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训话
秋意渐渐起了寒，立冬悄然来临。苏城中来往过客便都披上了雪藏已久的厚重衣物，只是苏城这天潮湿，如跗骨之蛆的寒意并没有被这些棉衣驱散，紧紧地缠着人们。 陈余这个名字的谈论也只剩下几声，不过总归是在偌大的苏城中盛传了一个来月，薛家的反应也令人深思。 以一品居的实力，想必薛家不会再去碰这块硬铁板，追究责任。可那陈余怎么说都是一个外乡人，势单力薄，堂堂薛家竟然连一个屁都没放出来，就此偃旗息鼓，令人不解。 不过这议论力也慢慢被初冬的气温冷却，直到新鲜度过期。 草堂的日常依旧如初，一大一小两个酒鬼没有什么收入，每天却喝着十几文钱一壶的酒，虽然陈余很想要去一品居蹭酒喝，不过李惜柳也已经放言，喝酒吃菜必须结账，否则就把他脸上那张掩人耳目的********给摘下来。 导致了陈余每次去一品轩把酒壶满上之时都带了一二两碎银子。 接手了飞鱼之后，作为这三千密谍最高执行官，陈余压根就还没与这其中的密谍头子接触过，也没人知道他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而陈余似乎也不怎么上心，除了在草堂外与一群外门弟子搞事情，三天一次来一次的那少年极为兴奋，大抵是因为此次被陈余一拳击飞的距离又缩短了不少。 魏青叶也提剑来了一次，已经正式踏入正五品的他剑道愈发锋芒毕露，丝毫不考虑藏锋，宣泄出来的剑意甚至把所踏之地给翻了几遍，就差播种，便是一片良田了。 陈余与其对阵也只是把实力压制到正五品，薛煊来过一次，正巧是魏青叶与陈余酣战之时。这位翻江一剑便盘膝坐在不远处，观摩这两人剑术，圆满自己的剑。 师承叶秋的陈余剑道明显走气宗路线，与魏青叶一战也未曾出鞘的蜀道让陈余养意至今，如若出鞘，薛煊也不敢言能够败得同上次一般轻松。 此剑能斩三品境，薛煊心中如此评价道。 不过慢慢二人也逐渐熟悉了起来，魏青叶则厚着脸皮到陈余这边蹭酒，辈分相差极大的三人相处也算是融洽。 魏青叶因其表露而出的天赋，被内门一位老剑客相中，大抵在三日后行拜师之礼，正式入驻沉剑阁三千青锋所在的内门。 沉剑阁的内门也极为有趣，内门弟子也只是高外门弟子一头，乃兄姐辈。真正传授功法剑道，执内门事物的是二十七位长老。 但按照辈分，内门长老比十八剑要低一级，陈余此时的身份只需称呼这二十七位长老为师兄师姐。 在闲时无事，陈余并不会往自己脸上挂上那个银色鬼面以作神秘，魏青叶首次见到陈余那张经过易容的相貌，大为吃惊，从此死活不愿意叫陈余师叔祖，以陈兄或者师兄相称。 这般离经叛道的做法陈余也没多做言语，他自然也不喜欢别人把自己给叫老了。 薛煊倒是不敢如此，辈分不可乱这事情在这位仁兄眼里乃是头等大事，那张不怒自威的死板脸听到魏青叶叫陈余师兄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抽搐。 见陈余不在意薛煊也不说些什么。 身为十八剑之一的叶秋既不参与宗门事物，也不教导陈余这个弟子。除了把内功心法《秋序》和起手式风起教给陈余，就连陈余的进度都懒得过问。 每天做惯了闲云野鹤，抱着酒壶上剑隐山颠喝酒，一个人便能坐上一天。饿了便喊上陈余，到山脚山上胡乱抓几只野味，一饱口福。 叶秋生活也算是过得有滋有味。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立冬过后，晨间开始有了霜。入了冬，山跳野鸡便都少了许多，叶大宗师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本作为沉剑阁弟子，外门每月有二两八钱月俸，内门有十两，亲传弟子有五十两，长老一百二十两，十八剑三百两。若是叶秋与陈余二人加起，一月也有整整三百五十两银子，但叶秋自从到了宗门之后，便未曾去过一次人事堂，人事堂也没把他们应得的银子送到草堂。 魏青叶说起之时，陈余那桃花眼中闪过极为愤怒的神色，甚至感觉到了疯狂的剑意乱涌。 至今两月，也就是七百两银子，全部落空。 当天晚上，陈余与叶秋相坐对面，叶秋一脸严肃，大气不出一声，生怕惹怒了徒弟。 陈余俊俏的妖异的脸蛋上挂上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微薄的嘴唇勾起，眼神极为平静，只是那弦月眉挑起的弧度有些高。 “师傅。徒儿有一事不明。”陈余轻弹了白衣上的灰尘，开口道。 叶秋深呼吸一次，刚露出笑脸，陈余寒声道：“没让你笑！” 叶秋瞬间收回笑容，端正得比正人君子还端正，朗声道：“徒儿有何事不明？” “今日徒儿听说，沉剑阁宗门成员皆有月俸银子？”陈余微笑着说道。 叶秋寒气更起，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是、是啊！” “那徒儿敢问师傅…”陈余微垂眼睑，一只手玩弄着白衣的摆边，“不提之前，我们师徒二人已经到了沉剑阁两个月有余，按例，十八剑三百两，亲传弟子五十两。” “这一共七百两银子，师傅藏于何处？”陈余抬起头，直视着叶秋。 叶秋啊了一声，半天嘴中念叨着一个“这”字，却没有下文。 陈余十分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是不是师傅每日事务繁忙，将这区区七百两银子忘却了？” “是啊！是啊！还是徒弟理解师傅！”叶秋如获大赦，连忙站起来大笑道。 “叶秋！眼看入冬，你他娘一分钱都没有，剑道宗师能当饭吃？一间破草堂能避多久风雪？瞧你能得，有本事入冬后天天用内力气机御风雪！”陈余大怒，指着叶秋破口大骂道。 叶秋惨兮兮的举起双手，摆了摆道：“好徒儿…为师明日便去人事堂！明日就去！” “记得拿回他人事堂欠下的七百两！”陈余冷笑一声，按着腰间的蜀道剑柄，走出门去。 叶秋看陈余消失在黑夜中，不禁摇头轻笑道：“真像他娘。” “不过做事像他爹，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