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聪明的老李
太宗一缕亡魂，直赴幽冥。 他正行到荒郊草野之间，忽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大唐皇帝往这边来，往这边来！” 太宗闻言，循声而往，见到一人跪拜路旁，对他言道：“微臣崔珪拜见陛下。” 太宗道：“你是哪个崔珪，竟然识得寡人？” 崔珪道：“我乃高祖驾下礼部侍郎崔珪，今在地府任丰都掌案判官之职。” 太宗道：“难道我竟已死了！” 崔珪言道：“泾河老龙被斩之后，去秦广王那里告了你一状，秦广王即差我来催请陛下，前去对质。” 太宗见崔珪并没有把话说死，心中不觉存了一丝侥幸。他赶忙上前搀扶：“先生快快请起！说起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千万不要客气！这地府我也不熟，还有劳先生带路则个。” 于是崔珪带了太宗进入鬼城，沿街而行。正行路间，却碰到建成与元吉二兄弟。 此二人在玄武门之变时，为唐王所杀，今见唐王，就来揪打索命。唐王躲闪不及，被他们扯住，幸得崔珪相救及时，赶走二鬼。 一路磕磕绊绊，终于来到大殿。十殿阎王躬身来迎，唐王惶恐，不知所措。 十王道：“陛下是阳间人王，我等是阴间鬼王，大家都是王，陛下不必客气。” 唐王心下稍安，随之进入森罗殿。秦广王拱手言道：“泾河鬼龙告陛下言而无信，答应了救他，却又不救。” 唐王连忙辩解，将实情相告。阎罗王闻言道：“既如此，那便是场误会。”言毕，又命判官取生死薄来看。 阎罗王看过生死薄后说道：“唐王，你阳寿已尽了啊。” 唐王闻言，心一下子就凉了：“这回我是真的死定了！” 轮转王在旁问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人王的命数可马虎不得的。” 阎罗王再细看，看完说道：“哎呀！我一时眼花，居然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这唐王该当还有二十年阳寿。”说罢，顺手提起判官笔，不经意的在簿子上改动了一下。 唐王在旁看的心惊，暗道：“他既然说是看错了，为何又要动笔去改？难道是崔珪顾念我父亲的恩义，私下买通了阎罗王么？” 秦广王道：“阎罗啊，看你这个错误犯的，把唐王都惊吓了也。” 阎罗王打躬道：“唐王陛下，我一时看走了眼，还请恕罪。” 唐王惊喜交加，言道：“不罪，不罪，阎君夙夜cao劳，偶有恍惚，实属应当。” 阎罗王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我等自该送唐王还阳，崔府君何在？” 崔珪道：“下官在。” 阎罗王道：“唐王阳寿未尽，就命你送他还阳罢。” 崔珪领旨，带了唐王还阳。却不是走的来时之路。唐王疑惑道：“好像这条道不对吧？” 崔珪道：“刚来的那条路，有来路，没去路，我现在是带你走轮转小道还阳，顺便还可带陛下参观一下地府。” 于是崔珪就带着唐王经幽冥背阴山，一路上阴风惨惨，野鬼遍地。又转到十八层地狱，之间那些鬼魂在地狱中收那油锅之苦，拔舌之苦，剥皮之苦，寒冰之苦，不一而足，看得唐王心惊胆战。 行得多时，又来到奈何桥，那桥下血浪滔滔，号泣之声不绝。过得桥来，却又到了枉死城。 城中恶鬼万千，俱都喊道：“李世民来了，李世民来了！”“打死他！打死他！”“掐他脖子、插他眼珠！”...... 其中有一鬼高声叫道：“我乃真龙天子李密，被你这伪龙李世民夺了帝位。李世民，还我命来！” 唐王心中暗想：“既然你是真龙，又怎么会被我夺了江山？纯粹是鬼扯么。” 前一个话音刚落，又有一鬼叫道：“jian王，我乃赤发灵官单雄信，快还我大哥命来！” 唐王又想：“你大哥是被我父王误伤而死，怎么也算到我头上来了？” 唐王心惊胆战，忽然又被一伙拖腰折臂、有足无头的鬼魅拦住去路，只慌得他高声叫道：“崔先生救命！” 崔珪道：“陛下，这些人都是当年的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路好汉，如今枉死，无人看管。陛下若是能给他们一些盘缠，让他们有个去处，我才好说服他们，不来纠缠于你。” 唐王道：“我空身来此，哪里带得银钱？” 崔珪道：“这倒无妨。我地府有信贷公司，只要陛下签下协议，我们就可以把银钱借给你。等你回到阳间，多烧些纸钱就可以了。” 唐王大喜，遂依言而行，方才得以脱身。 一路挨挨碰碰，终于到了出口。崔珪言道：“陛下成就帝位，伤生无数，将来一定要好好行善，方能福寿绵绵。” 唐王连声答应下来。 崔珪又说道：“告与陛下知晓：我地府中的地藏王菩萨曾经言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陛下还阳之后，若是能做个水陆大会，超度这些无主冤魂，地藏王菩萨必将感念陛下的仁德。” 唐王奇道：“这个地藏王菩萨是谁？” 崔珪笑道：“原来陛下只知有十殿阎君，却不知道在这十殿阎君之上还有一位地藏王菩萨。当年菩萨发下大誓愿，要度尽苍生，又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精神，自投地府。他恪尽职守，劳苦功高，得了十殿阎君的拥戴，终于成为这地府的老大啊。” 唐王大惊想道：“原来这个地府的老大居然是佛门中人。再往细处里去想，那阎罗王为自己增寿二十年，却不是崔珪私下买通了阎王，而是地藏王菩萨想要施惠于我啊。”于是唐王心中就有了一个计较。 崔珪道：“陛下，如今前面就是出口，我就把你送到这里了。” 唐王连道：“有劳先生了。” 旁有守门的太尉叫道：“既已到了门口，还在那里罗唣什么？快走，快走！”言毕，就推了唐王一把，那唐王一脚踩空，就此脱了阴司，径回阳世。 唐王睁开双眼，见那一众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正在那里哀哀痛哭呢。遂言道：“众卿家不须悲伤，寡人还活着呢。” 众人大惊失色，又听那程咬金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李世民诈尸了！” 唐王叱道：“好你个程一郎，就巴不得咒寡人早点死么？想那殷相的女婿陈光蕊都可以还阳，我身为一代人皇，反而不如他？” 众人闻言大喜，皆怨程咬金做事鲁莽，口不择言，又连忙跪地贺喜唐王。 唐王还阳之后，想起崔珪之言，就想恶补一下佛教方面的知识。 乘着一天早朝，唐王问众大臣道：“不知哪位爱卿了解佛法方面的知识，说与朕听听？” 于是就有太仆卿张道源和中书令张士衡分别上前讲述了五祖投胎，达摩现象，如何艰苦创业，宣扬佛法，又讲述地藏王菩萨如何发大誓愿，要度尽苍生，遂自投地狱等等。 唐王听了，心中暗想：“崔珪果然没有骗我，看来要想长寿，还需要与地府打好关系才对。” 之后，唐王传旨大赦天下，假释死囚四百余人，命他们回家处理后事，以一年为期，待得期满，再回来领刑；然后又释放宫女三千余人，令其自行婚配；再颁发恤孤榜，在全国范围内大肆设立敬老院、孤儿院。 总之，只要是能想到的善事，他都尽力去做。在之后的短短半年时间内，整个东土景象一新，四海升平，这便是被后世所称颂的贞观之治了。 这唐王感觉自己已经把能想到的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忽然又想起那崔珪所说的水陆大会之事，于是就想听听众大臣的意见。 次日早朝，唐王言道：“寡人想请一位大德高僧为我主持一个水陆法会，众爱卿能为寡人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时有宰相萧瑀，出班启奏道：“臣闻殷丞相的外甥玄奘法师就是一位少年高僧，陛下何不请他主持这个水陆大会呢。” 唐王道：“你所说的，就是我以前见过的那个小和尚吗？” 萧瑀道：“正是。” 唐王道：“他年纪轻轻，恐怕不能胜任这样重要的大会吧？” 萧瑀道：“陛下有所不知，那玄奘法师乃是大名鼎鼎的法明长老的爱徒。他少年聪慧，博闻强记，兼且能言善辩，佛法精妙，乃是一位不世出的少年高僧。臣还听说，前段时间玄奘法师和他师父法明长老辩论佛法，互打机锋，结果法明长老没能打得过他，竟然不幸羞愧至死了。” 唐王大奇道：“哦，还有这等事？不知这玄奘法师，现在何处？” 萧瑜道：“听说是回金山寺了。” 这时又有殷丞相上前奏道；“启奏陛下，臣的这个外甥，现在不在金山寺，而是在镇江大牢里面。” 唐王道：“这又是为何？” 殷丞相道：“近日，镇江破获一起大规模制售假证案件，抓了好些个嫌疑人。我外甥涉嫌购买假证，并意图偷渡出境，也被下在大牢里了。” 唐王道：“爱卿怎么没向朕提起过？” 殷丞相道：“前段时间陛下圣体违和，最近才刚刚康复，臣不敢以此等小事惊扰了陛下。” 唐王道：“你这个外甥还真是任性胡闹啊，不过寡人却很想见见他。来人，传我旨意，赦玄奘之罪，着他火速进京面圣。” 当即有庭官带了圣旨，星夜前往江州宣玄奘进京。唐王又另派密使，前往金山寺一带查探玄奘的生平。 不多日，玄奘脱罪，奉旨来到长安。 翌日，又有使者传旨，御书房面圣，便由使者领着，去见唐王。 唐王见了玄奘，言道：“玄奘法师，朕要做一场水陆法会，想由你来主持，你看如何？” 唐王只字不提往事，并且直接以法师相称。 玄奘也不谦让，直接说道：“陛下既有此意，贫僧敢不从命。贫僧便以小乘佛法为陛下开坛讲法。这小乘佛法，可度众冤魂脱离地狱之苦，为陛下添福增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