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暗烟暗筹
清溪城正北，耸立着一个占地四百多亩的城堡，这就是名动屠龙的聂家风烟堡，以聂家老祖宗聂风烟的星尊封号命名。 按元蒙帝国的法律，每一个世家若出现一名封号星尊，则自动晋升为七星世家，享帝国薪俸，能参加所处领地或州举行的远征行动。 在元蒙，人们习惯把修为晋升到五星之后的修士称为星尊，因为他们比普通修士厉害百十倍。而封号星尊，则特指修为达到六星巅峰，且在帝国星尊擂连续接受十名星尊不间断挑战而最终获胜且活下来的星尊。 屠龙领四大七星世家，东聂、西燕、南段、北萧，每家都出了一个封号星尊，这才在屠龙近二十个世家中脱颖而出，割据一方。 但七星世家也不是地位永享，三十年内，如果其家族再无第二位封号星尊出现，则将再接受一次星尊擂的考验。 胜则可再保家族地位三十年，败则沦为普通世家，地位尽丧。 正所谓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所有元蒙帝国的七星世家，基本上一直都处于这样一种如芒在背的紧迫逼压之中。 然要想做到一方领主，其家族至少得有一位七星巅峰境界的封号星王坐镇，还得有四位封号星尊长老辅助，最紧要是为帝国立下特别功勋，才能获得一领之地。 屠龙领主，其家族早就举家迁入更高等的洛兰州了，每年坐等四大世家上供就可以。因为领主之地基本都是帝国版图最荒芜、偏僻、贫瘠之地，灵气及资源无比匮乏，领主家族绝不会坐视自己家族渐渐衰败下去。 其实每一个超级世家的晋升史都是一部血淋淋的远征史。 远征异域，杀魔族、征服土著，掠夺元蒙所稀缺的各种资源，占据富饶地盘，就是远征的意义所在。 从帝国层面而言，领地、州、郡、侯、帝国五种类型的远征，区别仅在于规模和参与人群不同，本质上都是为了掠夺和占领，美其名曰为了保护帝国不被外族入侵。 每一个领主，都是靠无数次远征的积累，最终踏上封号星王的宝座，这才获赐领地成为一方霸主的。 元蒙界越靠近中心帝都龙域，灵气、资源越丰富，越边缘则越匮乏。 这便是鲜有领主居住在自家领地的根本缘故。 坐镇一方的领主们，通常把自己的六星世家依附于所属州的更强世家之下，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机会。 如此类推，直至帝国的中心帝都龙域，均是如此。 每一年，普通世家向领主缴纳高昂的挑战费用后，就可以向指定七星世家的最强者发起生死挑战，胜则取而代之，败则直接举家沦为该世家附庸，永远失去挑战的资格。 同理，七星世家也可以挑战六星世家，败则沦为附庸，且失去七星世家地位，其地位换其他普通世家报名进行生死战来挑选最终胜者以继承。 像依附于聂家的顾家等清溪四大家族，虽然在清溪城都有自己的产业、势力，但得随时接受聂家的指令，不敢稍违，为保护自家利益，还不得不给聂家上供，以免被聂家cao控别家灭掉自己。 所以，但凡每个家族若发现子弟中出现了天才人物，必然会倾尽全力培养，期待其可以一飞冲天，改变全族人的命运。但这样的天才，在这样的环境想要顺利成长，几乎不大可能，且不说七星世家的暗中打压，别的普通世家也会想方设法进行破坏，甚至出动刺客予以暗杀，手段之多，层出不穷，为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可谓不遗余力。 清溪城最有实力可挑战聂家地位的唯顾、林、钱、杜四家而已，表面上四家皆依附于聂家，实际上却暗中积蓄力量，恨不得自家突然冒出三两个星尊来，一举将聂家老祖挑落马下。但自聂家七十三年前获得七星世家称号，顾、林、钱、杜四家并没有星尊出现，即便几家家主修为突破到了五星巅峰或六星，也不敢踏上那个星尊擂。 聂家的底蕴经过七十余年的积累，委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就在萧怒三兄弟被百宝阁一群修士团团围住的同时，聂家风烟堡内堡密室，聂家高层正在进行一场密谈。 坐在主位主持这次密谈的正是现任聂家家主，六星中期修为的聂乾龙，也就是聂霁月的父亲。 聂乾龙常年不蓄发，剃着光头，满脸横rou，肥头大耳，一副富态家翁形象。看人总是眯缝着眼，笑眯眯的，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翻脸最快出手最无情的也是他。 聂家祖传的五星级功法《风烟诀》业已被他修炼到了第五重，再有两重就臻至大圆满。更有一门精妙剑法护身，身上高级星器不下十件，等闲修士哪里近得了身？ 其下方左首坐着那日抓住萧怒三人的朱元春，人称狂刀，五星巅峰强者，乃聂家三大风鹰骑士之一。 朱元春之后，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刀疤脸中年男子，手上拿着一枝柳条，不时横在鼻端做轻嗅状，此人与朱元春齐名，人称折柳客柳千叶，五星巅峰强者，三大风鹰骑士之一。 在两人对面坐着那位大管事琴无羁和一唇红齿白一脸傲色的青年男子，那男子却是聂乾龙的长子，聂家真正的少主，清溪学院四年级的天才学员，三星巅峰修为的聂凌天。 若是熟知聂家内堡详情的人，见此情形定会讶然，向来聂家若有要事商议，绝对少不了三大风鹰骑士，琴大管事，少主，以及风烟骑士团的三位团长（聂家长老）。 作为聂家纵横异域战场的主要力量，聂家的三支风烟骑士团都是聂家长老做团长，每个长老均有六星修为，建团六十余年来从未变改过。 今日三位团长无一在场，而且三大风鹰骑士中实力最强大的血煞居然也缺席了。 “琴兄，照刚才大家的分析看来，我聂家组建暗烟团的确已迫在眉睫势在必行了。为避免其他世家势力混入进来，这次人员的甄选你觉得交给谁来负责最放心？”聂乾龙声音沙哑，但有一股久居上位者自带的无形威压。 “家主，依我之见，此事......” 琴无羁抚须沉吟着刚说了半句，就被身边的聂凌天打断。 “父亲，此事还用考虑，交给孩儿去办就行。区区三十号暗烟，难道我还挑选不到？” “放肆！你琴叔说话，也敢插嘴，我看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太自在，有些忘乎所以了？”聂乾龙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 “孩儿知错，孩儿不敢。”聂凌天吓得脸色煞白，站起身来向琴无羁连连鞠躬致歉，坐下时眼中却闪过一抹nongnong的不满。 琴无羁呵呵笑道：“无妨，少主也是为家族效力心切嘛，家主何必动怒？但少主明年即将面临全州联考，正是要紧关头，切不可分心才是。若少主能如愿考入洛兰抑或战狼任一名校，令祖出关之后，岂不是喜上加喜？” 聂乾龙面色稍缓，笑道：“还是琴兄想得周到，就怕这小子傲气太盛，过犹不及啊。” 琴无羁大笑道：“家主此言差矣，少主不但已将《风烟诀》修至第三重即将圆满的程度，又得胡子校长言传身教，修为日益精进一日千里，若再得几次碑林参经机会，获得一两门绝世秘术也未尝没有可能，假如再辅以绝佳破障丹修行，完全有望在联考前突破至四星境界，那时，少主必将一飞冲天名动洛兰全境，说不定聂家还能因此入了某一个了不得大世家的法眼呢！” 听琴大管事如此夸赞，聂凌天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越发傲然。 反倒是聂乾龙叹息道：“哎，徐大师把徐三交到我这里，没想到竟生出那等意外，若他日来我堡要人，你要我怎生应付？再说，大师远赴洛兰参加药师大会未归，天儿的破障丹又得找何人炼制？其他三区，对这一类丹药的管制可是严格得很，没那么容易淘到。” 琴无羁莫测高深地笑道：“家主休要多虑，区区一个三星炼药师，也就只能在咱们清溪城牛气冲天罢了。家主、少主请放心，我日前已给胡子校长送去一份重礼，托他办一件事，相信不日便有好消息传来。” 聂家父子以及另外两位风鹰骑士，无不动容。 清溪学院校长胡子大人，修为深不可测，据说身负三种绝学，更有传其所修功法为六星的王级功法，向来行事诡异又惜字如金铁面无情，善待聂凌天也只是看在其资质潜力优异的份上，谁能想到平日足不出户的琴大管事居然有这等本事，请动他老人家出马。 无需赘言，肯定跟破障丹、徐大师有关了。 “琴兄，我聂家上下绝不会负你。凌天，日后见到你琴叔，必需礼敬，否则休怪为父家法伺候！”聂乾龙冲着聂凌天咆哮道，但脸上的喜色却再难掩去。 “凌天多谢琴叔！”聂凌天再次起身致谢。 “家主，属下有一事不明。”狂刀朱元春忽然起身道。 “元春，何必拘礼，坐下说话。” “谢家主。属下月前碰巧出去办了一件小事，追查被偷的一粒点星丹......”朱元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家主，依属下观察，这三个少年潜质尚可，入选暗烟绰绰有余。” 琴无羁点头道：“所以那日我与霁月少主一同前往五号矿场处理徐三一事，暗中对三人进行了观察，真如元春所言，确为可造之材。只需查明三人出身来历，可随时将其选入暗烟进行培养。” 聂乾龙笑道：“难得二位皆如此看重三人，那此事还是劳烦琴兄代为关注一下。对了，暗烟主事人选，你们到底怎么说？” 一直没说过话的折柳客柳千叶一甩手中柳条，慢条斯理地道：“此事既然关系重大，想来交给旁人cao作家主也不会放心。属下建议，此事还是暂交琴大管事处理，待少主或是小少主能独立行事了，再移交岂不是好？” 琴无羁苦笑着连连摇头。 但聂乾龙一语定乾坤：“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顿了顿，又道：“清溪学院开学典礼在即，诸位都将霁月那丫头给我看紧点，不要连入门测试都过不去，那我这张老脸可没地方搁。” “元春，千叶，密切关注三支军团的训练情况，一旦发现异常，你们可以先处置后汇报！” “另，吩咐下去，七日后，风鹰换契照常举行。若血煞不返，立即通报全领。” 是！” 另一边，百宝阁前。 “看你们几个的样子，好像是从聂家矿场逃出来的矿工，居然还敢到顾家百宝阁来闹事，来人啊，给我拿下！”百宝阁的主事老者瞪着萧怒三人恶狠狠地咆哮道。 顾家人正要一拥而上，忽然那主事者抬手高喊道：“且慢！” 顾家人不明就里，心道，今天掌柜的莫非吃错药了？ 却见自家掌柜两眼冒光，直勾勾盯着三个少年人中那个黑发少年手上，那眼神与一个寡居三十年的老光棍忽然看见一出浴的大美人时差相仿佛。 那黑发少年左手拿着一把闪着奇异光泽的短匕，右手摊开的掌心赫然有几粒闪光的砂粒。 “天，难道那就是灵砂？”人群中有人惊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