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认清心意

    沐染不情愿地推开门栓，黑着脸道：“我今天不舒服，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凤祈言却丝毫不理会她下的逐客令，一把抓起她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凤祈言已经将她拉出房门，沿着铺有鹅卵石的小道狂奔而去。

    “喂！喂！你放开我！”沐染大声叫道。

    无奈她越是这么大声地喊着，那双手越像个铁钳一样死死地夹住她的手，根本就动弹不得。

    “阿染，再走一会，马上就到了！”凤祈言一边揣着气，一边马不停蹄地拉着她快步跑。

    不一会儿，一幢破败的宫殿出现在两人面前。

    “就是这了！”凤祈言指着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沐染举目四望，只见那宫殿的窗门早已落满厚厚的灰尘，屋檐下若干张薄薄的蜘蛛网一排接着一排，上面还有几只大蜘蛛正在捕食新俘获的猎物，匾额也严重脱漆，屋子里黑漆漆的，站在外面都能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沐染不由得起鸡皮疙瘩，“这是什么地方？”

    “进去就知道啦！”凤祈言冲她眨了眨眼，拉着她的手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木门“咯吱”的陈旧声像刀子一样刺穿耳膜，扑面而来的是空中呛人的尘灰。沐染紧锁眉头睁眼望去，整个屋子没有一处不堆满厚厚的灰尘，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屋子中央摆放着一个炉灶，四周堆散着若干枯叶柴火和几个圆滚滚的红薯。

    “阿染我们在这里烤红薯吧！”凤祈言用一双星光四溢的眸子盯着她，热切地期盼着她的回应。

    沐染心中此刻已哀嚎数声，在这个阴测测的屋子里烤红薯，亏他想得出来！

    “红薯你留着自己吃吧！我才没这闲工夫，我要回去了再见！”沐染没好气的说道。

    沐染迈步准备离开，裙裾忽然被一股力量死死拖住，沐染一回头，只见凤祈言又一次瞪着他那双无辜的桃花眼，声音带着颤抖，“阿染我烤给你吃不行吗？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又来了！她才不吃这套！沐染冷下脸来，“不要再说了，这招没用了，我要回去！”

    凤祈言委屈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下面似有莹亮的波光闪过，“今天是阿染的生日，我只是想亲手给你做点好吃的……”

    她的生日……对呀，她都忘记了。十多年来，除了爹娘第一次还有人记得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沐染的眼眶不知怎的有痒痒的感觉，她按捺住心中泛起的酸楚，语气变得柔和许多，“谢谢你。”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好像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却都咽在嘴边说不出来。

    凤祈言报之一笑，那笑容温暖得宛如初升的朝晖，绚烂夺目。

    “你不生气了就好，我就怕你生气。来，快坐下。”凤祈言递给了她一张小凳子，自己却开始忙碌起来。他将一块圆木凿空，拾起地上的一些枯叶放了进去，用一截竹竿对着那堆枯枝叶一个劲的猛吹，很快一小撮青烟冒了出来，火苗慢慢由小及大，不一会儿便升腾起来。

    “看不出你生火还挺熟练的嘛。”沐染在一旁啧啧称赞，像她这么笨手笨脚的，肯定得折腾半天都还不一定能点着火。

    被沐染这么不经意的夸奖，凤祈言心里一下美滋滋的，看来自己想的这个点子不错，不枉费之前冥思苦想了半天。

    “我以前也经常这么做，所以慢慢就熟了。”

    沐染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也经常这样烤红薯？”

    “是呀，小的时候经常挨饿，不像现在这样经常吃到阿染你做的好吃的。我被关在这间黑屋子的时候，只有哥哥会趁人不备时偷偷给我送红薯过来，红薯不能生吃，我就一个人在这屋子里烤红薯，那个时候觉得红薯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阿染，你等一下哦，再烤一会就可以吃了。”凤祈言一边用竹竿戳着火堆边缘的红薯，一边望着她道。

    橘黄色的火苗印在他俊美无暇的脸上，像一层温柔的红晕笼罩在周围。

    沐染鼻子一酸，想不到他的身世也挺可怜的。

    “你不是皇子吗？为什么会经常挨饿，还被关在这黑屋子里啊？”沐染想不明白问道。

    “小的时候我的那些哥哥们老欺负我，他们骂我是个傻子，说我根本就不配做皇子，父皇母后也不宠爱我，即使被欺负了也没有人在意的。”凤祈言耷拉着耳朵，缓缓说道。

    原来是这样……沐染看着身边这个总是对她天真无邪笑着的少年，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和哀伤。

    他永远对她那么好，会记得她的生日，会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挺身而出，会傻乎乎地一遍一遍唤她“阿染”，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一件东西而弄得满身是血……太多太多，他给她的总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而相比之下自己却很少关心他，甚至对他的了解也是那么少。

    沐染觉得眼眶热热的，胸口有说不出的难受。她无法去想象这个看起来那么单纯的少年到底曾经历过多少伤痛？

    “来，又香又热的红薯考好喽！阿染快尝一个！”凤祈言用一根小木棍穿起红薯递到她嘴边。

    鼻子里瞬间传来香喷喷的味道，沐染接过小木棍，看见红薯上面烧得发黑的皮便用手把它剥掉，岂料刚触碰到那层炭黑的皮，手指就传来非常剧烈地犹如火烧般灼热的痛，沐染条件反射猛地把红薯扔在地上。

    “阿染！“凤祈言惊慌地叫道，糟糕！他忘了给阿染说要先吹吹气的。

    凤祈言急得一把抓过她的手对着那肿起的红红的气泡就是一阵猛吹，可是那气泡却像不听使唤似的，反而越吹越大。

    “不行呀。”凤祈言眉目紧锁，拼命地在脑海里搜索该怎么办，忽地拍了拍脑门，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自己以前也被红薯烫过，后来哥哥是用冰块给他敷好的。可是现在还是夏季，去哪里找冰块呢？冰块不行用凉水应该也可以，想到不远处有一口水井，他遂急冲冲地对沐染说：“阿染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脚下如生风般，转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沐染此刻痛得眼泪直往下掉，手指仍然有被灼烧的刺痛，她真是倒霉，吃个红薯也能把自己吃成这样。

    等了没多久，门外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脚步声，还没回过神来，凤祈言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跟前。

    沐染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凤祈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被一桶水从头到脚泼过，头发衣衫全湿透了。

    凤祈言小心翼翼地用手托着一片荷叶，荷叶里面盛满了水。他一脸焦急地对沐染说道：“这是我刚去水井里打的水，够凉的，你快把手放到里面去。”

    沐染照着他说的把手放了进去，手指上瞬间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渐渐地那股灼热感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凤祈言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指问道。

    “好多了。”沐染看了看那双手，刚才还肿起的气泡似乎消退了不少，“你全身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掉井里去了吧？”

    凤祈言脸上浮现出孩子般的笑容，“阿染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我本来想找冰块的，可是这个季节没有冰块，刚好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口井，水还挺凉的，我就想着去取一点水来。可是水太深了，根本够不着，没办法我就跳进去取水了。”

    他真傻……为了一点小伤，他居然跳进那么冷的井水里面。沐染看着浑身像个落汤鸡似的却还在冲她开怀笑的凤祈言，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心酸和难过，他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她就得自己仿佛还在梦中，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受尽别人白眼的，她甚至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这世界上除了爹娘还会有人能毫无保留的对她好。

    而他马上就要定亲了，也许在不久之后，他对她的好便会换成另一个人了，他会为另一个人掏尽所有，不会再一心一意的对她好了。

    想到这，沐染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和不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越来越依赖祈言了，习惯了有他在身边，习惯了他喋喋不休缠着给他做包子吃，习惯了他赖在自己房间不肯走，习惯了他孩子气的笑容，甚至习惯了他会趁她不备一次次占她便宜……

    她难道是喜欢上他了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把她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她明明一直都把他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就在沐染心乱如麻之际，凤祈言已经把脸凑到她跟前。他歪这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轻柔地说道：“阿染，我现在身上好冷啊，你让我抱抱好不好？”说毕，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闪一闪地盯着她看，像夜空里闪闪发光的星辰。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冰凉的手指环在她的腰间，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子顺着他湿透的才发滴在她的脸上。凤祈言的身体很冷，他抱着她的手很紧很紧，像藤蔓一样缠在她身上，明明扑面而来的是冰冷的寒气，沐染却似感觉不到般，也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刚好够着凤祈言的肩部，沐染将头埋在他湿湿的胸口上，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心跳声，和着她的心跳，像在道路上奔驰的马蹄声，越跳越快。

    沐染仿佛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了，她突然将脸从他怀里抽出，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吻凤祈言的唇，他的唇凉凉的，还带着井水里的气息。她笨拙地允吸着，却被他更灼热的唇舌掩盖。凤祈言搂紧她的腰，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强吻。

    多年以后，沐染依然会回忆起这个时刻，她第一次主动亲吻凤祈言，她青涩的不熟练的吻他，他却回应她更热烈的吻。她知道，从她吻上他唇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心交给了他，那份心动，不是爱又是什么？只一个吻便足可证明所有：她爱他。

    她舍不得和任何人分享他的好，她舍不得他去娶别人，她宁愿他们就这样安静的在一起，哪怕是在一起一辈子她定然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