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榆木村小学
榆木村小学，承担着邻近几个村庄小学的教学任务。小学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每个班约50名学生。学校连校长在内一共六个老师，承担了整个学校六个年级的所有课程。 山里的孩子，上学更多是因为义务教育的硬性规定，农村中教育资源的匮乏，家长知识量的限制，孩子的学习多数是放任自由的，家长们也只在学期结束时看看孩子的成绩单，对着排名或指责或表扬地说孩子几句，不会也没有条件为孩子的教育给予更多的关注。 城里的孩子则不一样，在小学这个阶段，各类比赛、竞赛都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数学奥赛，作文竞赛从京都到省会到地市每年都举办，这两项赛事也常常成为各个重点中学招生的重要参考，地市获奖、省奖乃至全国奖项都能为学生在中考中获得加分。这样的奥赛和竞赛流转到榆木小学，便只剩一个参加地市一级赛事的名额。 榆木村小学每年都象征性地派出两名学生和一名老师，前往市区参加比赛，自榆木村建校以来，派出去的学生从未获得过名次。这种比赛活动，就沦为了榆木村小学奖励成绩优异者一次市区之行的机会了。 榆木村小学的教师均为周边村庄居民，鲜有前往市区出差的机会，每年一次带领学生参加赛事也就成了美差。这种美差一般只有校长和校长助理才有资格享受，校长是榆木村小学唯一的语文老师，叫莫化浅，是榆木村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一名教师。校长助理叫莫瑞，是从雾黄山市师专毕业的老师，是这个学校唯一科班出生，学历最高，年龄最小的数学老师，校长助理的位置是上头直接指定的，他说的话也颇有一定权威。 莫洛这一届学生中，有两名学生身份显贵，一名是榆木村支书莫勇贵的孙子莫驰，一名是校长孙女莫艳红。这两名学生成绩优异，整个小学时期，第一、第二名便由这两人轮替着，两个家庭对两人也是刻意培养，给予了比农村其他小孩更多的投入和关心。 校长助理莫瑞是第一个注意到莫洛的人，一个坐在后座，却能听懂他讲的所有内容，做对所有的数学题，数学成绩一直稳拿第一的学生。这样的学生莫瑞七年的教学生涯里，只遇到了莫洛一个。 教数学的老师相信天才的说法，像莫洛这样的学生，便是他眼中的数学天才。虽然莫洛的语文成绩经常徘徊在及格线水平，影响着他的整体成绩，但莫瑞早早地就认定莫洛才是最有资格参加数学奥赛的学生。但在榆木村小学，向来都只是按成绩总排名确定参赛名额。 为推翻这样的惯例，莫瑞在莫洛这一届学生进入六年级的第一个学期便开始了计划。 开学后的第一次校务会上，一向严肃的莫化浅按照惯例，念着上级发下来的文件。五名老师围着一张长木桌无精打采地听着，与课题上不听课的学生表现出奇地一致。 莫化浅念的文件内容每年差不多，说法却每年换新。莫化浅也确实肚里没有太多的货，每年延续着念念稿，强调强调要求，喊喊口号，宣示一番自己的威严的开会风格。 五名老师中，四名老师迎合着莫化浅的风格，整个会议基本不发言，只盼着早点结束会议，各自忙活去。 莫瑞是唯一会在校务会上插话的老师，虽然年纪轻，可挂着一个校长助理的头衔，又是市里上过学的高材生，说话的水平略高一筹，讲话分量也比一般老师重些。 在莫化浅讲话间隙，是不允许其他人插嘴的。莫瑞安静地等着莫化浅的讲话结束。 “总之，身为老师必须管理好自己的学生，对自己也要严格要求，切实担负起教书育人的职责。我的讲话结束了，你们有需要补充的吗？没有补充的话，就散会了！”莫化浅式惯用结束语讲完，其他老师也在这一刻坐直了身子，准备散会走人。 “校长讲得很深刻，也非常全面，对于今年的工作我有一些想法，想要提出来给大家参考参考。”莫瑞不待众老师起身散会，立即抢着接话。说着几句恭维的话，笑眯眯地盯着莫化浅的脸。 其他老师见状，无奈地再把身子怂拉在座位上，不耐地瞟瞟莫瑞。 莫化浅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地接话道：“年轻人，有些想法是应该的，只要符合实际就行。” 莫瑞听出校长话里的意思，但依然笑着脸道：“只是一个小建议，是这样的，我一同学做文化用品生意的，他有意向为贫困山区的学生援助一批文具用品，原本呢他是要援助他自己家乡的，我争取了一下，可分担一部分用品到我们学校来。” 莫瑞这话一说完，其他老师皆是眼睛一亮，莫化浅声音也变洪亮了一些：“哦，这倒是好事，有多少文具？” 莫瑞尴尬一笑道：“这正是我要说的问题，我是争取到了一部分，但是不多。给全校学生每人都发是不现实了，分摊到每个班级大概只有不到十件的量。” 体育老师钱明抢话道：“只是文具用品，没有体育设施用具什么的吗？我们学校可是没有像样的体育用品了。” 莫瑞为难道：“这个我可以去协商，适当争取点来，但量肯定不会多。今天我把这事情说出来呢？正是要大家商量一下，这些用品如何发放的问题。”莫瑞说着话，观察到所有老师都被援助品话题提起了兴趣，立即把语速加快道：“同时，我也有一个提议，鉴于这些文具用品的数量限制，我建议今年在全年纪弄一次竞赛活动，将这些援助品当奖品发给成绩优异的学生，同时也激发一下学生学习兴趣，提升一下学习氛围。” 音乐老师莫丽道：“竞赛活动？我音乐课程可没法开展？” 自然老师莫喻也插话道：“这个是要考虑一下，我自然课从来没有过竞赛内容，这竞赛题目不好出呀！” 政治老师莫钱丰接话道：“莫助理的提议还是很好的，但竞赛我们除了每年派人去市里参加外，也基本从没组织过，涉及到出题、监考、改卷很多工作，也需要认真考虑呀！” 一瞬间，原本皆沉默的老师都积极起来。 莫瑞听着大家的意见，眼睛却看着莫化浅，这件事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校长这。 莫化浅也思量着，对于榆木村小学来说，每年上面的拨款很少，除掉学校日常开支，仅能剩得很少资金用于学期末给成绩好的学生，购买奖状和少量奖品。援助品倒是头一回引入学校，怎么发放到学生手中暂时没有先例参考。 听得其他老师的发言，莫化浅微微皱眉，很快便有了决策：“莫助理一心为我们学校着想的精神，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呀！我们榆木村经济相对落后，学校学习风气也无法与市里的小学相比，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有些责任。我认为莫助理的提议很好。小学阶段的学习呢，还是以语文、数学为主，竞赛活动宗旨也是激励学生在主课上能取得进步。我觉得这个竞赛活动就放在语文和数学上，而且要集中在高年纪中举办！” 莫化浅的话就是权威，他这话一说，其他老师也不再言语，均抬头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莫化浅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难得地对着莫瑞笑着道：“莫助理，这次可真是有心了，这个竞赛的提议很好。一直以来，我们对市里的作文竞赛、奥数都只是象征性地派人参加，从未有重视过。我们也趁机把这两个工作抓起来，从今年开始，通过竞赛活动，挑选出优等生，进行专门培训，力争这两项都能在市里拿到奖项。” 莫化浅难得的这么激情慷慨一番，座位上的几位老师细细一想，倒也不难猜出实情，莫化浅的孙女正好是6年纪中的翘楚，竞赛都放在高年纪，发放奖品肯定不会落下他孙女的，而用心认真培养，那更是要让他孙女得到好处。不过培训的事与其他老师无关，大家也就都选择了沉默。 莫瑞笑眯眯地迎着道：“莫校长放心，您的这些想法，也正是我的想法，一定协助您把这些工作做好，在今年这一届毕业生中推选出好的学生，去市里拿一个奖项回来，实现我们学校奥赛、竞赛奖牌零的突破。” 莫化浅最后一拍板：“好！这件事就初步这么定下来，由莫助理全权负责各项事务展开，大家给予配合。” “一定不辱使命！”莫瑞站了起来，真正笑逐颜开，让习惯了墨守陈规的莫校长作出这番决定，委实不易。 说着话，莫瑞率先鼓掌，其余老师也随声附和，纷纷鼓掌起来。会议就在这一片掌声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