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风云将变
沈濯这么一发话,跪下的众人更是诚惶诚恐了起来,连连道谢,至于被点到的下人,如今才是反应过来。 “大人,我们冤枉啊,这事我们绝对没有做。” “年知,让官差带人下去吧。” 沈濯似乎懒得再听这些人的辩解之词,眉宇间有些不耐,随意挥了挥手,白色身影淡淡的站在一边,如一枝看透人世纷扰的梨花。 百姓欢呼了起来,这本就是个同情弱者的世道,更何况是这样手无寸铁的老人,沈濯的做法显然也得了民心。 不一会儿府门口便恢复了常态,刚刚还议论着的众人早已离开,只剩下一地凌乱的腹诽,虽然府上的奴才欺压百姓让状元府无光,可是这显然不干沈状元的事,百姓这么想着。 沈濯眼里深深浅浅,终究是进了院子,看着人员少了大半的府邸心情好了几分,这下可是轻松了,府里都是她自己的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如今可是彻底的没有人监视着了。 锦瑟拿着酒壶,坐在一边的假山上,莫霄也装模作样的蹲在一边,两人看着竟然异常的和谐。 “高,实在是高,弱者令人同情,更何况是这种身份地位有着落差的两种人,奴才有你沈状元撑腰,这样一来百姓更是同情菜农,假的便也是真的了。” 沈濯挑了挑眉,不否认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策划的,若是直接将那些眼线除去,公西琅定会怀疑,何不设个小局,一劳永逸。 “如今这才算是我沈濯的府邸,公西琅定会找机会再塞人进来,待会儿我便发告示,召丫环侍卫,趁机将我千机楼的人接入府邸,锦瑟,属于我们的时代要开始了。” 锦瑟饮了一大口酒,突然就豪情壮志了起来,心里翻腾着热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冲出来一样,眼眶红红的看着沈濯。 “我知女子不易,也从来不想做个普通女子,江山如画,秀丽山河,我偏偏想参上一脚,这男人的天下,凭什么不能有女子的山河。” 锦瑟说着又是饮了一口酒,不管面前这个人做什么,她知道从相遇那一刻开始,自己对她就是满心的信任,她不是屈服于命运的女子,而她也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眉宇间都有些傲气,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往后的很多轨迹在两人的推动下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后世有人评说,这是两个改变了一个乱世的女子,她们的谋略,代表了一个时代。 日头偏西的时候,沈濯便把告示贴了出去,今日府门前发生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对于沈濯的这个做法也见怪不怪,不过一会儿,报名的人数便达到了几千。 公西琅听说这事的时候,沈濯早已挑好了人,所以他也不便再差人过去,若是那样目的就太明显了,君臣之间难免生出嫌隙。 而对于自己的人欺压百姓的事,他也派了人去调查,被欺压的都是经常在京城一角卖菜的菜农,很多人都熟悉,所以不存在说谎,想到这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不过十几两银子,这些人还真是难成大事。 京城对于沈濯的为人又有了新的认识,不恃才自傲,不姑息坏人,身处官位还能体恤百姓,不得不说,是个好官。 然这些人中却不包括公西决,此时的右相府,满庭生花,枝红柳绿,他端坐在轮椅上,手里捏着纸张,眉头却是深深的蹙着,整个人沐浴在烛光里,多了几丝缥缈的味道。 “公子,夜深了,歇息吧。” 连城出现在房间中,看着依旧蹙着眉头的人叹了口气,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如今公子的烦恼是越来越多了。 “沈濯是个妙人,只是他早已去了三哥的阵营,可惜了。” 言语中都是飘飘渺渺的味道,整个人似乎突然离了很远,隔着缭绕的云雾看得有些不真切。 连城突然就有些不认识这个人了,似乎从踏入朝堂那个地方,他就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等到自己察觉的时候,公子已经有些陌生了。 “沈状元的才能天下皆知,他初入京城就认识了妖王殿下,想来两个人私底下该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么,这世间哪有永恒的朋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沈濯这样的人,对名利权贵不屑一顾,那到底是为什么来到京城呢,他一直很好奇。 …… 近来的早朝总是看不到宫玉广的身影,听说病的厉害,也难怪,宫尘是他唯一的嫡长子,夫人又去世的早,府里虽妾室成群,对于死去的夫人却是实打实的喜欢的,所以平时也只关注这一个儿子。 一代老臣这般,公西琅也有些迟疑不决,毕竟宫玉广在朝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对于池阳也有颇多贡献。 “宫相可是还卧床不起?” 公西琅坐龙椅上淡淡问着,殿上官员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最后倒是苏良站了出来,拱了拱手,脸上一派凝重。 “回皇上,臣昨日去了宫相的府上,宫相确实病重,如今怕是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臣以为,宫尘这孩子确实犯了大错,然终究是不知者无罪,皇上打他一顿便好,还是留条命给宫相送终吧。” 苏良说的诚恳,似乎真的是为一个年迈的父亲考虑,这样的话一出,太子一党的人迅速附和了起来。 如今太子可是还在禁闭着,宫相若倒了他们可是没什么指望了,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只有宫尘没事,他们也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皇上,臣附议。” “臣附议。” 不一会儿,大殿上便跪了四五个官员,皆是老臣,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他们却忘记了宫尘犯的是什么事,那可是调戏当今舞妃,若是皇上这么轻易的饶了人,他的面子往哪儿搁,舞妃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哼!” 斐济发出一声冷哼,轻蔑的看了一眼跪下的众官员,一群趋炎附势之辈,简直是枉为父母官。 “斐爱卿可是有何话说?” 斐济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先是拱了拱手,脸上威严怒目,却是没有看任何人,反而是恭敬的低了头。
“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在朝并无任何职位,调戏当今舞妃,说的好听一点是无知,说的严重那便是不把皇上你放在眼里,你宠爱舞妃谁人不知,那人偏生把手伸向了娘娘,如今宫相卧床不起,那也是他教子无方,自食恶果,怪不得别人。” 斐济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激动的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 大殿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斐济的这一番话,可是让跪着的官员有些里外不是人了,起也不是,跪也不是,尴尬的紧。 公西琅抚着龙椅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暗沉,大殿里突然有了一些微妙的气氛,可是这种微妙,却是让跪着的官员毛骨悚然,额头冷汗遍布,手心濡湿的贴着地面。 “父皇。” 清淡的嗓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公西决坐轮椅上垂着头,目光却是在斐济的身上转了一圈。 “儿臣认为斐大人说的有理,只是宫相贵为一国之相,前两年又为了百姓吃斋念佛,这份心意独到,于情于理都该对他宽容一些,舞妃娘娘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会让父皇你为难的。” 跪着的官员纷纷松了口气,有人为他们出头就好啊,如今看着右相,居然觉得他异常亲切。 “罢了。” 公西琅揉了揉眉头,满眼疲惫,龙椅似乎也多了几分沧桑,不复往日的辉煌,终究是松了口。 “把那宫相的儿子打一百大板,放了吧,宫相早日康复,才能为朕分忧。” 沈濯不发一言,目光带着探究把公西决看着,这人越发的让人奇怪了,按理说宫玉广是太子这边的人,他该趁此机会将宫家打压下去才是,为何现在却又出面维护。 公西决感受到沈濯投来的目光,扭头柔柔一笑,眼里澄澈干净,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说辞代表了什么。 沈濯也不说话,淡淡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总是在早朝当背景板的妖王殿下,对方这才悠悠睁开眼睛,似乎刚刚转醒,这副样子,也偏生那公西琅看得过去。 大殿转眼就只剩他们两人,公西凉拍了拍袖子,对上沈濯的目光温柔一笑。 “醒来便发觉沈状元投来的目光,顿觉身心舒畅,满殿生花。” 沈濯浑身一麻,只道这人是有病,怪异的看了对方一眼,踏步打算出宫,白衣翩然,在公西凉眼里却是一副地老天荒的画面。 沈濯心里是有些郁闷的,此番早朝放了宫尘,她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可是转念一想,那宫尘要挨一百大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心情又好了些。 如今的状元府可是连苍蝇都飞不进去,连烧火的丫环都是她自己的人,可是未来风云变幻,她也不敢保证女儿身败露的一天能全身而退,稍微沉思便命人在地下打了密道,一路通向城外,往后的风起云涌,走投无路之时好歹还留了条后路。 沈濯不知道的是,这条密道在后来真的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