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隐隐于市
风儿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四季，将含情脉脉的目光放在了雪飘如絮的冬天。 雪，入冬的第一场雪，她在人们的睡梦中悄悄来临。雪花不大，只是星星点点，看来她也担心惊醒世人甜美的梦，故而减了肥。 当第一缕晨光升起的时候，绵亘一夜的雪花方才收住了脚步。悄悄的，她们走了，正如她们悄悄的来。舞姿轻曼，留下一地的银装素裹，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人们从朦胧中睁开惺忪睡眼，透过窗户，或者打开门扉，方才惊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对着不期而至又一声不响离开的客人，人们充满欣喜的同时，又有着些许的遗憾，大抵是因为没能亲眼目睹真身吧。 一处小镇，大约三千户人家，无论是那纵横的街巷，亦或是那毗邻的屋舍，此时尽皆笼罩在一片洁白的世界里，雪白雪白的，一如被淳朴民风雕琢的小镇气息。 一处通向小镇东头的道路，原本是由各式各样的石板自然拼接的，它们泛着墨青色，当然，现在是看不见了。 在几个拐点之后，道路的尽头通向一处人家，朱红色的油漆大门，两根墨黑的立柱笔直坚挺，淡灰色的瓦片错落有致。 最显眼的莫过于门扉顶端两侧低垂着的两个硕大的红灯笼，它们由于头上戴着帽子，这才没能被雪花覆盖，依旧是火红火红的，而这四周的雪白似乎成了背影，更加凸显了它们的亮丽。 四周是高约一丈的围墙，将这户人家环绕，同时也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幸好有了这道围墙的阻隔，否则外人看到里面的别样场景，对于这座普通小镇的居民来说恐怕就要震惊了，这平静宁和的小镇也再难以风平浪静了。 围墙之内其实很简单，五间屋舍相连，直面正门，左右两侧各伫立着一列三室的房屋，格局古色古香，简而不漏。 庭院里，十余棵高不足两尺的小秧苗亭亭玉立，细细数来，却是三棵雪梅，六棵垂柳，九棵墨竹毫无规律的生长在两侧，间杂却不显突兀，隐隐之中反倒彰显着自然和谐。 当然，这些不足为奇。真正惊讶的是整处院落里，无论地面上，还是树梢上竟然看不到丝毫雪的影子，如果不是房屋上挂满着雪花，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夜间竟然下过雪。 如果这只是惊讶的话，那接下来看到的可就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这一十八棵秧苗竟然都是枝繁叶茂，和眼下的时节完全脱轨，不合理，极不合理。 此情此景，若是让小镇上那些普通的居民见到，怕是要惊厥喽。 虽然，这座处处透露着古怪的院落和整个小镇格格不入，但宁静的氛围却是如出一辙。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氛围，主人家才选择在这里的吧。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驱散了些许寒意。或许，在大多数人心中，也就冬日的阳光是最暖心的。 试想一下，在寒冷的冬天，锦帽貂裘裹身，身下是一张舒适的躺椅，头顶是火红火红的太阳，在躺椅轻轻摇曳的同时享受着日光浴的滋润，是一件多么美好而惬意的事情。 此时，这样的美事正在这处庭院里上演着。 妩媚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向大地，给大地披上一层明辉，红木色的小躺椅上铺垫着纯白色的妖兽皮毛，其上正熟睡着一个婴儿。 那婴儿约么一周岁大小，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婴儿帽，身上还盖着浅蓝色的毯子，一直延伸到下巴处。那张rou嘟嘟的小脸上布满着温暖的阳光，显得光耀濯濯。 旁边坐着一位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妇人，她轻声哼着摇篮曲的同时轻轻的摇曳着躺椅，而那充满慈爱的眼睛仿佛定格在了那婴儿身上，不曾离开过一分一秒。 有着歌声的渲染，有着小船的摇曳，那婴儿此刻睡得正是香甜时。就这样，温暖祥和的一幕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直至咯吱一声开门声。 一个身形瘦弱的老者走了出来，那似枯槁的老脸上多了三分苍白，唯独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充斥着洞察天机的智慧。他轻声曼步，径直的走向那躺椅上的婴儿。 “前辈，”那妇人起身，躬身行礼。即便如此，仍旧不忘分出一缕心神定在那婴儿身上。 “嗯，”那老者随意的答应了一声，目光停留在那婴儿脸上，随后瞟了一眼那婴儿的右边胸口的位置，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轩锦儿，以后不要前辈前辈的叫了，改叫老爷。”片刻，那老者背对着那妇人说道。 “是，老爷。”轩锦儿欠了欠身，恭敬的应了一声，答话时，已经很自然的更改了称呼。 她虽然不知道前辈为何突然间执意要改称呼，但她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无需深究，只需照办即可。再说了，“老爷”的称呼比起“前辈”明显亲切三分，何乐而不为呢？ “嗯，很好。”那老者对于轩锦儿的随机应变似乎很满意，噗噗称奇道：“不愧是大世家培养出来的，就连奶娘都不简单，有意思，有意思……” 轩锦儿并没有言语，一如既往般恭顺的低垂着头，看不出是喜是忧。 “还有，以后不要称呼他小少爷，现在他不再是大世家的少爷，只是一个孩子，名叫‘昊辰’的男孩儿，将来……”那老者顿了顿，看着躺椅上依旧熟睡的婴儿，陷入了沉思。 将来，即便自己可以隐约看清将来的命格，又能怎么样呢？抓，难抓；改，难改。难难难，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相信此时，大家的猜测已经得到了验证。不错，那小婴儿正是轩辕世家之子轩辕昊辰；而那老者的身份也呼之欲出，自然就是当了一回人口贩子的妄天机。 当日妄天机离开轩辕世家，带着两大一小返回了西域，就在这个小城镇安了家，过着恬静闲适的半隐居生活。 此时，妄天机沉默良久，也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遂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亘古难题，罢了，罢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把握好今天才是关键。 妄天机转过身，此刻，他的右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张卷轴。 “这里面记载着一些常见的灵药和用量，回头你交给轩忠，让他三天之内准备一百份儿。” “是，老爷。”轩锦儿接过卷轴，小心翼翼的收好。 “行了，下去吧。”随后，妄天机吩咐道。 不知不觉，那火红的太阳已经明显偏向了西边，所释放的温度也随之降低了三分。妄天机抬头看了看太阳，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时间。 随后，看着熟睡的小昊辰低声呼唤：“醒来，醒来……” 那苍老的低音仿佛夹杂着某种魔力，当它传进小昊辰的耳朵里不久，前一刻还熟睡着的婴儿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虽然睁开了眼睛，却仍然是一副似醒非醒的模样，只见小昊辰伸出白嫩的小手，轻握成拳，很自然的揉了揉那惺忪的眸子。 果然，在他将小手放下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雪亮，此时，正忽闪忽闪的，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似的。 当妄天机将脸凑近时，小昊辰对准了焦急，那双明眸直愣愣的看着他。 “咯咯……” 两个呼吸之后，小昊辰似乎认出了妄天机，裂开小嘴巴欢快的笑了起来，同时奋力扬起rou嘟嘟的小胳膊，试图去揪妄天机那略显稀疏的白须。 “哈哈……够不着！” “还来？哈哈……还是够不着……” 妄天机开怀大笑，每当小昊辰竭力去抓的时候，他都会先一步抬高一截，令得小昊辰总是功亏一篑。 而小昊辰也不气馁，乐此不疲的一次次尝试。终于，在他小手拄着躺椅把手，小小的身子一骨碌竟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另一只小手径直朝着妄天机的胡须上演了突然袭击。 小昊辰突然间的独自站起，给了妄天机一个莫大的惊喜，就在他还沉浸在惊喜中愣神之际，一只小手已经突袭成功，大把的胡须瞬间成了俘虏。 “咯咯咯咯……” 小昊辰顿时欢欣鼓舞，紧紧的揪着自己的战利品炫耀着，像极了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别，别，别揪……诶呦，诶呦，疼……” 在小昊辰庆祝之际，那小手也随之一扥一扥的。妄天机弯着腰，竭力的将自己的下巴靠近那魔爪，可那魔爪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又向下，根本毫无规律可言，堂堂武帝在这只罪恶之手中可是遭了大罪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