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色阶梯，白之世界
走入宫殿，崖默只觉眼前一亮。 空间开阔，宫殿金碧辉煌，玄妙图腾浮现流转，时而有异兽幻影奔腾，数不清的明珠照耀，大气非常，置身其中如此渺小，仿佛这是一座巨人的殿堂。 崖默环顾四周。 身后是一道白茫茫的光幕，他方才便是从此处进来，左右两侧有幻影浮动，异兽们奔腾不息咆哮不止，令人望而生畏，深吸口气，崖默望向前方，一道笔直的光路直通远方，顺着看去，一座放射九色光芒的高台悬浮空中。 那九色光芒仿佛包含种种神异的力量，竟在高台周身显化幻影神像。 有巨人横渡长河，万龙相阻，却被其一手隔断，长河漫长，波澜壮阔，仔细看去竟是一片星空，巨人之大不可计量； 有符文漂浮组合汇成神剑，剑芒蔓延，穿破大地，横跨天空，直达天际，一剑斩出，太阳熄灭，众星摇落，威力难以估量； 有擎天巨兽撕咬，碎片飘落溅射，仔细看去，有难以计数的渺小身影在碎片上哀嚎，巨兽咆哮，震撼天地，无人能敌。 一幕幕画面彼此交织，在少年青色眸中浮现，眼前瞬间模糊，崖默只觉天旋地转，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直视。 顺着光路前行，过了不知多久，崖默来到高台下。淡淡光芒映入眼眸，一道五颜六色的阶梯连通地面和高台，阶梯明明不多，但抬首望去，高台如在天际，令人难以触摸。 空间如褶皱，模糊，变化，在阶梯的光芒中平静下来。 阶梯九层，一阶一色。 由下而上，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黑。 眯起眼睛，崖默仰望空中的高台。清雅平静，竟有花鸟起舞，诗意盎然，但却有一道屏风遮挡，看不清后面有什么。 微抿唇，崖默指尖含芒，青芒飞射，瞬息而去。 嗡~这一道青色光芒踏上白色阶梯，却扭曲变化，不知方向，在阶梯上反复流转，终于消耗殆尽。 但。 这一幕仿佛引起高台上一位存在的注意。 整片空间轰然一震，如有天意垂下，仿佛有一位巨大无比的身影静坐星河，转头看向高台下的少年，良久，注视消失，一切恢复平静。 崖默深呼口气，已然明白。 九色阶梯如玉石光滑，每一阶在纯净的光芒中如梦如幻，似绝世珍宝，令人迷醉。妖力汹涌守护，崖默轻轻踏上第一阶。 阶梯一亮。 白色光芒瞬间通天彻地，神圣的气息笼罩，崖默的身影在白芒中消失。 苍白如神。 睁开双眼，几面墙壁出现在崖默眼前。 这是个石室，光滑的玉石紧密贴合，乳白光芒笼罩，温和平静，然而石室中却是一片虚无。崖默向四周看去，墙壁上如覆盖一层光幕，线条垂下，若隐若现。 谨慎打量，崖默靠近石壁。 手掌轻碰，与光幕相触，光芒如水波，涟漪散开，布满整片墙壁，由远及近，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墙壁上。 石壁上人影面容不清，只有黄金铠甲在身，手持长刀，目视远方。 心中一动，崖默扫视四周，果然。 石室内四面石壁，每一面上都有一个人影现身，只是其他几面便是身形也看不清楚，只能大概看出手中皆持一物。 身影下，一个神秘的符文显现。 符文如有生命，交缠不休，玄奥非常。 崖默忽的有些恍惚，眼前似乎又出现他炼出妖力时所见到的巨大身影，双目交错，金色的符文浮现眼前，赫然是石壁上雕刻的文字。 但这次，他已然明了其意。 “风。” 崖默念道，看向其他三面石壁，同样皆有一个玄奥符文。 “雷。” “水。” “火。” 崖默闭眼思索，猛然明白：“水火风雷。”风那一面上应该就是那位风神，如此说来，其他三位当是水神、火神和雷神。 “神？” 他从前却没听过这个称谓，暗自思索：“也许，那是与妖一样的存在，一个种族？或是一个境界？一种称呼？” 却在这时，石壁异象再生。 三面石壁忽的消失，留下无边白芒，只有风神的那面石壁光芒万丈，白色蔓延，笼罩整个石室，渐渐模糊。 崖默眼中。 石壁上道道线条缠绕组合，一个由光芒组成的世界慢慢出现。明明全是简陋线条，但石壁里的世界仿佛活过来，缓缓在崖默面前展开。 意识仿佛上升，俯视一切，以旁观者的视角洞察万物。 这是一个……白色的神明世界。 数不清的神国分布各方，繁衍各自的文明，但都依附在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上。 那是一个让人看不清的世界，山川大岳，星罗棋布，不知名的存在翻山倒海。天地精华汇聚一点，诞生一个个神明。 他们守护自己的家乡，守护孕养出自己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世界破碎。 神明们漂泊四方，有的在无尽虚空中神国灭亡、灵神陨落，有的眷恋故土不愿远离，也有的跨越到其他世界，成为种种奇异的存在。 画面忽的一转，到了一片拥挤的神国之中，那是神明们的永恒故土。 漫长岁月，神明们逐渐形成两种力量，两个派别。一方主张对外扩张，以虚空中其他的世界来填补自己世界的残缺，让世界能迅速恢复。另一方主张对内创造，坚信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运转规则，不应该让外力影响它的发展。 崖默隐约听到两位存在的交谈。 “吾等世界已缺，若不取物相补，何来重生？” “谬！此界规则已成，若引外物入，世界纵然不毁，亦非原相。” “不变，末日必来，世界对撞，谈何相抗？” “变，规则崩坏，神灵不生，谈何为神？” 声音渐低，再不能耳闻，崖默细细聆听，思绪纷飞，波澜不断。这并非什么修炼秘诀，也非神通法术，却比那些还要让他为之震撼，为之……不解。 两个派别的神明争执不下，最终占据世界一分为二，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发展。 主张对外扩张一方四处掠夺，很快积累巨额资源填补空缺，神明们的力量愈发强大，控制的世界越来越多。而主张对内创造的一方扎根创生，数不清的神通秘法源源而出，世界的空白被他们想办法控制甚至利用，神明们亦愈发强大。 终于，双方的对抗无法避免，那两位存在再次相见。 “汝之世界，无乾坤万象，只见神通。” “吾等神明，若要万象，治天地于何在？” “何为神明？汝不懂。” “神与明，吾言，汝不懂。” 隔断空间，两位不知名的存在不再相见，神明门合力将世界分裂开。两个世界渐行渐远，也许日后再不复相见。 不知过了多久。 无尽虚空中，一个小小的世界悄然诞生，在少年的见证下，世界回到曾经最原始的形态，重复轮回，一切又回到原点。 一次又一次。 崖默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因为他的心念，也在随着世界轮回一次又一次破灭重生，这是……让人朝拜信仰的力量。 世界轮回。 莫不如此。 但随着世界轮回，崖默只觉思绪渐渐模糊，那无边际的世界仿佛也影响到他，如同一只蚂蚁突然看到世界，无法理解，极小与极大的矛盾感如火山酝酿，言之不得。 恐怖莫名。 思想也在模糊。 重重呼吸，崖默感觉自己虚弱无比，周边的光明模糊隐退，那个神明的世界越来越远，身影如同陷入无底深渊，无形的阴影……伸出怀抱。 那似乎是，拥抱死亡！ 前所未有的……死亡。 无论是崖默体内的灵力，还是埋藏身体深处的妖力，亦或额头那块青红相融的血晶，都没有任何反应。这种力量穿越一切，横跨时间，打破空间，神威浩荡，却……让人枯萎。 白色涌上，脑中再无他物，再无他念。 崖默闭上眼睛。 一切，似乎都已注定。 但，就在此时，少年的血脉中，也许是最原始的存在中，一种波动极其微弱的溢出。那是埋藏不知多深的气息，是或许永远不会苏醒的力量，但在白色的光芒前，如被唤醒，缓缓延伸。 这点气息渺小无比，却在一瞬间威压万物，惊醒无数存在。 白芒轻吟，消散而去。 血晶蔓延，妖力育生，灵力流转，生气再一次出现在崖默身上。 石室内的石壁早已恢复原状，风雨雷电四神的形象模糊雕刻。心中一动，少年抬头看向石壁上的风神雕痕。 依然是一动不动的形象。 “风神？” 崖默喃喃道，一道灵光突的闪过，不自禁吐出两个字：“无相。” 崖默沉默许久。那片白芒仿佛还在眼前，那一个神明的世界，不知是否还在生灭轮回，万物生长。那位风皇前辈的话，他现在……约莫是明白了。 见世界，方知己为何。 四面墙壁上的人影依然不动。 脑海中的记忆悄悄埋藏，崖默明白，他所看到，不是现在的他该看到，该知道，该明白的。他会把这份记忆藏在最深处，当有一日他可真正走入星空时，也许，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深呼口气，崖默一步踏出，穿过石壁，脚下，赫然是已然收敛光华的白色阶梯。 …… 石室内。 地面，忽的光滑无比，白芒变幻，映射万色，直至慢慢……透明。 石壁上身影依然不动，但光幕却仿若有灵，与墙壁分离，变为四道卡片，卡片飞旋，最终静止，化为光柱沉下，穿过地面，到达一处苍茫。 巨爪从不知从哪里出现捞过，神翼扶摇，一面镜子随之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