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蔡邕和顾雍
这世道，有人忙活了一天多只能睡最廉价的大通铺，有些人却舍得住进别院之中。 或许是小二的宣传也有效果，翠竹院居然也是有人花了大钱给住了下来。这一行也是六人，其中四个是成年人，另外两个却是一男一女两小孩。 不同的是，他们昨天就已经开始下榻。程立他们到来的时候，他们今天已经在市区和市集那边游荡了一天，此番刚好回来。 “倒没想到，这自治区的山民，和那些粗俗的蛮子居然有那么大的区别！”成年人感慨到，来到吴越之地也有几年，对于山民情况他早就清楚。 只是由于长期居于丛林之中，以彪悍善斗为荣，难免会变得野蛮粗俗起来。但是在明明才建立不到几个月的自治区这里，山民们却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不少还认识不少字。 “据说李煜以前当山民村长时，就开设了启蒙班和扫盲夜班。建立自治区后，则在三个镇子，甚至是下辖乡里开设扫盲启蒙班，勒令所有自治区的百姓都要去上课，不过开课应该也不过是这十多天的事情。”成年人旁边那十二岁的少年郎回道。 “教化山民，且有教无类，这李煜倒也颇有先贤之风！”成年人点了点头。 “也就是启蒙和扫盲的程度，倒是那拼音和标点符号值得推广，长此以往天下间，有能力读书的必然大量增加！”年长者身边十岁的少女愉悦的说道。 年少如她，国家大事与她无关，女子本来就比较感性，对好东西也不吝赞美之辞。 “只是他教的这个‘简体字’小子却不苟同，比划少了太多，却是失了字词的本色！”少年却是给出了他的看法。 “大道至简，文字不过承载语言和图片的符号，何须深究？以往篆书，如今的隶书，其实我们都在简化这些文字，目的就是让读书人们，能更通俗易懂罢了。至于这简体字，有不少的确使得字义有失偏颇，却是瑕不掩瑜。”成年人却是评价颇高。 “李煜如此启蒙和扫盲，所谓何意？收买人心？还是公然要和天下世家为敌？”少年却是也不说那个，换了个话题。 这年头还没有学堂或者书院这玩意，大多所谓的书院，比如颍川书院和水镜学堂其实都是私学，为各个世家合资建立。目的是培养家族子弟，还有就是培养一些有前途的寒门子弟，待其出仕之后为其所用。 要知道天地君亲师，如今这自治区里面，最初的扫盲班和启蒙班，学生几乎相当于是李煜的弟子，之后他们出来任教，以至于之后接受教育的人也算是李煜的徒孙。久而久之，自治区数十万百姓，都是其徒子徒孙，若李煜心怀不轨，只怕这数十万人大多能誓死追随。 关键是培养那么多的人才出来，他们要不要出仕？自治区肯定没办法容纳那么多的官员，那是不是要举个孝廉，经过考核之后外派为官？数十万读书人，哪怕有才华者不过数百人，也能冲击到大汉朝廷，主要还是冲击到世家们的利益！ “非也，所谓启蒙的内容不过些粗浅的东西，经文都很少教导，更别说吟诗作赋。教育时以数算为主，到头来才子培养不出多少，却是教出一堆掌柜来。”成年男子笑道。 “以后未必不会，须知如今李煜高价收购各类书籍，据说已经收购了四五本，长此以往能买到的书籍，只怕他们都会存有。再找人篆刻作为教材，未必不能成事！”少年却是看得更远。 “能不能进入朝堂，却也不是他说了算的……”成年男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他知道这个小弟子为什么那么担心，只因为他来自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顾家，而且还是顾家的少族长。别看只有十二岁，却是少年老成，或者说这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姓顾名雍，年纪虽小却也有表字，曰‘元叹’。三年前被其收入门墙，却也是门下得意弟子。顾雍是嫡长子，故而家中以少族长的身份培养，虽十二岁却也是见识不凡。且到底是世家出身，考虑事情难免偏向世家。 此番南下自治区，主要是这里广开商路，大量收购粮食。顾氏商会主营粮食，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的，尤其刚才回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徐州糜氏商会的人。 本来吧，交易的事情只需要商会的管事来做就好。只是交易了两次后，或许对管事描绘的自治区见闻感兴趣，且看到自己长期寄居于吴会之地有点失意，就提议出来散散心。 年长者也不傻，知道其仁孝，便答应了下来，却不想这自治区倒也颇有几分意思。 “以爹爹之才，回到朝堂不过的迟早！”少女闻言却是出言安慰道。 年长者便是前议郎蔡邕，早年密奏七事，其中三条以上触碰到世家利益。虽说是密奏，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根本不可能保密，于是他就遭到世家的陷害。 好在刘宏知道他是自己人，只是好歹是留住了他的性命，只是将其流放到朔方，以平息世家们的怒火。这不路上都还遭到了阳球派出的刺客暗杀，好在雇佣的是墨门子弟，最后在刘宏的示意下假意被其感化不忍下手。 最后本来刘宏大赦，他可以回来，却不想回来的时候得罪了王甫的弟弟王智。这个王智虽然是王甫的弟弟，却已经被世家收买腐化，早就不是帝党中人。这个时候蔡邕才知道，世家或许可以饶他一命，但绝对不会让他继续出仕，所以只能遁入吴会之地。 好在有另外一个亲家泰山羊氏相助，这才在这安顿了下来，三年前更是成为了顾雍的授业恩师。 至于他身边这位少女，自然是他长女蔡琰，也就是后世的蔡文姬，已经许给了河东卫氏卫仲道为妻；更有三岁小女儿蔡瑛，已和泰山羊氏家主之孙羊衜定下了亲事。 “爹爹回不了朝堂了……”蔡邕摇了摇头，世家什么嘴脸他这个体制内的人最清楚。 历史蔡邕在吴会之地住了十二年，才在董卓入京之后，被重新启用。当时主要是打着皇帝征辟的口号，对于董卓，蔡邕心中的确感其知遇之恩。 “那不若爹爹留下来，在自治区里面开一家学堂如何？早些时候听说了，在这里开设学堂，官府是有补助的！”蔡琰却是突然提议道。 “师尊在这里教书的话，以后想要再被世家接受，却不容易了！”顾雍却是反对。 目前河东卫氏、泰山羊氏和他吴郡顾氏都在力保蔡邕，只希望他有天能重回朝堂。若是在自治区开设学堂，那他们以前的投入岂非都白费了？ 好在蔡邕也懂得这点，却也没有答应下来。知道女儿是知道自己闷，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过这年头真的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事情做不得。 若是没有顾氏、卫氏和羊氏为他出力，或许他会答应了下来，毕竟他也知道自己不容于久居朝堂的那些世家。不过如今若是留下，那么三家至今的投入就会白费，怨恨算不上，但难免会颇有怨言。其中两家还是女儿的夫家，自己受苦也就算了，可不能害了女儿们。 “好了，这一天下来陵阳这里也看完了，黔镇和新建的桃源镇估计也差不多。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明天我们就回去吧！”蔡邕笑了笑，对顾雍说道。 “善！”别院环境不错，食物也还算美味，但到底没有自己家里舒服。关键是他有点担心，担心蔡邕真的会动心打算留下来教书。 他拜蔡邕为师，自然知道前者在利用他们家族，但其实他们家族何尝不是在利用蔡邕？ 蔡邕的名气还是很高的，至少也算是一个名士。现在在野也就不说了，若进入朝堂以他的名声，必然能够给吴郡顾家带来不少好处。关键是自己这个弟子，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当然，哪怕不出仕也能带来好处，不过相对来说少点，不管如何这投资都不吃亏。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历史上顾雍弱冠之年就当上了合肥长，按时间推算刚好是董卓入京前后。顾家的投资，终于是几年后得到了回报。这和顾雍的才华有关，但若没有人关注，在这个通讯落后的年代，谁知道他顾雍是什么人？更别说弱冠之年，就直接出仕了！ “少爷，外面有人求见蔡先生！”却不想话音刚落，下仆就递来一张拜帖。 蔡邕先是疑惑，自己似乎在这里没有熟人才对，却不想接过拜帖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李煜的名字。居然是堂堂自治区县令亲自到访，顿时脸色古怪起来。 见顾雍好奇，就把拜帖递了过去，后者拿过来一看，却也是面色古怪起来。首先的感觉，就是‘为什么是他’，然后才是‘他来干什么’？ “少爷，老仆去拒绝他？”知住莫若仆，只看顾雍脸色变化，下仆尝试着问道。 “不，请他进来吧！”顾雍摇了摇头，看向蔡邕，后者点了点头，这才吩咐道。 不多时，李煜却是带着李文走了进来，后者也是无奈，本来在练武，却不想直接被兄长拉了过来，也是不明所以，到底兄长打算带他过来拜访何人。 “陵阳李氏李煜，携族弟李文前来拜访，多有打扰，还望两位不要见怪才是！”进了别院，见到了蔡邕和顾雍两人，李煜当即上前行礼，李文也是随着兄长上前行礼。 这个时候李煜稍微瞄了一下旁边的蔡琰，这个十岁的少女出落得已经非常可爱，长大应该也是个美女。只是李煜对这种文学少女没什么兴趣，却也不打算便宜了卫仲道那个痨病鬼，自己不要还能推给族弟不是？ 至于抢亲什么的，他根本不在意，以前陇西李氏和河东卫氏，在汉武帝时期就有过节。别说抢了卫仲道未过门的妻子，就算抢了他的meimei过来当小妾，也算不得什么。 “哪里哪里，蔡某来到贵地，未曾亲自登门拜访，却不想有劳县尊亲自来一趟，倒是蔡某怠慢了！元叹，还不拜见大人？”蔡邕闻言微笑着说道，并向顾雍喊了句。 “吴郡顾雍，见过李大人！”顾雍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