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涯道人
胡思乱想是缓解疲劳和打发时间的一个好方法，二十多里山路很快就过去了，天火甚至都没感觉到疲惫，就来到了无涯谷前。 落日的余晖撒在无涯谷上，也为谷前的石碑拉出了长长的影线。 石碑上那五个血色大字，在余晖下泛出异样的暗红色，显得更加阴森、凝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天火一悚然一惊，立刻在碑前停住了脚步，此时距石碑已不足两丈的距离。 天火皱起眉头，看向石碑后那两大一小三滩血迹，又看到石碑不远处半截嗜血野猪的残尸，暗道： “好险！刚才一时失神，差点忘记了师父的吩咐。来之前，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切忌直闯无涯谷，无涯师叔脾气怪异，谷外禁制十分犀利，可斩金丹以下修士。 看地上的几滩血迹和半截残尸，必是有三只小野猪毙命于此地，多半是被阿离引来，借此地阵法予以斩杀，难怪那两只大嗜血野猪会怒极狂化，追杀它不止。” 真实的天火自然比阿离印象中的天火要聪明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天生聪颖、悟性奇高，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事件的整个事件的过程，但是仅凭现场留下的一些痕迹，也能猜出了八九分真相。 天火蹲下身来，认真观察着石碑后那道浅浅的红线，再抬头仔细观察无涯谷四周山石树木的形态，掐指默算半刻，赞叹道： “无涯师叔果然法力高深，对阵法尤为精通，竟然可以不借助阵旗、法器，竟然只是借山势走向，行移花接木之术，用一根血蚕丝就引动此谷地下的朔金之气，作为此大阵的灵气来源，还能斩杀金丹期以下修士，果然厉害。” “不过此无涯谷也是得天独厚，不但自身具有如此浓郁的灵力，谷内地下更是有充沛的朔金之气，所以才能借势铸此大阵。 如此充沛的朔金之气，估计此谷地底必有重宝。可惜不能发掘呀，啧啧~真可惜！” 此时落日余晖尽没，太阳全部落下山去，正是师父嘱咐发出信号之时。 天火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按照师父的吩咐，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布囊中取出一只比手掌略小的纸鹤来。 纸鹤为整张黄色符纸叠成，身上有朱砂绘制的箓纹，纸鹤的眼睛部位还点上了两个红点。 天火捏着纸鹤的颈部和尾部轻轻一拉，纸鹤的身子立刻鼓胀起来，身上的箓纹变得更加清晰立体起来，甚至有流光在箓纹下隐隐流动。 天火掌扣印诀、手托纸鹤，气运丹田，一口精纯的道家真元之气吹到了纸鹤身上，纸鹤轻轻一抖，眼睛部位的两个朱砂点竟像活过来一样，转动了几下，亮了起来。 天火松开双手，掌心里的纸鹤开始尝试着轻轻抖动翅膀，只振翅几下，纸鹤就飞了起来。 飞起来的纸鹤仿佛非常开心，欢快地绕着天火快速飞翔着。 天火笑着一指谷内说：“鹤儿莫淘气，还不赶快去送信。” 纸鹤点点头，绕着天火的头顶又飞了两圈，抖翅伸颈，发出一声无声鹤唳，化作一道黄光向谷内激射而去。 天火看到纸鹤顺利进入谷内，又再次赞叹道：“此处阵法禁制果然精妙，看来只是限制血肉之躯出入，如果有机会顶要向无涯子师叔请教一二。” 无涯子性格怪异，喜欢离群索居，所以才会在谷前立起生人免入的石碑，就是为了避免被无关人等打扰清修。 可是今日的无涯谷内却比平日喧闹了很多，因为谷中来了四位不速之客。 无涯道人的洞府内，无涯道人与三妖一道端坐在洞府的正殿中，无涯道人长得尖嘴长脸，一身黑色道袍，肤色也较常人黑很多，面色凝重地端坐于主座。 三妖一道分坐两侧，隐隐呈犄角之势，死死卡住无涯道人通向洞府门口的道路。 三妖虽都幻化成人形，但仍可轻易辨认出真身，一为青牛精、一为鳄鱼怪、一为熊罴王，三妖均极为雄壮，化形后均身高一丈以上，他们进入洞府正殿后，平日非常宽敞的的洞府仿佛都小了三分。 三妖此刻化成人形只为了能端坐于石床之上，其中熊罴王身高最高，即使坐下，也有一丈多高。 三妖之所以保留了一部分真身特征，是因为大多数妖修都有强烈的种族优越感，即使变化成人形，也不肯完全采用人族外形。 保持这种半变身的化形状态可以在紧急状况下迅速变回真身，用最强状态应敌，很多金丹期的妖修都喜欢这样做。 观这三妖实力，早已进入化形期，等同于人族的金丹期。 而那道人则长得瘦小猥琐，眇一目，一身肮脏的道袍裹在身上，坐下后蜷缩在石床上，整个身形仿佛还比不上三妖的一条大腿粗，却坐在右首主宾的位置上，无涯道人和三妖对他颇为恭敬。 一道三妖此刻并未说话，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在等待什么。 无涯道人看似气定神闲，但时时被一道三妖的气机锁定，也不敢轻举妄动，内衣已湿了几遍，他时不时向洞府外面偷瞟了一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迟迟未见洞外有所动静，无涯道人的心情越发沉重，眼中渐渐有了焦急之色。 “咳咳~~！”眇目道人一声咳嗽打破洞府内的宁静，他施施然地端起石几上的茶盏轻啜一口道：“无涯子，时辰已到，为何你朋友还不出现？” 三妖同时睁开眼睛，眼中精光四射，齐齐盯着无涯道人，强大的气机徒然爆发，目光中的狠厉之色更浓三分。 “咕咚~~。”无涯道人咽了口唾沫，声音非常大，他干笑道：“各位兄台莫慌，此时太阳刚刚落山，小弟所说之人是个诚信之人，也许是在路上耽搁了，估计马上就到了。” 眇目道人放下茶盏，嘿嘿一笑：“无涯子，我们也不是逼你，只是百年之约已到，你已经借助那重宝抵御了一次雷劫，成功晋阶金丹中期。 按照我们得宝时的共同约定，此后百年该由熊罴使用此宝，可是你却迟迟不肯将重宝交于熊罴。 熊罴眼看雷劫将至，他求我们三人帮他主持公道、追讨此宝，所以今日我们四人来访，可有什么不妥。” 无涯道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鸢兄，不是小弟不肯交出重宝，只是小弟将重宝借于我一朋友，此人尚未还给小弟，以至于拖到今日。按约定今日黄昏重宝必能送到，恳请各位哥哥再稍等片刻。” 青牛精嚯的一声站起身来，伸出粗大的手指指着无涯道人怒喝：“无涯子，当日我们五人历经万难、几度生死才获得此重宝，当时就有约定，此重宝只能由我五人轮流使用，约期百年，你怎敢借给他人使用，如果重宝的消息传出去，我们还有机会拿回来吗？” 鳄鱼怪也跳了起来：“对！无涯子你是不是拿重宝去人族修士那里换好处去了，不要忘了你虽是半妖半人之身，但是按照修行界的规矩，你得随你父亲算作妖修一脉，如果你敢投靠人族，看我今日不灭了你。” 青牛精接口道：“你这无涯谷如果不是妖王暗中照拂，你怎能在人族疆域附近占有这样一块洞天福地，但凡让我等听到一丝风声，必灭你全族。熊罴，你别闷着，你也来说两句，今天你是苦主。” 青牛扭头向熊罴喊道，熊罴面色潮红地坐在石床上，牙关紧咬，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磨牙声，紧握双拳微微颤抖，头上竟然蒸腾起丝丝白雾，全身冷汗直流。 熊罴鼻息沉重地深呼吸了十余下才恢复正常，在自己的硕大的熊头上擦了一把冷汗道： “多谢二位兄弟仗义执言，我越来越压制不住体内沸腾的妖气了，如果再拿不到重宝，我最多再能坚持一两日，就只能裸身应雷劫了。 鸢兄和无涯子都靠此重宝轻松抵御了第一重雷劫，晋级金丹中期，让兄弟们羡慕不已。今日我来没有想取你无涯子性命的意思，我只想拿回重宝抵御雷劫。 如果今日拿不到重宝，我必要与你同归于尽，到时烦请鸢兄和两位兄弟助我灭杀此僚！” 眇目道人哈哈大笑：“熊罴，好说好说，今天无涯子不拿出重宝，我们四人就把他灭了，以后重宝由我们四人轮流使用，那样只用等三百年就可以使用一百年，比现在整整缩短一百年，何乐而不为呢？” 青牛精、鳄鱼怪附和着哈哈大笑，直震得无涯子的洞府内尘土飞扬、乱石飞溅，熊罴此刻正在全力压制妖气，不敢动作太大，只是跟着干笑两声。 突然眇目道人收住笑声，疑惑地望向洞口：“来了吗？” 一道黄光自洞外激射而来，无涯子神情激动地从石床上跳下，向那道黄光抓去。 眇目道人一步跨出，挡在无涯子身前，一掌震退无涯子，自己伸手抓向那道黄光。 黄光竟似有灵性一般突然加速，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堪堪避过眇目道人的拦截，迅速飞入了无涯子手中。 青牛、鳄鱼、熊罴三妖已跳了出来，与眇目道人将无涯子团团围住，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之意。 无涯子扬了扬手中的纸鹤，尴尬一笑：“各位兄长不要紧张，只是传讯用的符鹤，待我看看我那朋友传来什么讯息。” 眇目道人眼中精光爆射：“你那朋友不简单呀，区区一只普通的符鹤竟然能够避开我一抓，虽然我也有轻敌之意，但想来你那朋友实力应该不低于我等。” 无涯子并未接话，而是急忙展开纸鹤，纸鹤背面有用蝇头小楷写得寥寥数行小字，无涯子连看三遍，额角已隐隐见汗。 青牛大喊道：“信上写的什么？我三人均不识人族文字，无崖子你快说！” 无涯子面沉如水，抬起头来目光迎上一道三妖，眼中再也没有了刚才恭维、讨好的意思，手中的符纸轻轻一振，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