听罢大惊失色,围观的人忍不住对瑛华的绝妙对子齐声喝彩。 “公子,我的对子可正确?” “这......”书生显然没料到真有人会这么快对出他的对子,他用袖子揩了揩额上的汗,迟疑着不想取下花灯。 九栗也看到书生并不愿意赠花灯,想来是自己得意的对子被人就这么随便对出来,心中多少会有不服,想起她前几日央求云畔给她买了本话本子,里面倒是有写这些词句,她凭着记忆思索了一番,上前一步说:“虽然这个对子真正的谜底正如我家小姐所说,但是却有更合适的对子。” “哦?”书生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九栗。 九栗说:“我家小姐在对对子时自然顺着公子的原对子来对,最后将公子的对子对了出来,但公子却没想到其实还有一组更合适的。” “你且说说。”书生显然对九栗的话很感兴趣。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九栗缓缓说道,“这一句比之更加委婉缠绵,未点明其人,却真真切切让人感受到了人的愁绪。”九栗凭着直觉胡诌,尽量说得文绉绉一点,最好别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显得她有才气。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果然那书生缓缓吟诵,眼中发出激动的光芒,拍手道:“我在作灯谜时一直苦于其中主人公的直白,没想到在这里被姑娘轻易化解。姑娘好才华,是在下愚钝了,这花灯自该属于这位小姐。” 说罢爽快地取下花灯递给瑛华,瑛华接过花灯兴奋地抱着九栗叫道:“还是你厉害!”她想起了什么,拿出所有银子、玉佩放到书生的手中:“这毕竟是你的传家之宝,我不能白要。” 书生笑着点点头,他转身挑出一盏小巧玲珑的花灯放到九栗手中:“既然如此,还请姑娘也收下这个。” 九栗对他点了点头,没有推辞,收下了他的一片好意。 告别了书生,瑛华美滋滋地拿着花灯去往河边。她和九栗都在花灯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她们站在河边,像许多其他的少女一样,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手中小小的花灯上,只希望流逝的河水能带着她们的愿望驶向幸福的彼岸。 “九栗,你许的什么愿望啊?”小心翼翼地放完花灯,瑛华问九栗。 “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真小气,愿望写出来就是要情·人看的,怎么会不灵。我的愿望就是和长琴哥哥在一起。”提到喜欢的人瑛华整个小脸都是红扑扑的,眼里是流转幸福的光。 “这么大的姑娘,真是不害臊。”九栗调笑她。 瑛华也觉得自己太直白,有点不好意思,但别扭着不想承认,扑向九栗捂住她的嘴以掩饰自己的慌乱。九栗哈哈大笑。 玩闹累了,九栗和瑛华坐在河边,望着脚下细婉流长的河水,望着点缀在河中星星点点如梦如幻的荷花灯,瑛华的思绪飘向很远。 仿佛自言自语般,瑛华缓缓道:“九栗jiejie,我从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长琴哥哥,一直到现在,我生命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有关长琴的回忆。我一直知道自己与其他小孩不同,要不父皇和母后也不会把我从小寄放在桂山上。在我懂事和未懂事的许多年里,唯有长琴会真正考虑我的感受,不会把我当成一个异于常人的人。 我还记得初次见到他的时候,虽然那时我只有三岁,但不知为什么当时的情形我一直记得非常清晰,直到现在我也忘不了。那时候我正在桂山上追蚂蚱玩,追着追着就跑出了一直照顾我的嬷嬷的视线中,等到我反应过来才发现周围荒凉一片,没有了嬷嬷的身影,只有我独自一人。 我很害怕,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哭,哭着哭着就看到不知时候一个男人蹲在我的身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奇迹般地不哭了。 他拍拍我的头说,‘小芷还是这么爱哭鼻子。’仿佛他一直认识了我很多年一样。我眨眨眼,从未有人对我做这么亲昵的动作,那一刻我真的有种他就该如此对我的错觉。我竟然会有这种错觉,天知道他当时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而我只是个刚满三岁的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啊。 从那以后长琴每隔一段时间就秘密来看我,给我带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还教我弹琴,我的琴技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我的身体和容貌一直都不断地成长变化,但长琴十几年来却从没有任何改变,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不是凡人。我终于在及笄的那年被父皇从桂山接了回来。jiejie,你说以后会不会等我长成了老太婆,长琴依然不会老啊?比起这个,我更希望自己永远像十五岁这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