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敲打
有两家德国媒体竟然给了《鬼子来了》满分五分的评语。 “离经叛道的黑白两色，颠覆视觉鲜血冲击，华夏姜闻导演纯粹的电影……” “莽痴傻憨奸猾，华夏小村民人生百态，狠酷惨厉辣，战争中人性丑恶……” 还真被老曹说中了，《鬼子来了》4.5分的场刊评分成为本届柏林电影节最高分，碾压已经放映了的几部片子，包括影帝呼声很高的丹泽尔华盛顿的《捍卫正义》，也包括丁巍的《浮屠》。 《浮屠》的场刊评分也出来了，不多不少也是3.3分，跟《捍卫正义》持平。 有意思的是那两家德国媒体也给了《浮屠》满分5分的评语，但剩下的几家却是仅仅打了1.4分左右的评分，有种两极分化莫衷一端的苗头。 叫好者认为这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的邪典实验电影，超过科恩兄弟的《血迷宫》甚多。 看衰者则认为这是一部极为取巧的投机主义电影，叙事凌乱结构不明，远远称不上优秀。 但无论两方怎么争辩，对于丁巍的演技，大家倒是认可的，就是说《浮屠》一无是处的那一方，也认为要不是丁巍的表演，这部电影就根本没法看。 这对志得意满准备走上人生巅峰的老曹，多少有些打击。 “你说这帮美国记者是不是疯了，说什么我连给科恩兄弟提鞋都不配？还说我玷污了邪典两字？” 老曹抖抖报纸，气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丁巍嘿嘿一笑，不做置评。 美国记者出现在柏林电影节那是很正常的，可不正常的事竟然参加一个电影节半官方性质的脱口秀，还据理力争《浮屠》算不得邪典电影，导演曹宝平不配跟科恩兄弟相提并论。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84年科恩兄弟的《血迷宫》尽管在北美多伦多电影节亮相后赢得满堂喝彩，可转战威尼斯电影节却是史无前例的遭遇冷嘲热讽。 毕竟在这之前邪典电影还只是一个概念，从来没有导演将这个概念具象化的搬上大银幕，欧洲是电影艺术的发源地，欧洲佬认为电影是高大上的一门艺术，是哲学。 偏偏美国佬堂而皇之的弄出一部古里古怪的反电影艺术的电影，还在世界范围内圈粉无数，成为多名大导大腕的圭臬宝典，很明显这是赤裸裸的打了欧洲电影人的脸。 十几年过去了，哪怕嘴硬如欧洲电影人，也不得不承认邪典电影也是一种电影艺术了。 《浮屠》就被认为是至少可以比肩《血迷宫》的邪典电影的典范，甚至还有承上启下开拓未来的那么点意思。 一向高傲自大的美国人当然心里不爽了，怎么着？我们科恩兄弟的《血迷宫》就可以被批评成法国下水道里泡着的香水？凭什么《浮屠》就是凯旋门上的凯撒大帝的浮雕？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自从《浮屠》放映后，丁巍瞬间反超丹泽尔华盛顿成为这帮欧洲人心目中的影帝候选人。 昨天，欧媒爆出一条消息，说丹泽尔自己都承认华夏丁巍的表演确实比他好，至少在《浮屠》里。 接受采访的背景是丹泽尔华盛顿刚从华夏电影专场看完电影出来，随行的他的助理手里拿着两件《浮屠》的文化衫，丹泽尔头上戴着一顶印有“浮屠”两个单词的黑色棒球帽。 柏林电影节的时间已经过半了，坊间传闻除了最佳男演员奖杯还没定下来之外，其余大奖都已经明确了。 这种要命的时刻，高傲自大的美国人当然喜欢给丹泽尔的最大劲敌上点眼药了，作为最薄弱的一环，导演曹宝平肯定会遭受无妄之灾让美国人非议一番了。 今天已经是电影节的第七天了，华夏电影专场也圆满落下帷幕了。 三部电影的海外发行权也卖了出去，还是姜闻的老熟人，法国MK2电影公司。 《鬼子来了》价格最高，三百万美金，《浮屠》次之，一百八十万，《漂亮妈妈》一百万美金。 不算多，但在众多海外发行公司所出价格中，算是最有诚意的了。 法国算是姜闻的半个娘家人，又是巩俪成名的地方，多少对那两部电影有些优惠。 倒是《浮屠》，基本上完全是靠自己的口碑和实力惹来超过九家发行公司的青睐，其中就有美国老骗子哈维。 哈维学精了，让查理兹塞隆出面邀请丁巍和俞老师两人才加一个小型的酒会，并且下了大力气邀请了丹泽尔华盛顿来。然后哈维自来熟的给丁巍和丹泽尔两人相互介绍一番，话里话外对这两人都很推崇。 等丹泽尔走了以后，哈维才举着酒杯一脸笑容的过来，故作亲昵的搂一搂丁巍的肩膀开始满嘴跑火车：“丁先生，我这边有个不错的剧本，已经得到华纳影业的审核，丹泽尔已经被打动了，我可以介绍你去试试，要知道杰克成和杰特李我们好莱坞都没有一来就跟奥斯卡影帝丹泽尔华盛顿搭戏的好机会……” 丁巍知道这货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这时候哪怕往后十来年，确实有很多很多国内的明星演员都以走向好莱坞为荣耀，大鼻子龙哥和功夫皇帝杰哥初试好莱坞确实算不上成功，也确实没有机会跟丹泽尔华盛顿搭戏。 但丁巍清楚，在国内电影市场成为世界第二大票仓之前，走出国门就是一句枉谈。 因为标榜公平公正的美国人，其实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种族歧视群体。 别说华人了，就是欧洲人去好莱坞闯荡，失败者比比皆是，毕竟洛杉矶和纽约是出了名的名利场地狱。 哈维舌灿莲花说些早被圈里子传烂了的好莱坞秘闻，又说他跟华纳关系很硬，认得谁谁谁那些名导大腕儿，还可以举荐丁巍进入CAA经纪公司等等。 丁巍有些不耐烦这老骗子拙劣的演技：“哈维先生，你能出多少？” 或许十几年后成为奥斯卡幕后推手的哈维有能力举荐演员进入CAA经纪公司，可这个时候的哈维在CAA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哈维的心思无外乎凭着认为华夏人不熟悉海外市场想做个二道贩子挣一笔，要知道他的发家史几乎就是世界范围内尤其是华夏电影人的累累白骨。 哈维脸上一僵，犹豫一下提出一个很诱人的价格：“三部电影打包，我可以出一千万。” 丁巍嗤的一笑：“行啊，那你拿一千万美金来，我把三部电影都卖给你。” 在这之前丁巍收到最有诚意的报价是霓虹国电影发行人市川尚三提出的打包价，三百万美金。 老骗子哈维的惯用伎俩就是先给出超出同行很多的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然后说先支付定金，拿到电影后就逃之夭夭杳无音讯再无下文了。 “哈？真的？那么我们签订合同吧……不过，丁先生，一次性拿出一千万美金，我们公司财务上有压力，不如，我们分期支付，你要知道，华夏电影在北美那边没什么市场，我们回去之后还要做宣传还要支付给影院一部分推广费用……” 丁巍实在受不了这老骗子的拙劣骗术，冲他轻一举杯：“哈维先生，那就很遗憾了，MK2的杜特隆先生已经在等着我了。” 哈维脸色僵住，不说话了。 丁巍临走的时候轻一勾手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告诫：“请不要把华夏人想的那么无知，华夏早在一百年前就割掉辫子了。” 他比哈维手劲儿大得多，哈维挣扎不开，丁巍又心里不爽轻轻放过这么一个美国骗子，总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的。 丁巍强忍着把酒泼在这肥腻的大脸上的冲动，嘿嘿一笑，转身离开。 回去之后还跟孙州和老曹说起，孙州俩色有些不好看了：“真的？昨天这人还找过我，说想八十万买断《漂亮妈妈》的海外发行。” 丁巍眼神古怪：“孙导，这部电影你有投资吗？” 一句话弄得孙州脸上起了红晕，俞老师也觉得丁巍有些不知轻重的故意让孙州难堪了，还轻轻在底下拉一把丁巍。 丁巍深深看他一眼，心里起了厌烦，终究给了俞老师面子，没再出言呛孙州。 晚上睡觉的时候，俞老师脸色也不太高兴：“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了？”有些严肃有些关心。 以俞老师的性子从未对丁巍说过如此重话，可这几天随着各种媒体爆料和小道消息的谣言四起，她是生怕丁巍飘起来，才出言警告的。 丁巍嘿的一笑：“我？怕是有人飘了起来……” 俞老师这才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丁巍拧开床头灯犹豫一下才道：“老曹和孙导这两天有些不对劲，巩俪姐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孙州和老曹去见哈维了。” 俞老师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丁巍原准备卖掉电影海外版权就回国的，可是临近电影节闭幕，巩俪偷偷给他带了个消息，让丁巍他们先等一等。 当时在场的有老曹和孙州，看了巩俪的助理朱鹏带来的纸条，几人瞬间反应过来，这怕是遇上电影节的潜规则了，标志着《浮屠》至少在奖项上能拿到一座了。 老曹当时就有些激动了，大呼小叫的，还抱着孙州转了半圈，完全失态了。 丁巍当时心里也高兴，姜闻的《鬼子来了》在场刊评分中还是最高的4.5分，有很大可能能拿到一座奖杯，这货就趁着这两天的空闲时间去了法国办离婚去了；而《漂亮妈妈》是致敬影片，不参加评奖，所以巩俪的等一等，肯定是对《浮屠》说的。 老曹就有些飘了，这也很正常，第一部电影，就能在柏林电影节上拿下一座奖杯，不管大与小，至少在国内导演中，老曹已经领他们先半个身位了。 而哈维在丁巍这里连续吃瘪，发现丁巍油盐不进就是不上当，当然也会化而分之逐一击破。于是他就瞄上三部电影中最薄弱的一部，找了导演孙州。 孙州也可能是好心，尽管电影里没有他的投资，他又不知道哈维是个骗子，所以想着见一见美国电影发行公司的人，说不定能有用呢，毕竟他还背着债务呢。 电影拍摄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等电影拍完有利可图的时候可就是另一副嘴脸了。 同甘共苦的毕竟是少数，就是夫妻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俞老师听了原委，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你说，是不是咱们给曹老师给的导演费少了？要不要包个红包什么的？” 丁巍揉一揉她的秀发，心里也不痛快：“导演费已经是同行里除了那些成名的大导外最高的了，肯定不少。红包我也有准备，等回国后电影下映了我才会给的，至少让他换个大一点的学区房没问题，可……唉，我可能有些急功近利吧。” 俞老师有些理解了：“要不，明天我去找曹老师谈谈？” 丁巍摆手：“可千万别了。今天本来我就是故意点他，明天再给他发个大红包，你这是让他更难堪了。等回去吧，回去找机会吧。” 老曹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艹！哈维这孙子！” 归根结底，还是丁巍从未给这两人说过哈维是个骗子，毕竟哈维目前就骗过宝岛的一位导演，之后的那几位华夏导演和华夏电影公司还没发生呢，丁巍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