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尴尬
谁能想到一个人的反射弧可以长到两三个小时之后，还是在丁巍进入贤者时间？ 俞老师就能。 风停雨歇双方鸣金收兵之时，俞老师突然质问：“你前面说什么？不想结婚了？” 丁巍一个激灵：“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想结婚的？我那么爱你，恨不能现在就结婚……” 俞老师发挥最佳辩手的口才不依不饶：“你说了，就在我看电视的时候。” 丁巍简直怀疑俞老师是不是被夺舍魂穿了：“我说的是不想养狗了，哪里会说不想结婚？” 俞老师哦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想养狗了？” 丁巍把俞老师的身子扳正直视她，想用眼神表达他的愤怒情绪。 很明显，俞老师这个时候的俞老师不但是个好演员，还是个能说会道的辩手，气势汹汹：“说啊，你为什么不想养狗了？” 丁巍无言以对。 俞老师气势旺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丁巍理屈词穷深感有罪。 俞老师充分发挥了最佳辩手的才能与气质，不留一丝空隙的连番质问，不留一丝空隙的上手肉搏。 三次之后，丁巍屈服了，差点儿雨带梨花我见犹怜：“我有罪，我愧对亚圣，我不是个合格的读书人……” 俞老师挣扎的哼哼：“死相吧，过来一点嘛……” 双方互有胜负，但笑到最后的还是俞老师，她成功说服了丁巍，养一只吧，随便什么都行。 去戏剧学院那边是昨晚约好的，不但有梅亭曾丽，还有王谦元，以及戏剧学院的一个老师以及一个高瘦高瘦的小伙子。 梅亭说聚齐戏剧学院八美给丁巍庆功的事肯定是满嘴跑火车，八妹中已经有了明显一骑绝尘之势的章紫怡因祸得福成为李岸导演《卧虎藏龙》的绝对女主，还泡在舟山《卧虎藏龙》剧组里，大嘴美女秦海璐也有戏份在身脱不开，自去年开始，八美基本上全都进入影视行业了，就连机会很少的张彤胡静等人也接到戏了，开始正式从戏剧学院学子的身份转变为演员。 梅亭外柔内刚一直是个很要强的人，八美中她最早接戏踏上成名得利的道路，可现在隐约间又被其余几人超越的势头，她心里着急，嘴上都起泡了，被丁巍一通忽悠接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剧本，快要三个月了，剧组竟然还没开机，眼瞅着她身边的那几位拍戏的拍戏宣传的宣传，忙碌起来，就留自己一个整天无所事事，老大真的很伤悲啊。 好在这番煎熬的等待没有白等，自从丁巍携带柏林电影节评委会银熊奖归来，就是江苏卫视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再也绝口不提什么还没红就耍大牌推迟开机的事了，一致认为有差一点儿是柏林影帝的加盟，那就是有利的噱头和收视的保证。 王谦元是丁巍打电话叫的，这货因为感情问题已经有了走火入魔骨瘦消型的迹象了，戏也不拍了，也不出来了，就连杨亚洲都给丁巍打电话的时候满是唏嘘，丁巍准备开导开导他，索性把人喊在一起。 那位戏剧学院老师姓郝，也是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跟姜午是同班同学，当过演员，编剧，还拍过广告，几经辗转成为戏剧学院高职班的表演课老师，也算两大艺术院校巨头的合作交流的小表率了。 不管出于欣赏还是别的什么，这位郝老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堂而皇之的拿《浮屠》当表演教材，这份人情丁巍记住了，这是个好老师啊。 那个高瘦高瘦的小伙子是梅亭的同班同学，叫刘火华，这是梅亭带来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给这个小伙子一个机会帮他一把。 丁巍对火华社社长的大名当然不会陌生，这是个演员里很传统很老派的……逗比。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年轻时候的社长竟然如此落魄，黑黑的瘦瘦的，头发还是油腻腻的鸡窝不曾打理，一套宽大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总有种让人忍俊不禁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过，这个造型和气质，倒是有些意思…… “烨子，你多高？” 丁巍开车找到约好的地方，进去之后发现气氛不算太糟糕，四个人毕竟都是戏剧学院的，加上郝老师略略年长几岁，总算不至于空气中满是尴尬。 丁巍跟梅亭打个招呼，跟王谦元拍一下，再一一跟郝绒和刘火华握握手，聊了几句，丁巍突然问刘火华。 按说社长能被戏剧学院招了进去并且在去年还主演了一部反响不俗的电影，除了黑一点儿外，怎么看应该都是个英俊小生的造型，可丁巍总觉得这人似乎不像后来那么开朗爽直，有那么一丝拘谨，甚至是自卑，这就有些奇怪了。 刘火华比丁巍小了三岁，跟章紫怡等人同龄，但远远没有章紫怡脸上的那份乐观与积极。 “一米八……五吧。” 有些不确定，还拿眼睛瞟一下丁巍，然后迅速收回，低头，双手捧了捧茶杯。 一米八五，跟丁巍同样的身高了。 丁巍唔了一声，心里犹豫一下终归没有说出来。 “郝老师，敬您一杯，感谢感谢。”丁巍放低姿态给郝绒斟了半杯啤酒，自己满上。 郝绒是他让梅亭联系的，他想跟这个人说一声感谢。 郝绒嘿的一笑：“你太客气了，表演在那里，我总觉得你的表演跟……不同，倒是无端招来许多对你的麻烦，我还很抱歉呢。” 郝绒不笑的时候有种温醇大气的书生感，可一笑，那就……破坏了他的这份独特气质，有种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奸笑，丁巍总觉的这位“郝老师”跟香江的那位叫吴启华的演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哎，我跳过来了，你打我啊？我又跳过去了，你打我啊？跳过来，跳过去，你拿我能怎样？打我啊？” 好吧，这位郝老师即使当了表演老师……也让人不是很放心的样子，但至少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劣了，演员他是出不了头的。 郝老师就喝了两杯酒，吃了几口菜，电话响了，然后就提前下场了，丁巍稍稍挽留一下，还是送他出去，这是个很个性的表演课老师。 送走郝绒，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梅亭带曾丽和刘火华来的意思不言而喻，怎么说已经略有名声的丁巍的电影工作室接到的戏比他们这些跑单帮的人机会大得多。 这个时候，演员出道就两三条路，要么加入国字号的话剧团，要么被海润或者鑫宝源这样的影视制作公司看中签下一份合同，要么就是自己跑单，再无任何出路。 93年国家出台鼓励大学生自主创业的文件，已经很明确的取缔了包分配铁饭碗，去年更是明确下发各归各源的文件，意思是哪儿来的你就去哪儿，别再指望国家了。 就这文件一下子弄得国字号的话剧团省剧团非常难进了，冯源征他们的人艺话剧中心今年就招一个人，想想看全国大小艺术院校六七所的毕业生将近两万多，还要加上想从地方剧院上调到人艺的那些，这么三五万人里就招一个，进入话剧团的难度可想而知了。 但海润或者鑫宝源也不简单，他们自产自销还有剩余，哪有别的资源留给你个外人？ 海润虽然名气大，但全靠海润、六六等人的小说支撑，那么几个人的所有小说加起来，能有几部改编成电视剧的？ 鑫宝源刚刚涉足影视，全都指望赵保刚导演一个人吃饭，哪里顾得来？ 就是号称第一经济的王京花，手底下十数号人还不是投入华裔兄弟的怀抱才能有资源？ 所以哪怕是梅亭刘火华这种已经拍过一两部戏的人，大都还是在跑单帮。 所以，能挑三拣四接到戏份的丁巍的电影新力量工作室在这群人眼里那可是很吃香的，吃香到丢一丢丢的尊严怕什么。 沉吟一下丁巍先说王谦元：“你最近干什么呢？杨导给我打电话都不满了，一个姑娘而已，再说还没结婚呢，你就活不下去了？” 《浮屠》的两大主演远在柏林，国内上映就交给中影了，李诚儒冯源征王谦元三人就成为电影上映宣传的主打，结果王谦元还有一次缺席。 尽管大局已定，《浮屠》开始起势了，但王谦元无故缺席大的这种行为还是招来中影方面的略有不满，有人说了几句被杨亚洲听到，杨亚洲这才觉得王谦元简直有些拎不清了，庞大的中影能是他一个小小的演员就能惹得起的？ 就算中影不会把这件事算在丁巍这边，可小小的记一笔王谦元的黑料那还不简单。 王谦元瓮声瓮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春风得意马蹄疾，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巍重重拍他一下：“扯你的蛋吧，你就是觉的人漂亮，那要是个丑八怪你会正眼瞧她吗？” 想想两人在拍《大戏小戏》的时候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美女，王谦元这货是眉飞色舞激动不已，谁能料到遇上汤薇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为痴情种子？ 王谦元叹口气，不说话了。 “你最近拾掇拾掇，我这边有两个电视剧和一部电影，都是配角，唔，其中有一部可能是个大腕儿，拿出些状态来，别丢脸行不？” 王谦元曾经尽心尽力的带过刚刚入行的丁巍，一副老大哥模样，看到现在这幅不修边幅精神萎靡的鬼表情，丁巍心有不忍。 他准备把王谦元送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和《黑洞》两个电视剧剧组里，多少能帮一把是一把。 至于电影，丁巍一开始想把王谦元介绍给贾樟可，可看到刘火华后，他觉得刘火华似乎更合适一些。 佝偻，拘谨，自卑的刘火华似乎才更适合贾樟可的《站台》。 但昨天已经说了王谦元的事，让他去试一试，要是贾樟可看中了，那是最好，丁巍跟王谦元是朋友，跟刘火华还是第一次见面，关系有生有熟，熟的肯定近；要是没被看中，那也不错，至少让他受受打击，刺激一下说不定还能雄起一把呢。 “那个，烨子，留个联系方式吧，电影学院的贾樟可你知道吧，他新开一部电影，你跟老王两人去试一下，晚上我回去跟他联系，看哪天合适你们见见面聊一聊，可以不？” 刘火华之前听丁巍给王谦元随口说了两部电视剧一部电影，内心是既期望又失望忐忑不安的。期望的是能一口气给三部戏，看来丁巍这边确实比他跑单帮的好多了，失望的是要是这三部戏是丁巍那边的全部戏份呢？给了跟丁巍关系更好的王谦元，还会给他吗？ 没料到幸福来得太快了，转眼间似乎又听到一句，他也可以？ 丁巍没管社长复杂的内心，笑道：“先说好啊，是个男主角，会在贾导的老家汾阳拍。你俩算是竞争上岗了，但不论谁没被选中，也不要气馁失望，大家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 “对了，烨子，你认不认识关金鹏？”丁巍又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