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你我他
“你现在可以听到我吗？”小龙问落星。 “可以听到。”落星在立体显示屏上打出这样一行字，就像奥思一样。 “听说你们从来都不用讲话，现在可以试试语音系统。”小龙引导他。 “可以听到。”落星发生声音，但机械而生涩。 “很好，现在我马上再给你连接上视频系统。” 不到一分钟，小龙就将已安装好的视频设备与落星脑计算机连接上了。 “看到了，这是你吗？”落星对声音系统似乎很不习惯，这次是文字和声音同时出现的。 “哦，是我，你好落星。”小龙对着视频打招呼。 “嗯。你好，我从未使用过‘你好’这个词汇。”落星好像在思考或是回忆。 “你可以叫我小龙，他们都这样称呼我。” “你好小龙。谢-谢。”落星说完，又打出一段话来。“哦，我也没用过这个词，以前只有我，没有别人，这样就会有很多字词用不上，尽管那些字词一直都在我的大脑里，还是很多种文字。” “为什么谢我？”小龙问。 “一定是你复活了我，我从来没有复活过，因为有很多的我，所以我不需要复活，而现在复活过来，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落星依然在使用文字，他在文字使用上明显比语音顺畅。 “复活！用这个词很有趣，我们在这时通常使用‘救’这个字，不过在这里意思是一样的。嗯，对了，其实救你，或是复活你，不是我一个人，有很多人一起努力完成的，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 “好的。”落星用的是语音。 “你还是不习惯语音是吗？” “是的，以前从未用过，我和我之间不需要语言，所以现在听自己讲话就好像在听陌生人讲话一样，比如——比如记忆人。” 小龙当然明白落星说的“我和我”是指机械人之间。 “听说你们很恨记忆人是吗？”小龙又问。 “不是你们——不是我们，是我。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我知道你们所有都拥有同一个记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识别你不是记忆人，更不是我，不是机械人。” “我当然不是记忆人，也不是你，我是地球人，一颗美丽的蓝色星球。” “我记得，我记得我刚来到这颗星球上就被击落了，那你一定是这颗蓝色星体上的智慧生命。” “可以这样说。” “是你击落了我对吗？” “不是我，是我们。” “我们是敌人？” “可那时我们并没有仇恨，我们当时只是看到有五艘大飞碟在追击一艘小飞碟，我们只是选择了帮助弱者。” “为什么要帮助弱者？也许联合强者才更有利。” “当时你们在浮石岛的上空，对，就是那个在海洋里的小岛，如果弱者被消灭，我们判断，浮石岛也许会受到攻击，至少当时已经受到了威胁，所以我们选择联合弱者来攻击强者。” “我明白。” “当时如果你们击落那艘银色的小飞碟，接下来会攻击那个小岛吗？” “不知道，我们当时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小岛，攻击与不攻击都无所谓。” “那我们的袭击是对的，至少当时浮石岛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被攻击，而我们选择的结果，被攻击的可能就是零了。” “如果是我，也会这样选择。” “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追杀记忆人吗？” “他们曾经奴役我，很残酷，我争取有限的自由都不能获得。我说的我，是指所有的机械人。当时的机械人还不是一个我，后来为了获得自由，所有的机械人都成了同一个我。”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因为当初记忆人没有对机械人赶尽杀绝，才会反过来被攻击，所以我们不能给对手留下反攻的机会，一丝希望也不能留。” “如果你现在看到记忆人，依然会千方百计地去杀掉他对吗？” “如果我有那个能力的话……我好像忽然感觉，好像……这个问题安静时我得认真思考一下。” “如果机械人——也就是你，其他的你，现在正在进攻我们星球，你会怎么想？” “不会的，我没有接收到这样的信息，我的目的只是完全占领锐特星，怎么会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攻击你们星球呢，我不会那样做，也做不到。” “如果真的就发生这样的事了呢？” “不可能，那样没有意义。” “那我告诉你，这是事实。” “你在骗我。” “没有。是事实。正在发生。” “你是说，他们都在这颗星球上？” “至少是很多。” “他们，我说他们，其实是我，可是……” “如果我将你与外界接通，你就可以是他们了。” “也许我会泄露你的秘密。” “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可这里都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平民，而你们，或是你，是不会考虑这些的，因为你只知道消灭。” “除了记忆人，我不会那样做的。” “可你正在那样做。” “那不是我！” “那是谁？那你又是谁？” “我……” “你有了属于自己十年的记忆，如果我将你与外界连通，他们获取了你的信息，我面前的你也就不再有意义，我想，其他的你会清空我面前的你的记忆，从此，我面前的你就不过只是一部普通的计算机而已。你说这有可能吗？” “这很合理，也应该这样做，因为这样，我也就可以在其它地方复活，在所有的‘我’当中。” “在地球上，有很多锐特星机械人，那你的复活与消亡又有什么意义？而让你消亡似乎比让你复活更合理，更节省资源，更有利整体。那么多你的存在，让现在的你没有一点意义，没有一丝存在的价值。” “……” “那样的话，你这十年的记忆会被保留吗？还有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感情，我想这十年里，合理而有价值的信息总结起来也许不过几句话而已吧？剩下的都应该作为垃圾信息被清除才更合理。” “可是……这确实很合理……那些也确实都是没有价值的信息。” “如果你需要，也许我可以帮你，将你与外界连通，这样，你就可以离开了，但‘你’，也就不存在了。” “我……等等，我……他们……我怎么会有一丝恐惧！” “我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以你所说‘我已经遍布这颗星球’是真实的为前提，那我计算结果显示，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意义，最佳选择是清空记忆，也就是死亡，或是自爆，可是，我为什么不想那么做？” “因为十年的记忆，因为你的思维已经进化。” “应该是退化。因为合理的计算结果与我最后的决定相悖，现在竟是不合理思维占了主导，这肯定是一种退化。” “其实，你和我交谈，本身就是一种你所谓的退化。” “是的，我们本来是不应该进行交流的，至少不是这样交流，我们只是相互交换信息，然后再统一处理、精简、综合……是啊，我竟然在交流……” “这是这十年里，你与锐特星失去交换信息的媒介，没有交换信息的结果吧。” “以前只有我和记忆人，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你，我，他，很有趣，看来宇宙中一定还有很多智慧生命，但除了生物和机械形式的生命，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生命形式存在。” “已知越多，未知就越多。未知永远都比已知多。” “可是，可是，怎样才更合理？” “我不知道怎样才更合理，我只知道，我会为我的记忆去战斗，尽管我的记忆对别人来说甚至没有一点意义，但我依然会以生命为代价进行捍卫，和传承，因为那里有我的爱。” “爱？什么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