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中计
黎明划破黑夜,大地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临近晌午的时候,广衍城的城门终于打开,数千铁骑踏踏踏的朝着东边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从骆县往广衍方向的官道上,一支两千人的粮草队伍,正在缓慢前行。 这支队伍拉得很长,前前后后的粮草车加起来足有百辆之多,每辆车上都叠放着七八袋粮食,看起来颇为沉重。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如果此时有经验丰富的贼匪在场的话,一眼便能看出这些粗麻袋中装的根本就不是粮食。地面上粮车压过的辙痕很浅,说明里边的货物并不亢沉;推车的士兵脸上浮现出的神情很是轻松,看起来毫不费力;押运粮草讲究的是速度,而这支队伍,却故意放慢了节奏,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合常理。 “将军,再往前走就是长谷了,我们要不要再缓缓?”跟在吕布身旁的薛兰小声询问着。 吕布右手提着杆长戟,骑在马背,缨盔下的一双墨眸里显露出了疑惑。 按理说,鲜卑人得知了情报,应该一大早就出动才对,为何至今迟迟不见动静。 为了让这支粮草队伍看起来像样子一点,秦兆将吕布的冲骑营补到了两千人,还特地拨了百余匹战马。 虽说是些劣等伤残马匹,但也总好过没有不是。 正在吕布纳闷儿之时,派出去在周围巡视的士卒火急火燎的赶来报告,说是发现了大量鲜卑轻骑的踪影,正往这边急速赶来。 “好好好!” 吕布眼中闪过一道明灿的光芒,一连叫了三个好字,总算是把这些家伙给等到了。他吩咐薛兰传达下去,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半刻钟的功夫不到,鲜卑的三千骑军就发现了这支运粮队伍。 为首的察尔特喜出望外,远远的就用手中三叉戟指着吕布这边,大声吼道:“勿那汉人,快给本将站在原地,乖乖受死!” 察尔特说的是鲜卑语,不少士卒都不知道他在呜里哇啦的说些什么,但一个个都很配合的惊慌大喊了起来:“啊,是鲜卑人!鲜卑人来了!” 冲骑营乱作一团,就连吕布也故作惊恐,在马背上左顾右盼,催促着胯下的坐骑往前边奔跑,嘴里喊着:“快,快快,往长谷里撤。” 士卒们得令,卯足脚力,跟着吕布一路往前奔跑。 “哼,想逃?” 察尔特看着逃窜的汉人士卒,心中冷哼一声,双腿用力夹了夹马腹,手提三叉戟,领着三千骑径直杀奔而来。 鲜卑轻骑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一个两个喘气的功夫,就已经追击到了汉军身后,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一里。 喊杀声越来越近,吕布沉着果断的下达了丢弃粮车的命令,所有人全速往长谷撤离。 上百辆粮车丢弃在道路中央,起到了一定的阻挡效果。 察尔特在粮草车前停了下来,他准备先派一些人将这些粮草押运回去,剩下的人再跟他继续追击,毕竟那个汉将的头颅关系着他的未来前程,是非取不可的。 不过立马就有人发现了不对,这么一车应该有七八百斤的粮食,实在是太轻了。 察尔特得知此事,手中三叉戟一抖,刺破麻袋,才发现里面哪里是什么粮食,全部都是枯黄的干草。 感觉上当受骗的察尔特双目喷火,怒不可遏的同时,发誓要将前方逃跑的这些汉人通通杀光。 汉军此时已经有惊无险的全部撤入了谷中,吕布依旧没有停下步子的打算,带着身后的士卒们继续往前奔跑。 撤入谷内,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安全了,鲜卑人看到粮车里面装的全是枯草,肯定会恼羞成怒的一路追杀而来。 引诱鲜卑人进谷,四面伏杀,这才是重中之重。 事实上,也果真如吕布所料,鲜卑人几乎是顷刻间,就已经尾随而至。 长刀扬起,以察尔特为首的鲜卑军开始了这一场追逐的狩猎。 汉军一路奔跑,体力大都消耗了七七八八,不少人更是喘着大气,步伐也渐渐跟不上前方的吕布,拉开了距离,落在了后方。 鲜卑人可不会在意这些,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杀戮的狰狞,那些落在后方的汉人,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一道道美味的食物,令他们涎流三尺。 很快,鲜卑人追上了后方的汉军士卒,他们用长刀刺透这些士卒的胸膛,借着战马冲击的速度,将他们的尸身挑飞得老远。而这,令他们愈发的兴奋狂热。 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刚刚还一起有说有笑、活生生的同伴,就在这瞬间丧失了性命。 一幕幕的杀戮,落在了冲骑营士卒们的眼里,这些从不曾上过战场的新兵们,他们再也笑不出来,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四处溃逃。他们终于明白,死亡就在他们身后,随时都会带走他们的性命。 没有人想死,所以,只能逃。 可是,只有两条腿的人,哪跑得过四只蹄子的战马啊! 鲜血在山谷里飞洒,铺在地上的汉军尸体渐渐多了起来,鲜卑人狰狞的笑声、汉军哭喊的逃跑声、马蹄踩在地上的踏踏声,充斥在整座山谷。 “不要乱跑,跟紧我,跟紧我!” 吕布回头大声的呼吼起来,可这些士卒的内心早已被恐惧和死亡所支配,哪里还有人听他的命令,扔了兵器丢掉盔甲,只顾四处逃命。 当士兵扔下手里兵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鲜卑的三千骑全部冲入了谷中,按照计划,是时候合而击之了。 可都过了这么些会儿,两边的丛林里依旧没有半分动静。 秦兆究竟还在犹豫什么,要再不动手,冲骑营恐怕会全数折在这里。 “伏军,伏军何在!伏军何在!”吕布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声喝问起来,让秦兆赶紧动手。 回答他的,只有山风的呼啸与士卒们的哭喊。 该出现的友军却连半个影子也没有,整个山谷之中,根本就空无一人。 一名士卒拼了命的跑到吕布面前,双手紧紧拽住他的腿甲,带着哭腔的大声质问起来:“将军,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我们的人呢,他们在哪里!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你问我,我又该问谁? 吕布茫然的停在那里,他在途中曾想过数百种可能,却独独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或许这本就是一个陷阱,专门为他吕布所设,诱饵是真,伏击鲜卑人是假。 为什么!为什么! 吕布迷茫的心境发出冲天的怒吼,枉我倾心尽力的引诱鲜卑人入谷,到头来,竟是给自己掘了一座坟墓。 “将军,鲜卑人已经追上来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请将军下令!”薛兰喘息着大气,朝吕布大声说了起来。 在鲜卑人无情的杀戮之下,冲骑营早已乱作一团散沙,且不说跟鲜卑骑兵战斗力上的差距,现在连作战的斗志都消沉殆尽,这仗还怎么打? 吕布将目光收回,一咬牙,狠下心来,吼了一声:“走!” 落在后面的雷虎见到吕布带着身边的数十骑背道而逃,立马就明白了吕布的意图,咬牙切齿的厉声大骂:“吕布,你个没种的东西,老子操你大爷!” “对不住了,大伙儿。” 吕布在心中默念了一声,为了薇娘,我必须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