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仲夏之夜。 天空中阴云密布，雷光蛰伏。 似乎一场暴雨即将来临，渐渐的，四面八方的风也大了起来，最后“呼哧呼哧”变成了一道道狂风，卷的皇宫里的树木“飒飒”作响。 勤政殿外面。 王琛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无数的宿卫禁军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着。 李怀忠、张乾一见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国师。” 王琛嗯了一声，沉声道：“四皇子还没进宫吗？” “进了，被我们送去皇后哪里了。”李怀忠道。 王琛想了想，“把皇后和四皇子叫过来，对了，派人让尚药奉御刘翰带御医们进宫给陛下‘治病’。” 张乾没反应过来，“啊？陛下还……” 王琛摆摆手道：“没有，对了，让刘翰把皇宫里的仵作叫过来，我记得仵作也归他们尚药局管，我有事情要交代。” “是。”张乾要留在这里统帅金枪班，喊了一个亲信过来，在耳边叮嘱了几句。 那个亲信微微点头，急匆匆离去。 随后王琛又指挥道：“李指挥使。” “属下在。”李怀忠上前一步。 王琛吩咐道：“你先去皇后那边拿手谕，然后再去武德司那边，告诉武德司和对峙的侍卫亲军的人，陛下危在旦夕，除了刘翰的人，谁都不允许放进来。” 如果发生什么意外。 比如说赵光义和赵德昭知道赵匡胤出事了，肯定会带着甲胄过来硬突皇城。 要是王琛还有能量值的话，根本不用怕，但问题是，他现在能量值负了七千多万，没办法使用定位传送，无法将自己在蒲甘的军队调度过来防守皇城。 光靠武德司和殿前司的话，很难阻止大部队攻打皇城，必须借助侍卫亲军的力量。 刚才赵匡胤说的很明白，侍卫亲军是真正的保皇派，哪怕暗地里和殿前司斗的凶狠不已，在这种事情上，肯定会齐心协力，不让任何人进入皇宫之内。 只要拖到明天寅时，敲响朝钟。 到时无数大臣、皇亲国戚都来上朝的时候，哪怕赵光义、赵德昭再不甘，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攻打下去，只能忍气吞声接受最后的结果。 毕竟王琛手里有赵匡胤的传位遗诏，至于金匮之盟的那封传位昭书？呵呵，他估计早就被老赵找出来销毁了，就算没销毁也没事，不可能在赵光义手里。 那么，赵德芳能够顺理成章继位。 最重要的一点，赵光义和赵德昭手里依旧保留了势力，赵德芳还得依赖王琛手上的势力才能把这个皇位坐稳，毕竟赵德芳本身没有任何势力。 事情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王琛站在勤政殿外面静静地等候着。 风越来越大。 乌云也压得越来越下，气氛十分的凝重，凝重到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大概十几分钟后，宋皇后和赵德芳没有人带任何人赶了过来。 “陛下怎么样了？”宋皇后上前就问道。 赵德芳没有说话，脸上有自责，有兴奋，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流露出来。 这两个都是关键人物，王琛不需要隐瞒什么，低沉着声音道：“陛下驾崩了。” “驾……驾崩了？”宋皇后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在听到确切的消息的时候，还是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眶里变得湿润起来。 赵德芳低着头一声不吭。 王琛看看他们二人，补充了一句，“被晋王毒死了，只是我们没有证据。”嗯，这不算是说假话，毕竟赵匡胤身体之内确实有剧毒存在，再怎么说宋皇后是赵匡胤的老婆，赵德芳又是赵匡胤的儿子，哪怕自己是为了帮助两人才杀了老赵，同样会给两人内心产生芥蒂。 有芥蒂王琛不怕，不过不是这个时候。 这边老赵刚刚驾崩，还需要稳定住局势，不让赵光义和赵德昭有机可乘，不然赵德芳和宋皇后哪天脑子一抽和王琛对着干怎么办？ “真的是中毒？”宋皇后有些不信道。 王琛双手负在背后，淡淡道：“待会御医和仵作们过来你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宋皇后意识到失言了，连忙补充了一句，“妾宋氏没有不信国师，只是……只是陛下就这么走了，有些……有些……”她说着说着，眼角一滴眼泪夺眶而出。 赵德芳还是不说话。 王琛却愈发欣赏了，这个时候赵德芳确实说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保持沉默。 “你们俩暂时不要换上缟素，等到寅时左右朝钟敲响再换，不然走漏了风声不好。”王琛交代道。 赵德芳应道：“嗯。” 宋皇后也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王琛忽然想到一件事，继续说下去道：“因为陛下中毒一事没有确切证据是晋王所为，所以回头有人问起来的话，你们最好这样说。”他停顿了一下，“今天酉时前后，陛下一人在寝殿，忽晋王入宫，两人屏退宫女宦官一边饮酒一边商量朝政大事，因为谈话的声音很轻，门外听不清楚，一会儿后晋王出门，挥手叫内侍们退出，远立于寝门之外，大家不敢违命，只好远远站着，一声不吭，注视那门里的动静。宫内挂着青布制成的门帘窗帘，因为已经入夜，隔着帘布看到红烛高烧，看不清两人有何动作。” 宋皇后颔首道：“然后呢？” 赵德芳也认真听着，他们都知道现在必须听王琛的话。 王琛慢悠悠道：“不久，两人谈话声渐高，好像有所争执，晋王连连起身，似乎谦让逊谢的动作，这时烛影摇晃，光线或明或暗，只听到在争执中，陛下以玉柱斧频频戳桌子，大声朝晋王道‘好为之’。声音激越而凄厉，以后即久无声息，晋王离开之后，约半个时辰，内侍入内巡视，发现陛下目闭口张，已经驾崩。” 两人继续听着。 说到这里，王琛才看向宋皇后，“皇后，这里你听清楚了。” “嗯。”宋皇后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变得无比认真起来。 王琛几乎一字一顿道：“而后内侍急报于你，你亲自赶往，发现陛下确实已经驾崩，看见陛下桌子上放着一封传位遗诏，上面写着传位给四皇子赵德芳，然后你便按照陛下的遗诏命令，让陛下的贴身内侍王继恩前去把四皇子赵德芳请来，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记住了吗？” “记住了。”宋皇后道：“那内侍和宫女那边……” 王琛摆摆手道：“我已经让我爹爹交代好，不会出什么疏漏。” 赵德芳问道：“那我呢？” “你？”王琛看了看他，“你当然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跑到宫里就看见陛下驾崩，然后换上缟素，一直守在灵前。” 事情交代完。 两人都烂熟于心。 王琛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么一大段事情经过，是他按照原来历史轨迹编造的“烛影斧声”，只不过今天赵光义确实来了皇宫里，还和赵匡胤吃饭喝酒被追打了出来，没什么毛病。 其他和事实不符？ 那些都是内侍和宫女“看到”的，和事情符合不符合可由不得赵光义了。 想必到时，赵光义要第一个阻止有人调查赵匡胤的死因，没辙啊，他的嫌疑最大，再加上确实下过毒，哪经得起查？ 王琛这一招完美至极。 只要太太平平度过今晚，赵德芳这个皇位就稳了。 这边正说着呢，刘翰已经急匆匆带着四五个御医和两三个仵作过来了，他们一众人一过来，立刻行礼。 “见过国师。” “见过皇后、四皇子。” 王琛背对着宋皇后和赵德芳，对刘翰等人递了个眼色，然后道：“陛下刚刚驾崩，你们火速前去检查下死因，任何一点都不要漏掉，尤其是主要死因，明白吗？” “下官明白。”刘翰立刻大手一挥道：“走，进寝宫。” 一行人都朝着里面走去。 …… 寝宫里。 王琛和宋皇后、赵德芳站在那边。 不远处的王继恩和林远图两人，还在不停地引导宫女、内侍们怎么说，况且，今天除了血洗勤政殿这一件事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和王琛刚才说的都吻合。 龙榻边上，御医和仵作们已经开始检查。 其实老赵的尸体刚才已经处理过，很多痕迹都抹掉了，比如说垂死挣扎床铺会很乱，现在却很平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又比如说人被捂死外表主要特征有尸斑出现早而显著，呈暗紫红色、尸冷缓慢、颜面发绀，肿胀、面部皮肤和眼结合膜点状出血、口唇手指甲脚趾甲紫绀，流涎，大小便和**排出等等。 有些特征没办法处理。 但是绝大多数可以隐瞒掉，什么大小便、面部皮肤出血之类，都弄干净了。 当然了，要是换成其他的仵作和御医们，肯定能够发现端倪，但刘翰带来的都是自己人，不可能傻乎乎把实情说出来。 宋皇后连连朝着仵作、御医看去，想要知道真实情况如何，很明显，她并不是怎么相信王琛。 反倒是赵德芳不停地盯着小圆桌上的玉玺瞅，看得出来，他对皇位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 刘翰等人结束了尸检，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回到王琛、宋皇后和赵德芳面前，恭敬道：“我们已经查明陛下的死因。” 宋皇后急忙问道：“什么原因？” “中毒身亡。”刘翰道。 王琛微微一笑，聪明。 宋皇后追问道：“你为何确定是中毒身亡？” 刘翰医学上的知识丰富无比，他仔仔细细道：“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中毒而死，其实方法很简单，只要看尸体底部的斑点就可以了。因为人在死了以后，全身的血液都会向身体的底部下沉，最后将渗出肌肤，游积在身体底部的皮肤里面，形成紫色的斑点。可是对于中毒的人来说，由于血液中含有其他的东西，斑点就不会是紫色，恰巧，我们在陛下背部的斑点中看到紫中带青，很明显是被人下了毒，若是皇后不信，可以亲自去探查一番。” 宋皇后没说话，真的跑过去看了一眼。 这时，王琛假惺惺道：“中毒未必代表主要死因吧？” 刘翰道：“发现异常的斑点也不能说明死者就是中毒而死的，因为毒药并不一定会要了一个人的性命，真正导致其死亡的可能是另外的原因，但这至少能说明死者曾经中过毒。” 宋皇后回过头来，“那你为何确定陛下是中毒身亡？” 刘翰拍拍手。 旁边仵作拿起一个小瓷瓶递过来。 刘翰把小瓷瓶打开，“皇后您看，这是我们搜集到的陛下死后的血液，里面蕴含绿色的液体，我认识这种毒，乃是尚药局太医程德玄所炼制的独门毒药，唤作牵机毒，牵机药吃下去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佝偻相接而死，状似牵机，故而得名，你再看陛下的龙体，虽然平坦，但是有明显的抽搐痕迹，导致口鼻轻度歪斜，口鼻周围残留苍白，可见出血，另外颜面发绀，肿胀，面部和眼部有点状出血，口唇、指趾甲紫绀，具是牵机药毒死后的症状。” 嚯。 你可真够一本正经瞎胡说。 王琛心中暗暗偷笑，知道刘翰是个人才，其实除了前面半部分是真话外，后面全是假的，但合情合理啊，宋皇后、赵德芳又不懂医术，怎么可能知道真假。 或许，别的太医、仵作们懂，但是王琛会让他们接触到赵匡胤的尸体吗？ 别说王琛不会。 就算是赵光义也不会让任何人继续调查此事，毕竟他嫌疑最大。 自然，最后赵匡胤会变成“自然死亡”，当然，还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去，比如说王琛精心设计的“烛影斧声”，把赵匡胤的死处处推到赵光义的身上。 这回宋皇后和赵德芳彻底信了，他们看了看王琛，又看了看赵匡胤的尸体，最终默然不语。 刘翰故意问道：“那下官便按照仵作检验的结果写了？” 宋皇后摇摇头，道：“不用，你就写陛下正常驾崩吧。” 刘翰演戏还演的挺好，他假装诚惶诚恐道：“若是此事被查明，下官岂不是要被满门被灭？” 宋皇后拿主意道：“不会，若是事发，你就言妾身所言。” “不敢不敢。”刘翰道。 王琛微微一笑，心说你终于相信了，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这边最主要的事情解决完毕，接下来，就是巩固今晚皇宫的防守力量了。 他心中琢磨着。 突然，李怀忠急匆匆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喊道：“国师！国师！” 王琛急忙侧头看去，只见李怀忠近乎连滚带爬冲进来，脸上全是焦急，他问道：“怎么了？” 李怀忠看看现场全是自己人，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道：“晋王刚刚出宫去了！” 什么？ 赵光义这个时候才出宫？ 王琛心中一咯噔，暗叫坏了，他还以为赵光义被赵匡胤追打的时候已经逃出宫外，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出宫时间非常重要！ 如果赵光义一开始就出宫了，肯定不知道赵匡胤已经驾崩。 但是刚刚才出宫，赵光义一定会发现宫里很多不正常，甚至推断出老赵出事了。 不管赵匡胤因为什么原因出事，只要出事了，最重要的肯定是争夺皇位这件事！ 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非常明了了。 赵光义很有可能会再次进宫，并且携带一大群甲胄进宫“勤王”，如果他能够见到赵匡胤还活着没什么，也许会老老实实退出去。 可要见不到呢？ 肯定会为了皇位不顾一切攻打皇城，只为了第一时间触碰到皇位宝座！ 坏了！ 今晚没得太平了！ 王琛脸色大变，知道如果今晚阻止不了赵光义打进来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得死，并不是赵光义要替赵匡胤报仇，而是王琛等人死了，赵二才能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登基，到时赵匡胤怎么死的就不重要了，因为赵光义一定会把罪名全都推到“死人”头上。 必须阻止！ 王琛当机立断指挥道：“把所有人都调到四个城楼上，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任何人进宫！” “是。”李怀忠来得快，去的也快，急匆匆走了。 这时，赵德芳面露担忧道：“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宋皇后也脸色大变，“若是晋王带甲进宫，恐要生变。” 王琛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 山雨欲来风满楼。 想要获得胜利的果实，还要经受最大的一次考验。 如今的王琛负债七千多万能量值，无法使用其他的办法阻止赵光义进宫，他觉得，今晚，很有可能自己要万军从中擒拿赵光义，才有可能阻止事情的恶化。 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发生，不然自己要冒着生命风险去擒拿赵二啊。 王琛双拳攥紧，自己强大武力是最后底牌，虽然偷取陈太监的技能导致事情变得复杂了，但同时自身暴涨的绝对武力，又是事情解决的终极办法，塞翁失马焉知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