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遁迹匿踪
短短几分钟内，洛杉矶警署的安保机制快速响应，多名执勤警员和特别行动处队员紧急集合，开始效率极高的执行弗兰克下达的命令。 很多房间和所有出口全部亮起了灯光，刺耳的警报声在警局大楼内回响。 由于事发深夜，警署各部门并不像白天那样满负荷运转，也没有人来人往的忙碌景象，这反倒很有利于对脱逃嫌犯的追查和抓捕。 而且弗兰克选择的审讯室位于警局23楼的特别行动处，无疑更占据主动。 这是一个独立于其他部门之外的单独机构，专门为警署提供特殊化的战术资源，以支援其日常活动及特殊事件，特别情况下还应对sao乱和恐怖威胁。整个楼层区域防卫森严，层层门禁，任何出入人员都需要高科技芯片门卡和生物识别的双重授权，一名普通嫌犯要是能从这里逃出去……简直无法想象！ 所以弗兰克断定，吴铮就算本事通天，也逃不出23楼的铜墙铁壁！ 一场本应是万无一失的审讯，竟然演变成这个局面，弗兰克恐怕做梦都没想到。 吴铮能在仓库的屠戮中侥幸活命，并且杀掉了休斯，携款逃之夭夭，已经让他深感意外；可之后这小子不但搞清了整件事情的幕后真相，还把20万现金拱手交给了神出鬼没、令联调局都头痛不已的女飞贼戴安娜团伙……弗兰克就意识到麻烦越来越大了。 他也怀疑过吴铮是被戴安娜“黑吃黑”了，可现场追缉的警员反馈回信息，戴安娜和吴铮联手干掉了草州团押运的黑帮成员，还一起骑着摩托车亡命奔逃，种种迹象表面，他们就是一伙的。 不然戴安娜和其同伙抢走钱也就罢了，干嘛还要冒险搭救吴铮这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那些钱落在吴铮手里，弗兰克勉强还能保持住镇静；但是被戴安娜等人拿到……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冷艳无情、狡狯精明的女贼，和吴铮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她显然掌握了那笔钱代表的真正意义，如果想做文章，不知会给弗兰克惹出多大的麻烦。 可弗兰克真就是干瞪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戴安娜竟然借助隧道内的地下网路成功脱逃，把吴铮这个傻小子留在原地当了靶子。不管他们俩是合作，还是大难临头自顾自，总之这个可恶的女贼跑掉了，还顺走了钱。 弗兰克如坐针毡，逮到吴铮后连夜审问，试图在他嘴里尽可能的挖出些信息，孰料一不小心，又丢了个大大的人！一向碌碌无为、怯弱卑微的吴铮，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强悍的像部机器，居然反过来把弗兰克折磨吊打，差点没活活掐死他，还口出狂言威胁恫吓，最后大摇大摆的企图逃匿…… 现在的弗兰克怒火狂蹿五百丈，就差没吐血了。 自打他迈出警校大门，当上警察的第一天起就顺风顺水，吉星高照。二十年的拼搏经营换来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了洛杉矶警局助理警长的位置，可谓风头正劲、志得意满。无论是面对犯罪分子，还是警界内部的竞争对手，从来都是他权变锋出、应对自若，审时度利的为自己赢得最大的收获……可是今天风头好像一下全变了！ 围绕着区区20万赃款发生的一切，突然令弗兰克焦头烂额，应接不暇。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的权威、自信、甚至是身体，都遭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重创。 而吴铮，显然是引发一系列不幸的原罪人！弗兰克怒不可遏，被气得近乎失去理智，恨不得马上把这个曾经渣一样的小人物逮到，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他甚至冲动的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再把吴铮抓到，直接在警局内就把他做掉！ 反正吴铮也提供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戴安娜团伙更不会愚蠢到试图来营救，除了被灭口，这小子也不会有其他结局了。 吴铮知道州议员的官司和证物是一回事；他还弄明白了弗兰克在整件事扮演的角色，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堂堂洛杉矶警察局警长，雇佣自己的线人去法院盗取证物，然后再杀人灭口……消息一旦被公众得知，弗兰克会得到什么样的法律严惩暂且不说，首先就会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知法犯法、道貌岸然……届时他被扣上什么样的帽子恐怕都不为过，而一个人一旦失去了名声和信誉，犯下为人不齿的卑鄙罪行，基本上也就和原来的生活告别了。 更何况在美国，警察不怕为国捐躯、不怕同罪犯斗智斗勇，也不怕被革职、降薪、调动，最怕的是犯下罪行被投进监狱。弗兰克从警二十年，亲手逮捕的罪犯不计其数，如果眼瞅着在修成正果、功成身退之际因为卑劣的罪行暴露，要在监狱中面对那些他以前抓进来的囚犯……能活几天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知悉真相的四名线人已去其三，剩下的一个吴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下去！ 弗兰克非常懊恼，怪自己有些大意，如果在仓库多补吴铮一枪……现在哪还有这么多麻烦？又或者刚才提高防范，先下手为强，吴铮也不会成功逆袭，然后逃之夭夭。 尽管一番rou搏，弗兰克吃尽了苦头，觉得这小子“很有古怪”，可现在被怒火冲昏了头，并没有仔细去分析原因。他觉得吴铮不过就是力气突然大了些，身子骨强壮了些，还悄悄学会了开铐偷枪的下三滥伎俩，既然单挑他吃亏，纠集荷枪实弹的上百名警察，还怕这个小混混飞上天？ 然而半小时过去了，警员们小心翼翼的搜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见到吴铮的半根毛。 弗兰克得到汇报大为光火，跳着脚喝骂：“搜，再给我搜！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逃出大楼，除非他是只苍蝇！你们谁相信一个嫌犯可以安安稳稳的走出特别行动处？！” 领队警员大气都不敢喘，悄然退出。十分钟后，一名警员把手机递给了弗兰克：“警长，您的电话。” “我在抓捕嫌犯，不想接那些烦死人的电话！”弗兰克没好气的嘶吼。 “您最好接一下。”那警员小眼神很无辜：“打来的人说，他叫吴铮！” “什么？”弗兰克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狐疑的看了看电话，一把抢了过去。 马上，吴铮熟悉的声音响起，颇带戏谑：“警长先生，我想提醒你一句，别在你的老窝里耗费昂贵的警力资源了，如果不甘心，不妨走出警局，来大街上抓我吧。” 弗兰克紧张的转动眼珠，朝那名警员做了个手势。 这是警局内部的暗语手势，意即马上动用网络技术，跟踪追查该电话的信号位置。 那名警员心领神会，迅速坐在了电脑前。 弗兰克稳定了一下情绪，沉声道：“吴铮，你涉嫌袭警、偷盗、伤害、拒捕等多项犯罪行为，已经沦为洛杉矶警署和所有市民的公敌，用不了多久，电视、报纸、网络和大街小巷到处都会出现你的通缉令，而且你还是一个没有身份的非法移民，全洛杉矶市的警察都会不遗余力的缉拿你……” “警长先生。”吴铮居然笑出了声：“我只想提醒你，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份体面的工作，用来交换你屁股下的宝座，这单交易还是很划算的。” “吴铮！”弗兰克一声冷笑：“我说过，不会和你谈条件！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弗兰克！”吴铮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我也说过，我能带给你的威胁，相比于那区区20万赃款要大的多！这算是无偿的提醒，但你选择的机会，真的只有一次！” “放屁！”弗兰克爆了粗口：“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今天提的要求有多幼稚！” “会的。”吴铮冷冷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果断撂了电话。 “查出来了！”那名警员在键盘上十指如飞，兴奋的喊了一声，随即目光盯紧屏幕，露出万分诧异的表情，额头冒出了汗珠…… “说话啊！”弗兰克急不可待：“他的位置在哪里？”几步抢了过去。 “警长，”那名警员怯怯指向屏幕：“根据信号源确定，他是在……在你的家里！” “啊？”弗兰克大惊失色，伸长脖子观察电脑，猛的一拍额头：“糟了！我老婆和儿子都在家！”急急转身，一脚踢倒了碎纸机和小茶几，抄起外套就往外跑，回头喊了一句：“马上通知48街和玫瑰路附近的所有执勤警员，火速赶往我家支援……告诉他们，一旦发现嫌犯吴铮，直接将他击毙，不用留活口！” “是，警长！” …… 天蒙蒙亮的时候，市政处破旧的垃圾车驶入凯撒路，停停走走。 两名不时打着呵欠的环卫工人一路收起各家各户堆在门前的垃圾，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状。 柳黛鳳打开房门，很着急的召唤垃圾车：“喂，等等！”提着黑色的垃圾袋快步赶上，一名环卫工拍了拍厢板，等车停稳后懒洋洋的接过了她的垃圾袋。 柳黛鳳道了声谢，默默走回家门。抬头突然看见一边的台阶上坐着个大活人，吓了一跳！ 那人也看向她，漆黑黝亮的眸子神采奕奕，还露出平静的微笑。 “吴铮！”柳黛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声喊道：“你是……你是怎么回来的？”说着抬头四下观望，很警惕的样子。 “其实我不想再回来打扰你。”吴铮有点尴尬：“可是你这里一定还有剩余的烫伤膏吧？” “有啊。”柳黛鳳下意识的回答，随即怔怔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都很复杂。 “我又被烫伤了。”吴铮苦笑：“你帮我上完药……我就走。” “那三个蒙面人，被你……被你……”柳黛鳳咬了咬嘴唇。 吴铮看着她，微微点头。 “那你现在……安全了吧？”柳黛鳳又问。 吴铮想了想，缓缓摇头。 “先进屋再说。”柳黛鳳反而平静下来，扯了扯居家服，抹紧胸口。 吴铮默默站起，当先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烫伤膏。 柳黛鳳关好门跟在后面，幽幽道：“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没有。”吴铮淡淡道：“刚好相反，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柳黛鳳快走几步，在酒柜上拿起一截怪异的木柄，蹙眉道：“你在厨房出来前，把我家的菜刀藏在了身上，然后伺机……伺机杀死了那三个人？”说到这里语音微微发颤。 吴铮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把厨房的菜刀“吸收”了，索性道：“我是拿走了菜刀，可能刀柄掉落下来。不过我没杀那三个人，菜刀也不是凶器，你大可放心。” 柳黛鳳妙目流转，“还有拆下来的下水管道呢？我找遍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也被我带走了。”吴铮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承认”。 “吴铮……”柳黛鳳叹了口气：“有些实话，你对我是不想说，还是不肯说呢？有时候仔细想想，我甚至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吴铮沉默不语，轻轻脱掉衣衫，坐在沙发上，露出后背的大片水疱。 “呀！”柳黛鳳吃了一惊，走过来细细观察，诧异道：“你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又被烫到了？” “上完药，我就走。”吴铮默默回了一句。 柳黛鳳无语，怔怔看着他后背的伤处，叹了口气，走过去拿起棉签和药瓶。 “酒吧的事，我给邦哥打了电话……是吕振邦。”她一边擦药，一边轻声细语：“邦哥很仗义，帮我说了话，但又不好太责难黎兆华，暗示这个过节可以揭过去了，但是他也不建议我再回酒吧工作了，怕黎兆华纠缠不休，托人在城南快餐店给我找了份服务员的差事。” “吕振邦……就是四海堂的老大吗？”吴铮皱了皱眉。 “他不是老大。”柳黛鳳摇头：“但也算帮会里极有份量的头目，按照区域划分，负责帕萨迪纳地界。” 吴铮道：“听起来就像过去的土匪抢山头？” 柳黛鳳点点头：“你说的也算很贴切。”跟着叹道：“洛杉矶是犯罪的温床，暴徒们的天堂，这里的黑帮也闻名世界。不同的国家地区和不同的人类种族组成的黑帮比比皆是，团伙林立，从事多种多样的犯罪活动和灰色交易，彼此间的竞争、矛盾尖锐激烈，血淋淋的争斗和对抗几乎天天上演，既残忍又野蛮……用地下世界的角度审视，恐怕比抢山头还要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