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终焉
在前线和富美子汇合的硫娜一时之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金属的混合体竟然是富美子。在这个钢铁的怪物身上，天启坦克的炮管像是骨刺一样突出着，旁边镶嵌着来自于铁锤坦克的装甲。无数的机炮，枪弹从富美子身上发射而出，被攻击到的载具和步兵像是颓然倒地，呈现出了凄惨的死状。过热的枪管像是昆虫的皮一样褪了下来。巨人抖动着身体走路，就掉下来一大片蝉蜕一样的废铁。 巨人看到硫娜走了过来，微微伏下了身体，将头部上富美子的对着硫娜。虽然她就算不这样做也可以看到硫娜的身影，但是残存的人类的习惯还是在影响着富美子的行为。 “你实在是太没用了，硫娜。”富美子摇了摇头说道，“最后还要靠我。果然我才是帝国可以依仗的人。” “你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 “开始的时候好像就是想要让自己变得大一点吧。但是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有点做过头了。吞掉一整艘无畏级战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这样想了，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有些回不了头了。我想你或许能够明白吧，做了什么事情之后，就突然觉得之前坚持的那些戒律都无所谓了。大概就是那样一种心情吧，总之我获胜了，我打败了克林姆林宫前面所有的防御。现在他们还有几座基地，可以放一些磁力卫星和轨道碎片吧。之后因为要迫使那个总理投降，这样细致的活我干不来。” “好吧，好吧。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不妙。”硫娜说道，“我身体之中徘徊的纳米机器人告诉我，你的身体非常畸形。他们相互矛盾，相互斗争。” “那些已经无所谓了，现在重要的不是完成太子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么？” “太子殿下的……任务……”硫娜喃喃地说道。 “是啊，只要让总理投降，我们帝国不就赢了么？” 富美子理所当然地说完之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不管是硫娜，还是战斗硫娜身后的士兵们，全都沉默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涌入了富美子的心头，她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紧张。明明已经在战场上获取了巨大的优势，但是富美子完全高兴不起来。 “喂，说话啊！硫娜！你说话啊！我们不是快要赢了么？” “富美子，你在融合的时候是不是把自己的通讯器弄坏了？”过了好一段时间硫娜才回答了富美子的话，“帝国已经投降了，我们已经输了。” “你在开玩笑么？这不是真的！” “半个小时之前太子殿下已经签署了投降书，帝国已经输了。横滨战场没有能坚持下来，百合子被盟军的冰冻直升机俘虏了。之后苏联派遣空军自杀式袭击天皇的正宫，一个动员兵带着战熊溜了进去，刺杀了天皇。帝国军心大乱，在不到一天的时间之中失去了基本上所有的布防。帝国已经输了。” “但是我们赢了啊！”富美子觉得完全接受不了，“我们好不容易把前线的阵地收了下来，我变成了这样终于击败了克林姆林宫的所有敌人，为什么我们会输？只要我把那个可笑的宫殿打爆，苏联人就已经失去了他们的首领……” “但是我们已经失去了我们的首领，天皇已经……” 硫娜说道一半，富美子突然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将硫娜横扫了出去。 “天皇是不会死的！” 硫娜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歇斯底里的富美子。明明就可以完成任务，让祖国获得胜利。明明已经捧得了胜利的果实，却没有了可以接受的人。硫娜也可以体会富美子的心情。 “不，我们还没有输。”富美子突然醒悟过来一般大喊着，“士兵们跟上，我们去攻克最后的堡垒!” 富美子喊了三遍，士兵们却无动于衷。帝国的武士们都两眼无神，行尸走rou一般地抱着枪站着。 “你们为什么不听命令！继续去杀敌啊！” “他们已经不想打了，而且已经没有敌人了。”硫娜沉重地说道，“你炮口下的敌人都是不足十五岁的少年和老人。他们为了保护自己才扛起了枪。现在帝国已经输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伤害他们？” “那我就自己去！” 富美子驱动起她巨大的身躯，向着前方无辜的苏联平民冲去。硫娜见状叹了一口气。 “富美子，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么？在这里我是指挥官！” “做得到的话就来阻挡我啊！” 硫娜快步跑了起来，很快她的速度就超过了一般的装甲部队，而且她的速度还在不断提升着。富美子注意到了飞驰而来的硫娜，微微一笑，挥舞起手中的波能剑一刀砍了过去。没想到硫娜在空中竟然自然裂解成了两段，像是橡皮泥一样沾上了富美子。富美子身体太过庞大，根本无法躲开。入侵成功的硫娜完全失去了人形，她的纳米机器人融到了富美子身体之中。 “想不到你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我的纳米机器人不会和机械兼容，我可以扰乱你的身体，让你崩溃。”失去人形的硫娜透过纳米机器人发出了讯息，“我不会让你再错下去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富美子的身体之中响起，那是被纳米机器人腐蚀的金属失去耐性，开始断裂的声音。 “那也没有意义。崩溃不要紧，那就一起毁灭吧。我在路上已经吸收了超级反应堆了，只要我崩溃了，他们就会爆炸。方圆两公里的地方，都会化为灰烬。” “不会的……” 硫娜说着，富美子突然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吸引力正在拉扯着自己。 “难道是磁力卫星？” 磁力卫星是苏联最高科技协议中主动攻击性协议之一，其作战效果是在一定范围内产生磁力将影响范围内载具或者装甲步兵吸入太空。浑身由钢铁组成的富美子根本无法逃脱磁力卫星的作用。 “你竟然联系了苏联人一起对付我？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富美子难以置信地说道，“明明自己走了不就可以了？你现在离开的话，也不会被爆炸波及到。” “大概是一种责任感吧。在看到你变成这幅样子——不，在看到那个计划完成之后，和海啸坦克融为一体的你之后，我就有了这种感觉。我觉得是我的错，明明我们都在事故之中获得了纳米机器人，但是我却没能一直呆在你身边，让你变成了怪物。既然这是我的错，我就要弥补它。富美子，我不能让你继续成为怪物了。”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富美子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她巨大的身体开始裂解，核心的部分开始不断地上升，速度越来越快。不久之后，高速带来的空气摩擦让富美子和硫娜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球，他们就这样飞上了太空。到达卫星轨道之后，吸引力消除了，但是太空之中接近于绝对零度的低温又在俯视着两个人的思维。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我们会在做些什么呢？如果我们没有这可怕的能力的话。”富美子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呢？”硫娜已经失去了五感，她依靠着宇宙之中的电磁波在心中模拟出了一个蓝色的地球，“现在想想，一切的争端简直是无所谓呢。不管是帝国统治了世界，还是怎样，几千年后人类是否存在还是个问题。然而我们现在也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是这样想的么？”很少笑的富美子笑了，“那是你的感受，因为你不是我。我啊，真的很想为帝国做点什么啊……果然，硫娜你很奇怪。你看的比我远太多了。” “那是因为我并不是这里的人啊……” “那你是哪里的人呢？” “说起来，我到底是哪里的人呢？”硫娜说着说着陷入了沉思。她现在只剩下一团纳米机器人，在太空之中默默漂浮着。这种状态很适合思考。她能想起来最早的记忆依旧是遇见那个新生宇宙，并且和它交流的部分。在那之前的硫娜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诶呀，我实在是忘了之前的事情了，我想不起来我是从哪里来的了。”硫娜想了很久，这样说道。但是富美子却没有回话。 “……” 硫娜明白了，她再也等不到富美子的回答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宇宙之中漂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