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同喜
丁巍也没有推脱，站起身走出过道跟新晋柏林影帝抱一抱，真心实意的说一声恭喜。 丹泽尔很有趣低声给他回了一句“Lucky”，而后又跟姜闻也拥抱一下，才微一欠身，疾步走上领奖台。 丁巍跟着众人拍拍手，才重新坐下，俞老师很体贴的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别灰心，你在我心里也是最棒的。” 这是万金油宽慰，但丁巍和俞老师都能透过衣服感受彼此的内心，你（我）说的是真心的，你就是最棒的，颇有些落难夫妻抱团取暖相互慰藉的意思。 末了，丁巍转过头看姜闻，发现姜闻明显情绪高涨起来了，这预示着《鬼子来了》在接下来的三项大奖中有很大几率拿一个了。 丹泽尔也说了一大堆感想感谢，甚至还自谦说自己拿奖是因为幸运，同样提名的那几位都是很有实力的男演员，还一一点名，态度谦卑和逊，没有一丁点儿的娇纵狂放之气。 这当然是人家谦虚啦，他在《捍卫正义》里的表演确实是影帝级的，这是事实。 最佳男演员奖后，就是评审团特别奖了。 果然不出姜文所料，被美德合拍电影《百万饭店》轻松拿走。 等《百万饭店》剧组上台后，老曹猛地吸一口气忽然紧张起来：“你们说，我们有没有机会拿到评审团大奖？”他其实想说最佳导演或者最佳电影奖的，说出口怕被这几人嘲笑。 丁巍心跳不争气的猛跳一下，跟老曹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是期望和希冀。 《浮屠》提名四项，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评委会大奖。 最佳电影是完全没希望的，虽然电影节上因为各种主管的客观的原因爆冷很多，但都是同级别的爆冷，还从来没有一部评分低于另一部电影1分以上拿到最佳电影的。 最佳导演估计也没戏，老曹是个新人，在提名里就属他没有名气资历最弱，尽管有爆冷几率，但太小。 评审团特别奖跟姜闻说的一样，是完全照顾德国人的，现在被美德合拍电影《百万饭店》拿走了。 最佳男演员也没了，剩下的三个，最佳导演，评委会大奖，最佳电影，无论哪一个都是可以的啊。毕竟巩俪都带消息让别走了，不拿个奖实在说不过去吧？ 姜闻略一思索，猛点头：“卧槽，还真被你要说中。” 在巩郦明确暗示会有奖项后，丁巍以为会是老曹拿下最佳新人导演奖或者阿尔弗莱德鼓励奖，但这两个奖项都不是《浮屠》，然后丁巍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开始加速，他以为会是最佳男演员奖，结果最佳女演员奖开出来后他就心凉了，果然影帝也没了。 现在评审团特别奖颁给了德国电影，算是保留了德国本土的最后一点颜面，也宣告着德国电影退出剩下的三项大奖的角逐。 而目前还没开张的电影也不多了，呼声最高的分别是《木兰花》、《鬼子来了》以及《浮屠》。 想想看，三个大奖，三部电影，这是多么美丽多么开心的结果！ 这不由得丁巍心跳加速。 柏林电影节的奖项很明确，最佳电影是唯一的金熊奖，接下来就是评委会大奖的银熊奖，再是最佳导演，也是银熊。 所以当两位不认识的评委上台在候选的五部电影的读出获得本届柏林电影节评委会大奖的是来自华夏的《浮屠》时，丁巍猛地弹起来，抱着同样激动不已的俞老师就是一顿猛亲。 老曹也激动不已，看丁巍抱了俞老师，他就转身一把抱住姜闻，唔，姜闻胡子拉碴的，瞪着懵眼，那就抱董平吧。 在场所有人都看过《浮屠》，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故事立意还是拍摄结构，亦或是邪典风格，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电影，名单已经宣布，不论认可与不认可，尘埃落定了，稍微掩盖一下各自内心的情绪，然后奉上真诚的掌声。 “谢谢，谢谢电影节组委会评委会，谢谢主席莫里茨哈德尔先生，谢谢评委会主席巩俪小姐，谢谢每一个人……” 上了台，老曹还是不敢相信，说话都有些语伦无次。他看一眼丁巍，丁巍很有风度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个时候还是把所有的风头都给老曹吧。 老曹为这部电影付出了太多太多，从剧本编写到积极奔走立项，再到选角堪景，再到影片的拍摄剪辑做后期等，七个多月时间，老曹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踽踽独行，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等来这一刻荣耀加身。 老曹看丁巍没有站出来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感激：“感谢电影制片人丁巍，他也是本片的主演，感谢俞非鸿小姐，感谢李诚儒先生，感谢冯源征先生，他们都是优秀的演员，还要感谢全剧组一百七十七位工作人员和群演，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么一部优秀的电影……” 听着老曹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丁巍眼中带着笑意，等老曹说完后，丁巍接过话筒就是三句话：“感谢柏林，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有电影，感谢遇到你。” 最后一句肯定是说给俞老师的，他简直爱死了这个女人。 《浮屠》算是圆了两人共同搭戏的梦想，俞老师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苦闷阴郁的故事，她觉得生活已经不容易了，何必再这样为难自己。 所以，她热爱表演，热爱一种轻松的表演状态和生活，哑妹这个角色算是她演艺生涯最需要付出的角色了，为了自己爱的人，她甘愿这样。 并且在拍摄过程中丁巍还发生过这样那样的心理障碍，几经崩溃，都是俞老师陪在他身边。 说到动情时，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上前一步给与对方一个暖心的拥抱。 等三人下来后，姜闻咧着嘴重重拥抱丁巍：“恭喜，兄弟。” 丁巍也拍拍他的后背：“同喜，你也要拿大奖了。” 说实话奖项已经很明朗了，《鬼子来了》和《木兰花》两部电影瓜分最后的两个大奖，就是不知道谁是最佳导演，谁是最佳电影了。 最佳导演姜闻也不拒绝，最佳电影他更欢心。 果然，美国电影《木兰花》的导演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拿到了最佳导演，丁巍仔细盯着那位的表情，等到名单公布的时候，保罗眼神一黯，估计稍有失落，很快站起身跟身边的人一一拥抱，整理一下西服走上台领奖。 丁巍小声一笑，揶揄姜闻一句：“他是个好导演，但不是个好演员，没有像你这般精准控制自己的表情……” 姜闻很明显笑的嘴根子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还故意板着脸目不斜视：“别这样……人家已经很失望了，落井下终归不讲究……” 丁巍挑挑眉毛，这货比他还不讲究。 等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拿奖下台后，黑色长裙盛装打扮的巩郦拿着最佳电影的获奖名单上台了，欧洲人对这位电影女神很热情，还有吹口哨的竟然。 巩郦磨蹭了两分钟，然后开奖。 “黑幕啊，我看见她都看你了……” 丁巍真的看见巩郦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嘴角噙笑的，就故意开姜闻玩笑。 姜闻板着脸不说话，不管是与不是，这会儿被摄像机扫到，肯定不能小人得志先猖狂起来。 “获得本届柏林电影节最佳电影的是……华夏电影《鬼子来了》，恭喜，恭喜姜闻。” 老姜还矜持了一秒钟，被丁巍拉起来，丁巍这才发现平日里粗声粗气的这货眼眶竟然泛红，推他一把：“精神点儿，最佳电影啊，金熊啊！” 姜闻这才活过来，略一低头在丁巍的肩膀上轻轻擦拭而过，拍一下丁巍肩膀，再转头找董平，两个眼眶同样泛红的男人重重抱在一起。 姜闻因为这部电影确实把制片人董平坑惨了，惨到什么程度？ 自《鬼子来了》之后，原本也想开电影公司的董平竟然陷入财务危机，并且彻底远离电影，直到十年后姜闻生拉硬拽的喊了董平制片《让子弹飞》，董平才缓过气来。 姜闻对《鬼子来了》感情很深，或者说他对从剧本改编立项一直到拿奖的现在这段时间，感慨良多。 絮絮叨叨说了五分多钟方才下台，丁巍接过奖杯仔细瞧瞧：“别说，这金熊到底比银熊分量重一些啊……”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分量的奖杯，几人换着瞧一瞧。 “为什么不做成金的？哪怕小一点也可以接受啊？”俞老师对这个镀了金粉的铁疙瘩略有不满意。 老姜志得意满顾盼生辉：“柏林电影节一直在亏损，尤其是进入八九十年代，听说正在学习戛纳和金球奖，争取一两年后改制成商业性质的电影节……” 丁巍和其他人都有些懵：“什么意思？合着柏林电影节还不是商业性质的？” 姜闻确实做过许多功课，给丁巍等人普及一下目前柏林电影节的背景，还属于德国演艺工会下属的文艺典礼，真的不是商业性质演艺公司的。 实际上柏林电影节是在两年后才由德国演艺工会和柏林演艺公司共同出资改成商业性质的国际性电影节，并且会多一两项奖项和流程，比如对年轻电影演员的赏识，对特殊题材电影的扶持，还会在得奖后增设各大媒体的采访环节等，同时也靠着贩卖转播等众多项目开始盈利。 “哦，那咱们国家的呢？威尼斯戛纳等别的呢？” 姜闻摆手不说：“晚上有个私人聚会，你来一趟吧，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电影节是落下帷幕了，但这些拿了奖的人还不能离开，还要参加组委会举办的答谢晚宴，总不能拿了奖转身就跑了翻脸不认人了吧？ 嗯，以慈善的名义，这就是晚宴的最终目的，毕竟改制前的电影节是真穷。 丁巍还要跟组委会交割一下举办华夏电影专场的收入问题，填写交割合同的时候，丁巍不由得一顿，想到一个词，PY交易，希望这个评委会大奖不是这么来的，也希望莫里茨哈德尔不是真的那么市侩。 喝了半杯酒，丁巍倒是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拿奖的来的毕竟是少数，没拿奖的倒是真的多一些。 比如他看见那个英国导演肯尼斯布纳特坐在一个角落，和周围六七个同样口音的人低低私语，其中有两个还是丁巍见过的英国人。 看见丁巍瞧了过来，肯尼斯布纳特冲他举杯一笑，丁巍还以同样笑容举动。 “哈利波特” 丁巍听见一个词，心中一动，仔细盯着肯尼斯瞧了一阵，越看越脸熟，要是这个肯尼斯布纳特头上围个傻气的围巾，就真的很像哈利波特的第一任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那个一脑袋大蒜味儿的那位了。 为期十二天的第五十届柏林电影节终于落下帷幕，盘点奖项，华夏电影成为最大赢家，美国电影紧随其后，德国电影保留最后的遮羞布。 《鬼子来了》拿下最高荣誉金熊奖，《浮屠》拿下第二大大奖评委会银熊奖，美国两部电影拿下最佳导演和最佳男演员，德国电影拿下最佳女演员和评审团特别奖。 六大奖项，被三个国家的六部电影瓜分，看起来就很……平均，也很政治地缘，完全符合柏林电影节的传统。 从这方面来看，柏林电影节的改革，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