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哑小郎君(3)
众孩童见陈秀才含怒离去,纷纷收拾书桌涌出蒙学,一时间作鸟兽散。先前那未曾说话的男童也背上书袋,正准备出门,却被一胖男童拉住胳膊:“哑郎,下午俺去采桑果儿,你也去么?” 那名唤哑郎的男童摇了摇头,用手向村后头指了指,示意午后还有体课。 “哎呀!拳脚功夫有什么好练的?俺爹说了,只要俺好好读书,将来能像先生那样考个秀才,就帮俺去县中谋个闲职,总好过当个武夫去打生打死的。”两孩子说着已走出了蒙学。 “陈小六!你自个偷懒也就算了,可别带坏了我们家哑郎!再说就你那样的还想考秀才?别笑掉人的牙齿?”说话中走来一个约莫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那女孩梳着长辫,额前两撇刘海,身上穿着略显褪色的鹅黄布衣长裙,左肘间挎了个竹篮,正娉婷站在蒙学前。衣裳的左肩上还打了个补丁,却难掩女孩清丽颜色,才双六年华已俨然有了绝色佳人模样。 “谁说俺考不了秀才?俺爹还说了,就算俺考不中,也可以接俺爹的班做酒家掌柜子。”陈小六辩道。 “好!好!陈小掌柜子!你快回家找你爹学酿酒去吧!哑郎,我们回家去。”女孩说完再不理会陈小六,拉着哑郎就走。 “哑郎!你不想陪我玩儿?还是回去抱媳妇去吧!“身后陈小六嘴碎道。 女孩闻言羞恼中转身作势欲打,衣袖却被哑郎扯住,那陈小六一个激灵撒丫子跑了。 哑郎姓陈名未,今年刚十岁。父亲陈定远曾是南晋国军中一名校官,因一次与北蔡的战斗中被砍断了右臂,废了体魄而武功尽丧,只得卸甲归田,年近四十时才娶了林氏为妻。两年后陈林氏诞下一子,陈定远中年得子喜不自胜,怀抱中时却发现其子啼声有异,再一瞧却是小儿舌头天生少了半截。虽然有缺憾,可毕竟是自己的骨rou,遂取其名为陈未,意为体魄未全之意,期望待长大后小儿舌头能慢慢长全。随着陈未年龄渐长,其性格甚是乖巧,甚得夫妻二人喜爱,但舌头该有多长还是多长,于是夫妻二人失望中便随了村中人唤陈未为哑郎。 那女孩姓苏,名采菱。其父亲是陈定远军中一袍泽,在一次战斗中阵亡,临终时,请陈定远代为照顾妻女。陈定远归乡后去了趟尹州,却发现其妻早在半年前病故,其女在姑父家代为收养。于是陈定远道明来意,又给了些银两,遂将苏采菱带回竹山村视为己出,那年采菱年未满三岁。在采菱读完蒙学时,陈定远旧伤不治病故,家中顿显拮据,全靠陈林氏勉力支撑。苏采菱倒也懂事,本来孩童从蒙学到县学都是免除学费,任得陈林氏百般劝解,采菱却始终推迟不去,只在家里帮衬着做些活计。再加上村中父老不时接济,家中日子虽然紧凑,却也能勉强度日。 ”姑母,我们回来了!“一进家门采菱便唤道。 ”菱儿,哑郎,下学了吗?先在堂屋歇会儿,马上就吃饭了!”左边厨房中一妇人说道。 采菱走进堂屋,拿起桌上茶壶倒了碗水,自己先捧起碗喝了一口,又递给哑郎后,便去厨房帮忙去了。哑郎接过碗喝了口水,脑中却想着早学时陈秀才的话一时出了神。 “哑郎,坐着发什么呆呢?”却是母亲陈林氏与采菱端着饭菜进来,陈林氏笑着问道。陈林氏十九岁时嫁入陈家,如今刚及三十,年轻时也曾是远近乡里闻名的美人,是以生得陈未也这般俊朗。如今身体因长年的劳作略显清瘦黝黑,却丝毫不减迷人风韵。 哑郎笑着挠了挠头,赶忙起身接过母亲手中的菜碟放于桌上,一旁采菱早已将碗筷摆好。一家三口围坐于桌前,一碟青豆,一盘豆腐,一碟咸菜,简单却可口,三人吃得乐也融融。 陈未家是四合院子,中间是堂屋及两侧厢房,陈林氏与采菱分住左右,院子左边是厨房,右边是陈未住的屋子。吃了饭后,三人各自回屋午睡半个来时辰。随后陈林氏与采菱一齐去地里劳作,陈未则去村后坪地,那里下午有陈定山伯伯的武术教习课。 陈未对武者“体定六魄”一路记念着。陈未本好学,因口不能言,是以自小心思用的必多,所以好奇心比同龄孩童多出些许。待陈未来时,已有几个蒙学中的孩童早到了,正在坪地上追逐嬉笑,见陈未来了,忙招呼其一起玩耍。 陆陆续续蒙学中的孩童都已到齐,连陈小六也在。陈小六尚大陈未一岁,最是赖皮贪玩,午间本想去村东头的桑林采些桑果酸枣吃,却不想撞见了陈定山,于是被拎了过来。陈小六在孩子中躲躲闪闪的,只是不好意思与陈未照面。 陈定山是个四十来岁的粗犷汉子,现役南晋军中校尉。此时南晋采用府兵制,边界无战事时,便放归部分军役,以不影响农耕。也由于陈定山身兼济阳县武术教习,也便长留乡里蒙学传授武艺。见孩童们都到齐了,陈定山大声道:“武者修习,当勤练不辍,日久方可成其功。一者炼体,以开关窍;二者炼身,以延寿元;三者炼意,以通神志。孩儿们把队都站好了!先扎马开拳左右各一百次。永刚,你来喝口令!” “是!”随后一个稍长些的男孩排众而出,正是阵定山家大郎陈永刚,长得也有其父般三分健硕模样,一直是这帮孩子头,只是几日之后便要升县学了。“大家听我口令!开步!扎马!出拳!一、二、三。。。”陈永刚喝开口令排前示范,孩童们听令效仿,口中齐声有节奏地呀呀叫唤,一时坪地上生气盎然。 待孩子们一通拳脚练完,坐地休息时,陈定山道:“来时听秀才先生提起,今日早学时曾言到武者体定六魄之事,我便给你们讲一讲。” 众孩童期盼已久,齐齐仰首聆听。陈定山言道:“武者之道,以武皇为界,武皇之前有外三重与内三重,合称前六重。而武皇出世后,又将武者境界连提三重,称后九重。先说外三重,一重练皮,谓之武徒;二重练骨,谓之武生;三重练筋膜,谓之武士。此外三重武者,通过日夜反复锤炼,全身皮肤生出厚茧,不畏击打;骨如精钢,可开碑裂石;至筋膜者,全身肌rou虬结,如蟒筋古藤,阳刚至烈而柔,方可刚柔并济。全身筋骨皮强健,才可由外而内,及至内三重。武者四重练脏腑,才可内壮生罡,不仅延年益寿,又可百病不侵,武者两仪罡气至壮大脏腑而生。两仪者,阴阳是也,因此武者罡气,分阳罡与阴罡,此重境界武者谓之武师。而到五重练髓之境界,则伐毛洗髓,脱胎换骨,不仅寿元大增,甚可返老还童。此重武者,罡气强盛,武功高强,可百人而敌,谓之武尊。而武者六重则为练意,此境界武者武功已臻化境,身随意动,意之所至,罡气相随,可自成一宗,谓之武宗。”
“那后三重呢?”陈定山话音刚落,便有孩童迫不及待地问。 “武皇成圣,武者境界再提三重,一者炼妖成罡,二者炼罡化宗,三者练宗归元。“陈定山答完,又讲了一段关于武皇的传奇故事。 习武之人,外练筋骨皮,内练脏髓意,及至武皇时,武功以至当时巅峰。传说武皇某日在斩杀一金耳猿妖王后,得其妖王丹,并无意间吞入腹中。当日如食甘怡,及至数日后,武皇惊奇地发现其获得了一门”顺风听耳“的异能!凝神静听,千里之外的风吹草动如在眼前。武皇惊异之后潜心研究才明白,自己无意中吞服的妖王丹,被自身强壮如山岳般的罡气所化去,并与自身武意相和,定于头颅双耳处。武皇一经想通此中关节后,欣喜若狂。之后武皇一发不可收拾,在顺风听耳这种异能的帮助下,武皇游遍四海,遍寻妖王加以搏杀,夺取其妖丹服用。先后将手足四肢及躯体五魄定全,且每定一魄不仅能获得一门新的异能,也能让自己武力大增。 在服下第七枚妖王丹时,却仅仅只是使武力上有所提升,却并没有获得臆想中的异能,武皇心有不甘,继续猎杀妖王且吞服妖丹。及至后来,武皇惊讶的发现,自己每多服用一枚妖王丹,原来六魄所得异能反而有所退化,但此时发现已经太迟了。多余服用的妖王丹化去了武皇最后一丝罡气,终于妖邪反噬,最后也导致了武皇的陨落。 武皇逝去后,遗留有“武皇拳经总要”、”武皇六魄考“、”罡气化丹遗录“及“武皇妖丹异能目“等多部书籍传世。后世人族感念其功,遂将其与文皇并列而称武皇。 ”洪荒传世史记“曰:”武皇其人,不知其名也,唯其无名而封圣。武境耸叠,如立三峰。罡宗化元,几近于道。元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