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运交响曲(17)
见众人全神贯注地等待他讲小孩的稀奇事,那卫村长兴致也高了起来,喝了口茶清润了一下嗓子,像以前村里的说书人那样,在开头的时候总要蕴量一番,“那天应该是1998年7月份的早上,开始天空电闪雷鸣,不久,好像电视里龙王爷游宫一样下着倾盆大雨,引得这村子的后山突然发了洪水,而且这洪水是波涛汹涌越来越大,直接朝着村子冲了下来。” “98年的洪水实在太大了,当时我都还有印象,红城好多地方都被淹没了!连菜市场那些摊都被冲走啰!”阑珊也沉浸在98年的洪灾记忆中,表情十分唏嘘,想来当时实在恐怖不寒而栗。 “是呀,那洪水太大了!眼见后村好多人户很有可能发生塌方,情势十分危急,为了大家的安全,当时刚作为村长的我,立马拿着学校上课敲铃的大铁钟一路敲着,还到村子里喊大家尽量带上值钱的东西出家门,转移到学校这地方避一避,不要呆在家里,太危险了!”村长说道这里,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想来当初他这工作确实做到位了,减少了人员伤亡。 “是不是全部都转移了?”村梅也感到当时的气氛很紧张,随口而出。 “这事你听我慢慢说,当时转移了大部分。大家见那洪水真是百年一遇,每个人都心窝跳到嗓子口来,要是冲到人户,那还得了!所以啊,没等我说完,一个个牵牛带马一阵忙乎,都急忙忙赶到这学校来,命要紧啊!” “还有没转移的?”阑珊见村长神色有异,感到捉摸不定。 “有啊,就是那高山富家啊!”村长说完,我们顿时心惊rou跳,看来他是经历一番生死之后逢凶化吉了。 “没人叫他们?”阑珊追着问,一副欲知后事不罢不休的神色。 “叫了,我当时还特意去到他家对面的坡上叫的,他家就他妈一个人在家,老公在外种粮还没回来呢!我见屋里没有回音,我以为他妈不在家,所以就去叫其他家了!” “他妈在家里?” “是啊,我当时不知道她妈准备临产啊!” “这样啊!Mygod!”阑珊惊呼了起来。 “到了中午,只见洪水裹着山上那些连根拔起的树子枝桠一路冲下来,这后山在电闪雷鸣中从山中间活生生被劈开——真是天崩地裂呀!我想着那天的情景到现在都后怕。” “后面冲到村子了吗?”村梅淡淡一笑,镇定的问道。 “那天洪水比大家预想的还要大!崩塌的泥石流从后山疯狂咆哮而来,咱们这些老老少少都以为这祖祖辈辈栖息的村子这回是完了,肯定躲不掉都得埋在泥石流下!我见这学校也不是安全之地,我喊着大家只得没命的逃到对面坡上山洞里去,尽可能躲得更安全些,家里什么都顾不了——什么值钱的其实都没法拿,那些骡马牛羊都赶着放了,让它们自己跑!” “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大片啊!”阑珊慨叹了一句。 “对啊,太恐怖了!恐怕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大洪灾了!“ “那高山富他妈后面怎么办啊,是不是出事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 “当时有村里的大婶说,这高家媳妇怀孕了,不知有没有人叫她啊!我一听,脑子里就发懵了!她家是咱们村泥石流下来首当其冲的!”我立马带着村里的两个健壮的小伙子朝着她家跑去。 “来得及吗?”村梅紧张地摩挲着雪白的手腕,盯着村长的脸色。 “让大家想不到的是那泥石流就冲到那小孩家门前,绕着道往下冲去了,就是没有再进村来。不瞒你们说,当时吓得我腿都软了!”村长说道这,舒了一下眉,又喝了一口茶,缓解心中那份记忆中的急促不安。 “太惊险了,没事就好!”阑珊笑道,面庞的小酒窝格外甜美。 “咱村没事,唉,下面一里外的羊驼村可就没有幸免了!他们那几户,原本认为不被淹倒是全被淹了。知道不?房子和人一下子就冲没了,家里的牲畜全都埋在泥石下,惨啊!”村长回忆起羊驼村的情状,一股黯然之色露在脸上。 “那年洪灾,像这样的受灾群众很多,报纸也报道了不少!”关支书宽慰着卫村长,尽量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当时我们是一半喜一半忧,喜的是庆幸自己村子没被淹,忧的是这暴雨什么时候能停!如果再发一次泥石流的话,那保不准咱村还能幸免啊!”村长继续说道,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
“那羊驼村乡里有人来救吗?”阑珊好奇地问道,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地架势。 “当时乡里根本来不及通知,村里也没个电话,都是事后一两天乡里才知道的!”村长伸开双手,表示很无奈。 “那被埋的人都没救出来?”阑珊睁着一双动人的眼睛,表示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惊愕难以接受。 “救了几个吧!那天等雨小了,我便跑了两里多地看羊驼村那几户人家。见全被埋了,赶紧回来叫人!其中有一户一个都没救出来,房子都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真是影子都没有,房基上树子啊、石块啊、黑泥吧啊,一片狼藉。”卫村长见阑珊关切状,安慰似的张嘴笑了一下,牙齿有些发黄,想来是抽烟熏的杰作。 “想着都害怕!村梅姐,我手心里都是汗!”夜阑珊把手掌伸开,放在村梅面前,掌心细细的汗珠在屋外晨阳的光照中泛着光泽。村梅淡淡地笑了一下,拉着阑珊的手,俩人似乎比先前更是相熟了许多。女人的感情确实奇妙,要好的时间不需过长,在恰如其分的时候只需一秒,就如一辈子相熟似的。 “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救的吗?” “不知道啊,说说!”村梅也睁着妩媚风情的眼睛等着答案。 “你们都知道泥石流是软的吧,有些地方跟沼泽地一样,你要是不注意,稍不留神,就很可能陷到稀泥堆里去了——人没救着,还得把自己搭进去折了!”卫村长先卖了一个关子。 “是啊,那怎么办啊?”阑珊张着小嘴问道。 “救那几户我们都是牵着马绳,马绳一头绑到周边的树桩上,然后救人人员一个接一个把蓑衣摊开放在泥地上,一点一点往前移动,直到踏过屋子周围松软的泥石堆,爬到屋檐上揭瓦去救的人,——那个想起来都惊险得很。”卫村长比划着当时的情景,十分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