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黑函2

    席梦娜和硫娜对于死亡的定义有了微妙的偏差。硫娜讨厌死亡，死掉的话就没法吃东西了。生活的苦难让硫娜理所当然地认为活着是一种奇迹，一种需要维持的奇迹。但是不同于硫娜，席梦娜对于世界之中的大部分事物已经厌倦了。她认为死亡是美丽的，死亡是一个圆润的句点。所以席梦娜渴望着死亡，她渴望的是硫娜赐予她的死亡。

    人们对于事物的理解本来就不一样，这种事情就算是硫娜也可以理解。既然有喜欢和牛奶的人，那么也有厌恶牛奶的奶臭的人。有人讨厌死亡，有人也会追求死亡。不过硫娜不打算迁就于席梦娜，她浅薄的人生经历还不足以教会她如何去关爱他人。如果硫娜喜欢上了一条小狗，她一定会无视小狗渴望自由的眼神，将它牢牢拴在身边。所以，硫娜决定用无力让席梦娜屈服。

    发现硫娜沉默着拔出了剑，席梦娜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幸福。不过她很快发现硫娜的剑看向的是她的四肢，并没有取她性命的意思。席梦娜略微思考了一阵，就明白了硫娜的心思。她觉得一阵好笑。

    “你觉得你在不使出全力的情况下还能战胜我么？”

    硫娜也不答话，只是快速地出剑。沉重的大剑在她手里好像一条丝带一般轻盈，空气之中爆发出阵阵呼啸声。硫娜现在已经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大剑的惯性不再是阻碍，而是某种助力。硫娜之前一直使用的荆棘剑也产生了某些变化。驾驭大剑成了硫娜的本能，她也不用再借助惯性去反制对方的攻击。相反，大剑的惯性被硫娜转换成了力量和速度。在硫娜手中，大剑不再坚硬，也不再笨重。剑身好像流水一般，不断地从席梦娜的剑势之间透出。这时硫娜和人类剑士较量之后新领悟到的剑法。宫廷剑术的轻灵和硫娜的蛮力结合起来，大有无坚不摧的效果。这时，“荆棘剑”已经不再适合硫娜了，改成“盘丝剑”或许更好。

    席梦娜心中也一阵慌乱，她从没想过硫娜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对方的剑尖在席梦娜眼睛和脖颈附近跳来跳去，她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此之前，席梦娜小瞧了硫娜。这种小瞧并不是因为自大，而是出于对战士成长的基本理解。一般来说，新晋战士需要用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剑法，这时候他们的排位会上升到30为到40位左右。成为成熟的战士之后，她们会被分配到妖魔肆虐的地区，过着每星期至少一次战斗的生活。如果没有死掉的话，一般会被提升到15位到30位左右。这样也就是一般战士的极限了。要是战士本身有着超绝的天赋，或者在战斗之中有了奇遇，他们就有可能升到个位数的排位。席梦娜自己虽然的确是个位数的排位，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足。她之所以会成为No.8，其实算是组织上对于席梦娜的一种补偿。艾路米达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给席梦娜安排了必死的任务。但是席梦娜却活着回来了，组织上为了平息席梦娜的怨气，所以提升了她的排位。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席梦娜才得以拓宽眼界，了解个位数的战士到底有多强。

    席梦娜因为临近觉醒，所以不能解放妖气战斗。但是她的rou体常年在妖气的浸润下也变得极为坚韧，现在席梦娜还保有着No.30左右的实力。不过硫娜却可以和这样的席梦娜战斗，并且还隐隐占据了上风。不得不说，这超过了席梦娜的想想。硫娜成为战士还不满三个月，这样的成长速度不由令人咋舌。不过席梦娜很快就看出了问题。

    “你的剑……是从哪学来的？你之前用的剑，可不是这样的剑！”

    正打得酸爽的硫娜听到席梦娜的话不由一愣。她想要解释自己是从人类剑士的高手之中学到了这套剑术，不过战斗之中也没有给她地上写字的空暇。席梦娜也不在意硫娜的回答，她从硫娜的剑法之中已经看到了很多。

    “你原来的剑，是你自己创造的剑法。虽然没有章法，但是野性十足。你现在的剑法却缩手缩脚，阴狠毒辣，看上去让人恶心！”

    硫娜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通骂，心里十分委屈。她成为战士的时间还很短，所以对于很多事情还不了解。战士们使用的大多数是“无指定”的剑法。也就是说，战士杀人，杀妖魔，杀觉醒者用的都是同一套剑法。这样的剑法不会针对对手特定的弱点进行攻击。毕竟不同的觉醒者体态千差万别。正因为这样，所以战士的剑法中的招式很少，只要熟用基本剑法，就可以应付大部分战斗。然而，人类的剑术却都是对人的。人类很弱，杀不了妖魔，所以只好用剑去杀人了。所以硫娜学到的宫廷剑术之中，有大量繁复的剑招是只对人类有效的剑招。现在硫娜可以和席梦娜打个平手，也不是说硫娜真的有了No.30的实力，只是她的对人剑法正好克制住了席梦娜。

    席梦娜不管硫娜是如何获得这套剑术的，她的心里现在溢满了愤怒。人类的剑士无法快速愈合自己的伤口，被砍一刀说不定就无法继续战斗了。所以硫娜小心翼翼的躲闪动作被席梦娜认为是“缩手缩脚”。而硫娜利用手臂无法反向弯曲的特性从侧面攻击席梦娜的剑招又被认为是“阴险毒辣”。虽然硫娜没有这些意思，但是她的剑招还是被席梦娜这样误解了。从某些角度来说，席梦娜的误解没有错。硫娜现在的剑法虽然打人很厉害，但是面对妖魔却会大打折扣。

    在愤怒之余，席梦娜担心硫娜在和强大的觉醒者战斗时还使用这样“花拳绣腿”的剑法，所以她决定要用实力迫使硫娜明白自己的问题。两个人的个性何其相似，与其用语言，他们都选择了动作的暴力传递自己的心意。下定决心的席梦娜张开微微泛起金色的瞳孔，粘稠而躁动的妖气充斥着树林。

    硫娜察觉到了席梦娜的变化，她后跳一步，敏感地举起剑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攻击。此时硫娜心里倒有些高兴，她害怕的是席梦娜一心求死，把脖子往她的剑锋上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席梦娜突然燃起了斗志。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还对你的剑法抱有迷信么？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战士真正的剑法要和妖力一起使用。”席梦娜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判若两人，“我现在就来让你明白！”

    席梦娜向前踏出一步，地上的枯叶也被这一步带起。灰色的叶子在空中飘舞，席梦娜的剑锋就加在枯叶之中，向硫娜逼了过来。硫娜下意识地用剑锋去拨席梦娜的剑尖。这一招是她在圣城之中和姬丽对战时姬丽用过的招数。硫娜仗着自己力气大，以直刺攻击姬丽。但是姬丽却用速度极快的三剑，轻灵地挑偏了硫娜的剑尖。那三剑给硫娜的印象很深，所以她记得很牢。现在席梦娜解放了妖力，力气比硫娜大出很多，硫娜和姬丽的关系变成了现在的席梦娜和硫娜。所以硫娜也想调过席梦娜的剑尖。

    但是失败了。

    硫娜的盘丝剑在席梦娜的剑尖旁边绕来绕去，但是对方的剑势却纹丝不动。惊讶之余，硫娜心中产生了困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失败。席梦娜的力量没有大到可以无视硫娜的地步，硫娜的剑招也完美无缺。为什么当时姬丽对硫娜产生的效果没有能应用在席梦娜身上呢？

    惊讶之余，硫娜只能硬抗。两个人的大剑相撞时，硫娜的手臂一阵酸麻。她觉得好像是在用大剑劈石头一般。直到现在硫娜才想起席梦娜的称号：“磐石的席梦娜”。和席梦娜对剑无疑是一件傻事。硫娜开始更加用心地去体会两人之间剑势的变化，她让自己的盘丝剑化成水，想要溶解席梦娜的磐石。但是这却徒劳无功，硫娜波不得已地一次次和席梦娜对剑。虽然手臂上酸痛感的积累，她心中的疑问也在增长。

    为什么没有用呢？

    如果对方的剑势是火，那么自己的剑就要变成水。要是对方的剑是弓矢，那么自己的剑就要变成盾牌。——这就是硫娜心中对于剑术的理解。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剑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这是由于硫娜可以轻易让自己的剑势在水火之间转化。但是席梦娜却颠覆了她的观念，硫娜好像看到了一团在水中燃烧的火一般。席梦娜的剑违背了剑术的常理，那朴实的剑法将硫娜的盘丝搅得一团乱麻。

    突然，硫娜理解了。这就是所谓“融合了妖气的剑法”吧。融合了妖气的音乐可以蛊惑人心，而融合了妖气的剑法就可以违背物理规则了吗？硫娜思考的时候，战斗还在继续。不得避免的，硫娜落到了下风。席梦娜没有多说什么，却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硫娜，还有硫娜的剑。

    硫娜感到了一种夹杂着耻辱的无奈。好不容易追求到的剑法境界竟然被对方轻易破解了。好像从山下挑了两桶水回家后，却发现后院里有一口井一样。不过硫娜自己也是不服输的人，她不相信自己的努力毫无意义。她迫切地向着身体索取着力量。当身体的酸麻到了极限之后，就变得麻木了。硫娜再次获得继续战斗下去的力量，只是她没有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