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惊闻寿限三十载
齐化楼身边的玄修男子这一声喊，石破天惊，彻底打破了桂花村的宁静。 李默、萧怒翻身起床，李默的母亲也战战兢兢的走到中屋。 萧怒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神魂中犹回荡着那一句“碎玉焚天，星辰无忌，百花镇外堂，齐化楼齐大人到！” 他意识到，莫非自己方才运转浩然诀，竟让二十里外的百花镇外堂这些人察觉到了异常，怎么可能？ “萧，萧怒哥，是，是仙人来了。快，快去迎接”李默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道。 三人走出院子，李默和他母亲噗通跪倒在地，但萧怒却直挺挺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大胆！区区凡人，竟敢在我等面前站立，给我跪下！” 左边骏马上的玄修壮汉见状，怒吼一声，对着萧怒屈指一弹。 嘭！ 嘭！ 萧怒讶然发现，这玄修对着自己的双膝弹来两枚铁弹，自己明明看得实实在在，却没能来得及躲避开。 两声闷响中，萧怒只感到自己的膝盖好像被两把重锤同时砸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怀疑自己双膝的骨节是不是完全粉碎了，同时间，两枚铁弹上浩然的力量将他的身体重重的往后推去，他身不由己，噔噔噔，往后连退了三步！ 也就在这个瞬间，自神宫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涌入那条干涸的唯一的灵脉，百分之一息不到的时间里，游丝一般微弱的这股力量就穿过整条灵脉，过了心脏，到了萧怒那三口枯萎的井状的灵海，刹那间，三口枯井竟然颤动了一下。 于是，就在双膝剧痛难当的同一时间，似有一股萧怒完全陌生的力量自灵海枯井中荡漾一般溢出来，自发地潜入到双膝受创处。 疼痛全消，铁弹上附着的玄力也被这股力量消弭干净。 是以，萧怒噔噔噔连退三步，却依然稳稳站立着，面上波澜不惊，毫无痛苦之色。 萧怒想不到，这个看似比元蒙三界高出无数个层面的神奇世界，仙门居然如此的霸道。普通凡人见到他们就要下跪，这是什么道理？ 忽然间，他记起李默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仙门为尊，仙人对普通人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萧怒心中生出一股极度的不忿和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失望！ “咦！”齐化楼吃了一惊，挥手阻止了那个弹出铁弹的玄修进一步暴走，翻身下马，一挥手，一张玄符飞上院子上空，如一盏明灯亮起一团炫目的火光，顿时，李默家的篱笆墙院子被照亮。 李默和他母亲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根本不知道萧怒已经惹恼了仙门之人。 而萧怒则丝毫不畏惧，玄符光芒亮起，他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黑暗视物的他，双眼依然犀利无比，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下马的齐化楼。 齐化楼暗暗称奇，心道：“久不到乡下走动，莫非现在的少年，全然忘记了仙门定下的规矩了吗？咦，居然是他？这个少年竟然承受得住那两枚铁弹的打击，这rou身可不简单。咦，星灯玄根？哈哈！难道刚才天然觉醒玄根的就是这个奴界少年？” 一念及此，齐化楼双脚微微一颤，便有浩然玄力，自他脚底涌出，准确地传递到萧怒所站的位置。 萧怒闷哼一声，握紧双拳，背上似乎突然多了一座千斤重的大山，压得他脊柱都快要折断了一般，刹那间，他弯腰了，双腿骨节咔嚓作响，浑身的骨骼都发出脆响，似乎，他再不匍匐在地，下一刻，就会被这股力量压制得粉身碎骨！ 可是，萧怒怎会轻易屈服？ 他怎么可能轻易匍匐在地？ 那年，在荒野沼泽渡过了最为艰难的一段时期，他正式开始流浪生涯时，就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他萧怒只会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过去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初心，意志，从不曾动摇，绝不会改变！ “啊！” 萧怒双眸充血，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奋力与这股压制力量抗争，就算骨头一块块碎开，他也绝不会跪下去，绝不！ 神魂中，似乎也响彻着他不甘不屈的怒吼：“绝不跪！绝不跪！” 刹那间，刚恢复些许元气的灵魂树和星灯，再次溢出几丝奇异力量，送入那条灵脉，转瞬过去，尽管萧怒的身体还在不断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可他的腰，却一点一点，慢慢慢慢，直了起来，紧握的双拳，半提在腰间，有血，滴落。 齐化楼再度吃了一惊。 他三成的玄力，浸透地面，居然没能让这个少年屈服，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少年很不简单，说不定当初在奴界也是天之骄子。 “奴界被三大上宗收回，怎会有漏网之鱼出现在咱们碎星门地界呢？怪了。待我问他一问。” 齐化楼微微顿足，收回玄力，萧怒如释重负，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只感觉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撕裂了，全身上下酸痛难当，虽有那一点点孱弱的奇异力量四下游走，痛楚却消减得异常缓慢。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齐化楼眼神一缩，如刀一般定格在萧怒的脸上，沉声问道。 “萧怒。”萧怒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但眼神却丝毫不曾退缩。 “萧怒？你绝不是我玄星界人氏，你可是来自幻境奴界？从实说来，不得有半点隐瞒！”齐化楼继续喝问，一副上位者盛气凌人之势。 萧怒一愣，“原来，这个世界叫玄星界。”嘴上却应道：“什么下等奴界，我来自元蒙，乃元蒙帝国洛兰州人氏。确实刚到这里没有几日。” “哈哈哈，果然如此。少年，本座见过你，那天你到镇上卖给路家血牙和兽皮，是不是？本座问你，上宗仙人施展大神通，收了幻境奴界，你怎么可能成为漏网之鱼，又是怎么到的这里，说！” 萧怒愕然，脑中闪动着无数的念头，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幻境？奴界？上宗？大神通？ 这些讯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完全接受不了。 见萧怒沉默不语，齐化楼很是生气，阴测测地道：“少年，我劝你要认清形势。哪怕你从前在幻境奴界只手遮天，称王称神，一离开幻境奴界到了这高等仙域便等同蝼蚁！除非你觉醒的是九大玄根之一，那就还有机会加入仙门，追求长生之道。可惜啊可惜，你自行觉醒了星灯玄根，此生无望再入仙门，三十寿就是你的极限了，乖乖跟我走吧，送你去上宗服役。” 李默在一旁瑟瑟做抖，听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对齐化楼道：“仙家大人，萧怒哥哥他是好人，求求您开恩，就让他留在咱桂花村吧。我们，我们会拼命为您采摘药材培育药材的” 齐化楼狠狠瞪了一眼李默，一丝玄力自地面涌出，浸入李默身体，李默当即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一旁，李默的母亲见状，不顾一切地扑倒在李默身上，嘶声叫道：“求仙家大人开恩，孩子小，不懂事。他，他是个好人，求您让他留下吧。” 齐化楼再次顿足，萧怒早已经一个箭步挡在了李默和他母亲身旁，齐化楼这一道玄力萧怒就一个人全部承受下来。 他只感到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翻转了过来，眼前竟一片昏黑，一口血涌到喉间，他狠狠吞了回去，充血的双眼如狼一般，死死盯着齐化楼，一字一顿地道：“你们既然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何苦为难两个凡人？我，跟你们走就是！” 萧怒转身，冲李默母子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还有，伯母，您给我缝的这件衣服，是我这一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谢谢您。您跟李默，要好好活着，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说话间，他将腰间一块兽皮包着的东西，悄悄塞到晕迷的李默怀中，直起身来，对齐化楼道：“去哪里，走吧！” 话音刚落，齐化楼身边那个之前用铁弹打他的玄修男子，弯腰从马上探手过来，一把就揪住了萧怒的头发，发力一拉，直接将萧怒提起，横放到马背上。 萧怒心中的愤恨已经到了极点，哪怕是当年流浪时候，他也不曾这样被人对待过。可是，方才这人探出手来时，他明明看清了其动作，身体却根本没办法做出反应，力不从心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头皮似乎都被扯破了，但萧怒无暇顾及，当身下骏马开始飞奔着离开桂花村时，他努力地偏转头，再看了一眼那座带给他许多温暖回忆的茅草屋。 仙米粥的余温，还在腹间，身上的补丁衣服，熨帖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一对母子，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愿，他们能平平安安过一生。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信仰之果那一点神性，来源于何处。 “寿限三十年，我只能活十五年了？” 身体接连遭受玄力折磨，再加上马背上剧烈的颠簸，萧怒心神一松，再难坚持，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