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孤星逐月
转眼三天已过，云海宗持戒大典之后，云战和云枭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迅猛提升，成了宗门的英雄。 相反云再山，不但女儿没有被立为少宗主，反而为了一时意气，让梅山有可乘之机，失去了不少人心...... 其实，云枭向梅尧棠挑战，并非没有半点儿机会。落败的那一刻，那条化为星轮的巨龙，仿佛在撕咬他的内脏一般。 他强烈地感觉到，体内的这颗星轮，几乎强大到他无法驾驭的程度。 其中原因，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对玉佩的研究，也始终无果。 夜。 今夜的繁星崖，格外的安静。许多灵植正吸收着星光和灵气，如轻柔恬淡的霓彩一般，让四周并不那么黑暗。 繁星崖下，视野开阔，南院庞大的建筑群清晰可见。尤其是许多山峰之间的悬空铁桥，巨大的桥身绕合着紫色的星霜，给人一种无边伟岸的气魄。 “枭儿，还没吃晚饭吧……” “……” 云枭一惊，赶紧回头，看见提着饭盒子的父亲，突然间一句也说不出来。而且父亲此刻的声音，明显也带着一种自责。 谁也没有主动提起三天前的事。 “本来想下一碗打卤面的，可是端上来又怕焐坏了。干脆就煮了这个，你趁热吃吧。”语毕，云战递过来一只碗，稀饭里还泡着七个剥壳的鸡蛋。 小米散？ 云枭很会意，端过来就是一口一个。 “嗯，是稀饭配米锅蛋。味道很不错。爹你这么想到这么混搭的？” “哈哈哈哈……”云战撅着胡子，放声笑了出来，“记得你五六岁的时候，生了场病，不喝粥也不吃rou，闹腾着什么东西也不吃，饿了一天都快把你娘急死了。我啊，就想出了这米锅蛋配米汤的法子。 你是不知道，爹刚一把蛋端到你面前，你看着米汤里浮着的蛋，那个狼吞虎咽的劲儿，恨不得把碗给一块儿吃了。” “哈哈哈哈…..”云枭也笑了，“有那么夸张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是你编的吧？” “我要是能编，你至于吃得这么香？你是不知道，当年你爹，就是靠着这碗粥，把你娘骗到手的呢。” “……” 云枭吃得正香，突然见父亲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磕着。而且他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分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云枭突然想起，父亲的身上，还有十六根化骨针！ 呲—— 不等云战反应，云枭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半蹲着挽起了云战左腿的裤脚。 就在那一瞬间，两人再次沉默。 仿佛遭遇了晴空霹雳一般，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不想说的话彼此都明白。 看见那道八寸之长，冒着紫黑色脓液的伤口，云枭眼睛有些湿润，心中忍不住的颤抖。 原来父亲，为了减少身体所受痛苦，把化骨针之毒，集中逼到了左腿的伤口。 “枭儿，不碍事儿，小伤。” 哪知，云枭缄口不言，硬是将父亲按在石头上坐下，然后取出常备的药水，小心地擦拭着伤口。 眼前，粘稠的脓液令人作呕，破碎的脓泡冒出刺鼻的气息，在伤口的外沿，还有紫黑的菌虫和尚未凝结的血液，看了就叫人揪心。 可云枭丝毫不顾这些，轻按着父亲的腿，埋头就开始吸脓液。 “枭儿，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 “枭儿，快，快住手！” “枭儿——” “枭儿！” 可是，任凭云战如何阻止，云枭就是不置一词，反而将他的腿按得更紧，吸得更快了。 云战直直地望着倔强的儿子，每一口下去，仿佛都在他心头刺了一刀。却又气血翻涌，朝海难平，鼻子一酸，视线早已模糊。 “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过了良久，云枭包扎好伤口，又嚼碎了寒食丹，擦遍了腿上的每一寸肌肤。春夏之交，山中昼夜温差巨大，父亲的腿最不耐潮，如果不及时除脓，一定会痛得彻夜难眠。 做完这些，云枭如释重负，轻松地吐了一口浊气，低头道： “爹，孩儿让你受苦了。” 此刻，云战看着儿子那张略显稚嫩，而又无比坚毅的脸，心里蓦然间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不知为何，那耻辱的一天，竟然让这位风雨沧桑的大英雄，比当年龙武关归来，享受万人敬仰的宏大场面，还要让人感到骄傲。 他尤记得当时在演武场上，他的心，那颗在尸山血海中沉淀了数十年的稳重的心，忽然间像是年轻了三十岁，热血澎湃，激动不已。 “爹，你怎么了？” 云战回过神来，平静地道：“爹只是在想，今年的【采灵潮】，到底要给你安排多少人手。” 什么？ 采灵潮？ “你终于肯让我参加采灵潮了？” “怎么样，有胆量当南院的领队吗？” “有，当然有！” “别高兴得太早，想要做领队，先练好【孤星逐月】！” 说完，云战便将一本古旧的剑谱交到了云枭手里。 “孤星…….孤星逐月？这可是南院的镇院之宝……爹你终于肯……” 云枭愣在原地，接过剑谱，刹那间觉得有万斤之重。曾经，他错误地以为，父亲是因为他不是亲生儿子，对他有所保留，所以才迟迟不传他孤星逐月。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父亲是担心他心志不坚，火候不足。以前他天赋惊人之时，父亲都没有传他剑法，没想到被云蕖吸干了星元，却反而….. “看好了，爹只给你演练一遍！” 铮—— 一柱香过去，云枭提起长剑，立马学着父亲刚才的剑招，在繁星崖上舞动起来。 腾空，旋转，倒挂，撩拨，跳跃，冲刺…….每一个动作都高速切换着，或腾空击物，或旋转倒翻，或撩拨化尘土，或冲刺开巨石。 起，承，转，合。 一踢，一奔，一炸！ 剑刃撕裂着空气，发出阵阵音爆。而空中迅速出现数十道剑影，根本看不清云枭的本体在哪儿。一圈圈光晕从云枭的身体向外震荡开去，就像一块石头扔进湖中激起的波浪。 一重剑影，两重剑影，三重剑影…… 五重！ 云战屏住呼吸，仔细地看着云枭演练着这套高妙的剑法，心中早就震惊不已。才刚刚破凡的儿子，居然能够打出五重剑影，要知道，这套剑法演练到最高境界，也不过只有九重剑影。 自己熟悉的那个儿子，再次回来了！ 功法之中，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层次，每个层次又有低，中，高之分。 而孤星逐月，乃是玄阶高级剑法。 “孤星逐月！” 最后一剑打出，云枭立马感觉到星轮的高速运转，脉搏之中，真元正在源源不断地产出，无尽的星屑，像流水一般落入体内。 刹那间，手，眼，步，气，神，五形俱满，力量爆沸。 冲击！冲击！冲击！ 一次！两次！三次！ 此刻，真元凝聚在剑刃，又从剑刃凝聚到一点。 轰——轰！ 剑到之处，狂暴炸裂，烈焰陡起。 三重剑，四重剑，五重，六重…… 七重！ 七重剑！ 云战暗中惊呼，激动得差点儿跳了起来。 要知道，云战以星盘七重彩的天赋，年少时修炼孤星逐月，练出七重剑影时，足足花了三年！ 而这小子，就仅仅只看了一遍！ 这，这样的练习速度，那是人能够打出来的吗？ 云战心中暗想：“进展如此恐怖，就算是南院的【坡忘境】执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梅山剑宗的【少堂剑法】，也不见得有云枭刚才演练出来的威力。这小子，是不是邪魔附体了？” “爹。” “爹？” “爹……” 演练完毕，云枭擦了擦汗，看见父亲愣在原地，心想那么剧烈的爆炸都没能惊动到他，连喊数声也不理会，于是走上前去，小声道： “爹，对不起，孩儿的资质，实在太差了。爹都能将孤星逐月打到九重剑影，而我，苦练了一个时辰，却只能练到七重…….” 啊？ 这也叫资质差？ 云战反应过来，仿佛觉得儿子是在故意嘲讽一般。这个小兔崽子，深藏不露，居然还装疯卖傻，欺负到自己老子头上来了！ 于是故作愤然道：“哼，知道就好。赶紧给我勤加练习，你爹当年初学之时，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练出了八重剑影！十天之内，要是练不到九重剑影，休想参加采灵潮！” “噢。” 说完，云战扬长而去。却是激动得走错了方向，差点儿往悬崖边上走去。 云枭疑惑地看着父亲，“爹这是怎么了？我又惹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