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巫匠所在
此时风停了,湖面上的涟漪被瞬间抚平光滑,让偌大湖泊更是通透宛若淡蓝色玻璃,无处不在的盈光把湖底的水草都照得纤毫毕现。 像是天神不小心遗落了她的蓝宝石落在这里。 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人屏气凝神。 姜羲眉心飞快蹙紧又舒展。 她快步靠近湖水,往泛着蓝光的湖面径直迈出第一步—— 小心! 旁人的惊呼声四起,姜羲却充耳不闻,已经结结实实地踩在湖面上却没有如预料一样落水,而是以她足下位置为中心,波光荡开涟漪。 姜羲脑中冒出果然二字后,将另一只脚也踏了上去。整个人踩在湖面上,却像是踩在镜子上,蓝光中倒映着她模糊的身影,随着姜羲步行至湖中央,仿佛结冰的湖面都没有动摇。 姜羲低头看见湖底发光的石头,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石头了,而是一颗玲珑玉球,在吸收了月华之后,褪去顽石外表,展现出细腻内里。 姜羲重新回到湖边,尹灵越匆匆走过来。 巫尊,怎么样了?s1; 那石头果然不简单,我好像在上面看到了一点东西找人把它捞上来吧。 下水捞石头?尹灵越一怔,复又看向凝结如天空之镜的湖水。 这个 啊,我差点忘了。姜羲指了指月亮,等雄鸡初晓,月亮离开轨道,这里的湖水就会恢复如常了。现在这种状态,只是湖水下那东西的一点点副作用。 姜羲说完就去睡了。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脚步轻快愉悦。 就连在走廊上跟阿花狭路相逢,叼着小鱼干被阿福追赶的阿花都吓愣了,她也半点没有要发脾气的意思,还笑眯眯地上前揉了两把阿花的大脸。 可能的阿花,这些日子都忙活瘦了吧。阿福你正好过来,明天记得给阿花多做些小鱼干吃!做多少?十盘吧。 阿花都吓傻了,它极度怀疑这十盘小鱼干是不是它的最后一顿饭。 喵呜。高傲到欠揍的阿花,竟然也有用脑袋蹭着姜羲掌心向她服软撒娇的一天。 十盘不够吗?那就二十盘吧,再让人给你缝个小包包,随时带着不用担心有人抢你的,怎么样? 阿花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半条小鱼干硬是没能吃下去。 哪怕姜羲高兴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回房间睡觉去了,阿花也硬是没想通姜羲突然转变态度的道理,可怜兮兮地缩在廊下大半夜没睡,生怕一闭眼醒来就是大刑伺候。 而它那被脂肪挤占了生存空间的脑子里,也不断回响着人们口中所说的狡兔死走狗烹。 它好歹是橘猫,怎么也比走狗高贵,没想到也会有猫落平阳被犬欺的一天。 喵喵喵,喵喵喵。 阿花撒娇一样的声音叫醒了姜羲,她哼哼着睁开眼,还没看清楚帐顶的花纹呢,阿花就用嘴咬着茶壶提水,轻巧跃到姜羲床边,乖巧盘腿。 唔?你是让我喝茶?刚起床的姜羲,连声音都还有些沙哑,蓦地看见橘猫倒茶一幕觉得惊奇,可放在阿花身上又好像一切都正常。 喵喵喵。阿花的声音真是软糯又清甜,忽略它越发庞大的身躯,还真是暖心的小棉袄。 可姜羲却表示出质疑:你让我喝茶?不用茶杯? 阿花想想也是,又扭头去叼了个茶杯过来。 姜羲嫌弃极了:上面都是你的口水!阿花!还有这是茶壶茶杯,可不是你的新玩具! 莫名被冤枉的阿花觉得委屈极了,还没来得及解释,姜羲就越过它下了床,急着湖底的石头捞起来没。 阿花惆怅地喵喵两声——完了完了,这下真是死定了。 至于姜羲,对阿花心思一无所知的她,两三下换好衣服,连洗漱都未来得及,就匆匆赶往湖边。 碰巧,尹灵越就坐在湖边的观景亭中,皱眉打量看着面前的镂雕木盒。 东西打捞起来了? 巫尊。尹灵越连忙起身,朝着姜羲恭谨行了标准姜族礼,您来了。 姜羲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s1; 按身份,你也算是我母亲,不必这么拘礼。 尹灵越却坚定摇头,说:身份不同,姜族秩序更不可乱。 俨然没打算以姜羲母亲身份自居。 姜羲也不意外,无奈笑过,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木盒里。 里面放着更是刚从湖中打捞上来的玲珑玉球。 一晚上的时间,那块灰扑扑的石头就能变成这个样子 看上去是不是有点熟悉? 巫尊也这么觉得?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预料中两个字。 巫匠! 的确,这明显的姜族力量,这份化月华为己用的巧夺天工,也就只有巫匠能够做到。而整个姜族也都知道,自从五百年前的神山之乱后,巫匠一脉就彻底消失在世间,不知灭亡还是隐居。 而姜羲找到这块原是石头如今变成玉球的那座破庙,建筑风格跟样式都是典型的大云风格,也就说,那座破庙建成不到百年。 近百年里,巫匠一脉竟然在北地出现过,为什么族内半点消息都没有? 尹灵越垂首露出愧疚神情。 算了,巫匠的处境应该也不好,否则不会不现身。姜羲凝重的神情稍稍舒展,唯一的好消息,巫匠一脉很大可能还存在于世间。 这是好消息!可我们要怎么找到他们? 姜羲拿起那颗玲珑玉球在手上把玩,却敏锐感觉出表面有着凹凸不平的触感。 仔细看来,上面似乎用暗刻手法,雕琢出了一些浅淡线条。 姜羲咦了一声,将玉球在手里转动。 原本浑然一体的玉球竟然露出细缝,小小一颗却足以分成五层转动。翻过来,以横纵方位,也一样可以分五层转动。 这让姜羲想到了魔方,不过这玉球,是个圆形的魔方。 制作手法简直不可思议! 除了它的精巧以外,姜羲还发现,随着她无意中转移这个玉球,那些破碎线条开始重组排列,有的能连在一起形成新的图案,有的则打散破碎。 还真成魔方了,难道要把所有的线条都对齐吗? 姜羲的低声呢喃,尹灵越听不太懂,她只能望着姜羲拨弄着那颗玉球眉头紧皱的样子。 重新排列玉球上的线条,可比普通的魔方要困难太多。 因为玉球表面的线条太浅,肉眼基本看不出来,只能用敏感的指尖去触碰了解它的位置。 姜羲索性闭上眼睛,一边摸着线条的位置,一边在脑中构建出玉球的立体图案。 思绪飞速转动,开始将所有线条提取出来,不断地重组排列,找出最优解。 找到了。她突然一声。 从旁的尹灵越就看见姜羲的十指突然开始上下翻飞,转动玉球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手指的影子都快看不清了。 随后便是,咔哒一声。 玉球恢复了最初浑然一体的样子,就好像一切回到了原点。 但姜羲却知道不是。 思忖片刻后,她让人打了一盆水来。s1; 又深又黑的陶盆里,玉球一丢进去,透明的清水立刻起了变化。只是这次没像昨晚那般,而是在黑色的陶盆内壁上投射出密密麻麻的线条,随着水波的逐渐平息,这些错乱线条也回归了原本的位置,组合在一起! 找到了,巫匠。姜羲露出满意的微笑。 尹灵越也深深倒吸了口气:这是地图? 没错,这是地图,巫匠一脉所居住的地图。能麻烦拿份北地舆图来吗? 巫尊知道这个地方? 可我为什么看着这舆图上,巫匠所在标注的位置这么眼熟呢? 这个舆图有些偏移了。她念叨着,重新拿起炭条勾勒起来。 灵稚嗤笑:那人连睡觉都要在枕头下面放把刀,你觉得他真的会信任人? 更何况,还有个黑袍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 你先别想得太好。灵稚毫不犹豫冷水泼来,一脸冷漠冲他道,带你走可能不是原谅你,而是防备你。如果有人往我心脏上捅一刀,我不打杀他就是好的,怎么可能轻易原谅? 但姜羲走过那条路,观星锻炼出来的方位感,让她察觉到这份舆图的谬误,扩大了舆图上大黑林的范围。 原来是这里啊。姜羲丢开炭条,恍然又感慨。 尹灵越当然会去,她还顺便精挑细选了十个姜族守道者内的高手,十人这个数目是她反复斟酌后的结果,要不是姜羲再三强调说要低调行事,她会想再带上十倍的人。 尹灵越渐渐想起来了:是您先前让我们调查的地方? 没错。姜羲扭头看向大黑林的方向,远远之外像是已经看到了那片荒芜废墟的匠村。 初步的人选行李等等准备事项完成得差不多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两人的伤势如何? 姜夔论伸手不够,但姜羲有意磨练他,考虑一番后还是把他带上了。 两日的时间就能让重伤濒死的人恢复大半,那个叫灵稚的女子还真是不简单。 姜羲突兀来了句:那就把他们都带上吧。 尹灵越觉得危险。 北地舆图很快送到姜羲手上,舆图虽然简陋,但是大致方位还是能分辨清楚。姜羲拿着炭条,在北地舆图的纸面上开始涂涂画画。 临近出发,忽然一个问题摆在姜羲面前。 想一想,尹灵越还颇为不是滋味。 姜羲不想这里的和平被打扰,还不如把可能成为麻烦源头的栖梧灵稚带走。 并在大黑林西北面的位置,落下一个点,那个点也刚好跟玉球地图标注的位置重合在一起。 她的想法栖梧不知道,只独自激动着。 今天就这一更啦 姜羲百思不得其解,她只好闭上眼睛仔细搜索记忆,总算在角落里发现了能与舆图上对准的位置。 反倒是叛道者那边,出了灵稚这样一个天才。 姜族六道,道道艰难,没有一道是好走的路。s1; 这两人目的不明确,是好是坏尚且不好说,我们此行是去寻找巫匠,涉及姜族隐秘,还是将他们留在白塘城吧。尹灵越如此劝说道。 就连姜族之内,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天才都少之又少。 尹灵越正不满天才的堕落时。 有什么是比我亲自看着最安全的?我担心他们留在白塘城,会出幺蛾子。 那女子没受伤,男子倒是伤得颇重。我们的人虽然没管他,但那女子是个巫医高手,眼下看来男子已经好了大半了。 看来这次,是重回旧地啊。 栖梧觉得灵稚说得很对:那人素来信任你,你知道什么吗? 这座山庄里,还有两个棘手的人。 白塘城虽地处偏僻,规模也不算大,但随着灵越夫人定居,现在这里住着的基本都是姜族族人,抑或是与姜族有渊源的人,所有人都在这座小城里安居乐业,相比北地其他地方动荡浮躁的气氛来说,就宛若一股清流。 黑袍看似拥有下属追随者无数,其实仍是一个孤家寡人。 巫医一道,若干年前出了个惊才绝艳的楼尘之后,就再没出现过足以承载楼尘衣钵的天才了。 黑袍肯定还有后招对付她,你既然想要赎罪,不如想想这次怎么帮她。 ------题外话------ 姜羲竟然能一眼就分辨出玉球上的地图跟北地舆图重合的地方,这可不单单是记忆力好就能做到的。 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去过。姜羲难言此时滋味,那个地方叫匠村。 栖梧迅速沮丧下来,脑袋耷拉着:我都知道。 姜羲要启程往大黑林去寻找巫匠的消息,很快传开。 姜羲不是忌惮栖梧跟灵稚会在白塘城搞事,而是不想让四处散逃的叛道者瞄准两人所在的位置,跑到白塘城来打搅了这里的一片安宁。 计星阿福当然要跟去。 姜羲收起炭条,拍了拍脏兮兮的手,而又俯下身去细细端详舆图上的模样。 尹灵越看着看着,发现自己除了惊叹,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玉球上的地图标注位置,是在靠近北地腹地的大黑林旁边,看舆图上的位置只是有些靠近而已。 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