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准备回扬州

    把请求回扬州探亲的奏章呈给上官婉儿之后，陈阳一直都战战兢兢地，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出冷汗来。对内卫上门的恐惧、对卧床爱妻的牵挂使他对奏章的批复结果望眼欲穿，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甚至担忧多留在一分钟有可能就走不掉了。

    还有一个人让他特别的闹心，太平公主。

    陈阳此时非常怀疑公主干了件蠢事，肯定私下去求人家帮忙了，要不然这狄仁杰之前还风生水起地怎么说倒就倒。说起公主，自己要离开神都的话也应该先去跟她辞行吧。不然以她的脾气，如果连个招呼都不打不声不响地就溜了，回头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他又不是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等从扬州回来肯定还会被公主收拾，早晚都逃不掉。

    但是，万一自己猜想的就是事实，太平公主府肯定已经被人盯得滴水不漏了。这个关头自己还去上门岂不是唯恐自己死得不够快吗？不能去，也不能不去，这可怎么办呐！

    而且自打上次头脑发热把公主抱了之后，陈阳好多天都没有再去找过她了。他感到尴尬之余，心里竟然还隐隐地有些喜悦，这让他很慌张。不知道再去见公主会是什么情景。

    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就这么纠结了两天后，上官婉儿将陈阳再次唤到书房，将一个紫红色的小册子递给了他，对他说道：

    “陛下已经恩准你回扬州探亲一个月，待安顿好妻子后再回神都。这是天官（吏部）为你颁发的通关文牒，持此文牒可不受大小关卡拦阻，沿途各州县馆驿也会提供食宿。陈阳，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陈阳感激地立刻拜倒在地三呼万岁，他激动地接过通关文牒。文牒通体金黄，装饰着紫色的花纹。陈阳小心翼翼地将叠在一起的文书打开，只见最右边写着“通关文牒”四个大字。正文是几列繁体字，写着“控鹤监从四品内供奉陈阳学士由神都至扬州探亲特颁发此碟各道州县予以放行不得拦阻”。正文后面还有一个签名“武三思”，左边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天官印章。这是天官尚书武三思亲笔签发的通关文牒。我靠这就是古代的免签护照啊，有了这个、过什么山关海关统统不是问题。而且拿着这玩意儿，途经各州县还可以按相应品级的待遇蹭吃蹭喝，简直不要太爽。陈阳再次向上官婉儿致谢，然后美滋滋地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

    不行，既然要走了，无论如何也得先去向太平公主辞行。陈阳心里清楚眼下太平公主才是他真正的上司，不跟她说一声就开溜于情于理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他决定硬着头皮去公主府上一趟。跟往常一样，陈阳从公主府的西角门而入。进去之前他还特意四处观望了一番，看到周围并没有鬼鬼祟祟的人影才安心地进门，就跟谍战剧里的街头情景一样。

    进入府中后，一个丫头将陈阳领向了西花园。现在已是二月，墙角的一个个高大的柳树已经吐出了翠绿的新芽。花园中的海棠、杜鹃、迎春等已经在枝头竞相绽放，红红黄黄地甚是热闹。太平公主也脱下了厚厚的狐裘，一身淡黄色的衣衫飘带流连在花丛中，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漂亮的蝴蝶。陈阳暗暗地为公主所倾倒。这时，太平公主看到陈阳前来，便向他招招手。陈阳小步快走地来到她身边，拱手拜道：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嗯，”太平公主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笑道，“你可好些日子没有来看望本宫了啊！”

    “是，微臣近日忙于编修《三教珠英》，没能来给殿下问安。请殿下恕罪。”

    公主摆了摆手，说道：

    “算啦，本宫知道你在忙的事儿。你今天过来，正好来陪本宫赏花。你看，这园子里花开得真欢实。”

    陈阳笑着附和道：

    “是啊，这些花儿受公主殿下的熏陶，也都成了国色天香了。”

    太平公主听后笑着拍了他一下，道：

    “又贫嘴，小心本宫撕烂你这张嘴巴。”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没有像陈阳之前预想的那样尴尬，反而轻松得多。太平公主兴致相当不错，领着陈阳在花园中到处赏玩。流连了许久，公主有些累了，便来到了一座亭子中坐下歇息。千儿领着丫鬟们上来奉茶，随后便示意她们快步离开了。太平公主招呼陈阳用茶，说道：

    “说吧，你今天来找本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陈阳轻轻地放下茶杯，踌躇了片刻，决定还把狄仁杰的事情说出来。他对公主说道：

    “不知殿下是否有耳闻，近日，地官尚书狄仁杰、秋官尚书袁智鸿等六人被内卫捉拿下狱，说是跟巫蛊案有关。”

    太平公主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

    “这个本宫已经知道了。”

    陈阳望着她，小心地试探道：“不知殿下有何看法？”

    公主瞟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

    “这恐怕是来俊臣惯用的手段，肆意罗织罪名、四处牵连，本宫看八成又是个冤案。”

    陈阳看到公主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没有提她到底有没有私下去联络了狄仁杰。他心里急得不得了，于是接着说道：

    “殿下，朝廷六部尚书这一下就有两个被捕下狱，更何况狄仁杰还是当朝宰相呐！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这，”

    “这算什么天大的事情？”公主似乎丝毫没有被触动，“才一个宰相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陈阳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她。公主见他这般模样，有些鄙夷地瞟了他一眼，道：

    “当年来俊臣奉旨查宗室谋反案的时候，光亲王就杀了十几个。现在只抓了一个宰相、两个尚书，你就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吗？”

    陈阳愣住了，眼前的这个美貌少女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平时的那位太平公主虽然时常会性情乖张、盛气凌人，但在陈阳眼里她也只是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对人命如此的淡薄。还是说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自己此前没有发现？陈阳在心底恨恨地想着，才一个宰相死不足惜是吗，那可是狄仁杰啊，这个宰相岂是那十几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亲王贵胄能比得了的？

    不过，陈阳很快也想明白了，自己是站在后来人的视角中来看的。对太平公主来说，此时的狄仁杰跟别的不知名官吏也没什么不同，杀了就杀了。怪就怪狄公是后来才成名的。可如果真是现在就要被杀了，那还有什么后来啊，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还能再回到未来吗？

    太平公主看到陈阳陷入了沉思，便有些不耐烦地拍了他一下，问道：

    “想什么呢，还在纠结那件事吗？你呀，真是宅心仁厚，关了几个人就受不啦！你才来神都没多久，本宫不怪你。以后这样的事情多着呢，你总有一天会适应的。”

    她顿了顿，手指捻着粉红色的花瓣，将它慢慢地揉碎了，淡淡地说道：

    “就像我一样。”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

    “殿下教训的是，陈阳受教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微臣还有一个疑虑。”

    “你说。”

    陈阳望着公主，谨慎地说道：

    “此前巫蛊案似乎一直在围绕着东宫发展，现在几位朝廷大员又同时落网，微臣不免对皇嗣殿下的安危非常担心，这事端会不会再次被引向东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