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不远有多远（6）

    这天一大早，我们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当然又不得不吃了那些死鱼，相比起来至少昨晚吃的还是活鱼，死鱼光散发出来的气味儿就让人特别受不了！尤其我们四个都是北方人，本就不习惯鱼的腥味儿，现在可以说过了一晚上都臭了！

    我要么捏着鼻子，要么屏住呼吸，咬咬牙嚼都不嚼就咽了下去，我看着他们，似乎大家慢慢适应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过后，我们一直在往肚子里灌水，趴在河边，也不管水干不干净——谁还管得了这个！我却没想到连水也这么难喝！河水是浑的，还有很多说不上来的脏东西，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在作怪，我总感觉喝的是前天下的雨……

    我们刚走到水边时，李冲直接用手捧起一滩水往脸上扪，排长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说道：“你要洗脸？”李冲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水都漏完了，他这才点点头，排长倒打起精神，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告诉我，晚上打了一盆水后，你一般是先洗脸还是先洗脚？”李冲想都没想便说道：“当然先洗脸了！还用想吗？”

    谁知排长却白了他一眼，又不理他了，李冲这可急了，立刻问道：“咋的了？”排长看着他，却攒足了气儿说道：“那你说你先拿这水洗脸了，一会还怎么喝啊！喝洗脸水啊！”李冲傻眼了，瞪大着眼睛看着平静的水面，却不等他说什么，排长又立刻朝他喝道：“就算你小子好这口，我们还得喝水呢！你让我们也喝你洗脸水啊！你把它当酒了，请客啊！”

    排长刚说完，李冲便立刻把手甩了甩干净，又把水面拨了拨，我和王宇却只在一旁看着，却早已忘记了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儿，一个劲儿的看着他俩，不知死活的笑着。

    过了，排长又拿出地图，这时我们差不多都已经干了，衣服也干了，地图也好了，我不禁闭上眼静静的来个深呼吸，排长却一直盯着我，问道：“又干嘛啊？”

    我却胸口一沉，显得全身轻松，我同样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终于，一切都开始恢复正常了！”排长他们却听愣了，其实连我自己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看来，那是说恢复正常，其实只是一个很美的错觉，真正残忍的事实是，那恰好是走入一段结局的开始……

    排长却只问道：“难道之前就不正常吗？”我立刻回答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行了别说了！”排长打断我，又继续说道：“先别管那么多了，干正事儿！”我们便都凑了过去，王宇显得很拘谨，而排长也并没有看他一眼，王宇却也只是盯着他手里的地图，我看的出来虽然排长已经没那么排斥王宇了，不过那种我并不知道的隔阂日积月累，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排长指着地图，嘴里说着，眼睛却只盯着地图，其他任何人都不看一眼，其实或许这么做才是最恰当、最自然的做法。他说道：“既然我们现在要把情报送出去，就必须先有一台通讯设备，所以我们得去个有人的地方！”

    “有人的地方？”李冲说道，“这片地区说实话一不留神就碰上人了，但是敌是友就无从得知了！”排长笑着说道：“怎么，你也学会冷静思考了？”李冲轻轻的笑着，排长却继续说道：“其实你说的对，可能我们碰上人了，但却是蓝军的人，况且，这片地区是由蓝军的特种部队坚守着，也正是因为忌惮他们的实力，我们才一直没敢动手，当然也不会怀疑他们把指挥部安排在这儿！”

    李冲又问道：“那你到底要怎么做？”排长撇了他一眼，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轻轻说道：“我做什么？说起来也很简单，况且我们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说道，排长放下地图，喘口气儿说道：“我们没有电台，所以，可以用蓝军的电台！”李冲却不解道：“蓝军的电台？你要干嘛？”排长看着他浮躁的眼神，静静的说道：“干嘛？我要干一票大的！”

    “啥呀！”李冲嚷嚷道，排长却已收好了东西，拿着枪转身走了，我见状立刻也起来跟着他，不过不得不说88狙拿时间长了还是挺吃不消的，王宇二话不说，也跟在后面，李冲却仍愣着，望着我们离去的背影，大声说道：“哎！干啥玩意儿！等等我！”王宇在最后面，却只淡定的回头说了一句：“我跟你保证你再不跟上就找不到我们了！这儿了真的有蛇啊！”说着还朝李冲做了个逗趣的眼色，，李冲不淡定的晃着脑袋，支支吾吾道：“吓唬谁啊！好像我怕了似的！”说着摇摇晃晃的起来了，又拿着自己的班用机枪跟在了我们后面。

    “排长，往哪走啊？”我问道，排长却依旧头也不回走在最前面，说道：“去搞事情！”

    我们都愣住了，一时间竟都停下了，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排长听见没了脚步声，也停住脚，缓缓转过来，看着我们一个个迷离的眼神，扬着一只眉毛问道：“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反问他道：“你怎么了？搞什么事情啊！”排长又收起了略微疑惑的表情，一副无所谓生与死的痞样说道：“搞什么？你跟着我就知道了！”

    “什么？”我又追问道，他却不在多说什么，扭头走了，没办法，我们三个又傻乎乎的跟在他后面。人一生中最揪心的就是不知道要走的路有多远，只能沉着心一直走着，一直走着……不知道结尾在哪里，而无论心里多么疲惫，多么寂寞，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无数次长叹后继续前行。

    我憧憬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可悲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还有多远……

    排长说，不论结局怎样，自己心里充实就行了，可说实话，对我来说，没有好的结局，我的心又怎能充实的了。

    我们跟着他，跟着他，沿着这条河流走着，我惊讶的发现这条河流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宽，也不怎么长，但当我们真的沿着它走时，越远处竟越宽，并且一直延伸着，我甚至怀疑这条河有没有尽头！那么长，往后水流更是湍急，好像有吞吐天地之气势！我们有些无聊，一路走着时，目光呆滞，无精打采，却只有排长不断观察着周围，时不时又拿出地图研究一会儿，，只能跟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

    渐渐的，我们走到了这条河流比较窄的弯处，我没想到这条河这么长，更想不到它还有许多支流，这也只是其中一条。

    天接近中午了，我们竟还热了起来，林子里中午也闷得人透不过气儿来。我们在河边停下，排长全身的汗都把他蒸的散着热气，他摘下头盔，头发早都湿完了，全部沾满了汗，而实际上，当我们几个都摘下头盔时，也是如此，甚至比他更狼狈！

    排长用嘴往胸口上吹吹气儿，问我们道：“热吗？”我们却都没说话，排长愣住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三个早都瘫坐在了地上，背包也不卸下来，直接躺在上面，过了一会儿，我才朝着他吭声道：“你觉得呢！”

    王宇笑了，但没出声，他笑的时候，脸上的汗甚至都黏在了一块儿，使脸上的皮肤都挣不开来，李冲则躺在一边喘着气儿，而他身上的热气已经像水烧开时的水蒸气一样往外冒，他确实是又热又累，躺在那儿后一直就闭着眼，仿佛是在睡觉，而实际上他么确实是迷糊一会儿。排长也没卸下背包，一屁股坐在河边，本来好像没想和我们说些什么，但他摸了一把水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问我们道：“真的热吗？”

    李冲这下竟有点急了，嚷嚷道：“废话！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摸摸我身上的汗？”我听了有些恶心，王宇也冲着他说道：“你还能再恶心点吗！”

    李冲没说话，排长倒也没多说什么，却问我们三个道：“那还躺着，是不是热傻了！”我听的有些懵，王宇猛地爬起来，愣了一下后，立刻连爬带滚，背包甚至还一直背着，他到了河边，拼了命的往脸上灌水，甚至还把头闷进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来，他用手摸一把头发，长长的舒一口气儿，满脸的凉水，硬是把身上散发的热气压了下去。虽然他没说话，但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感觉，就一个字儿，爽！

    排长继续朝我和李冲说道：“你俩不是真热傻了吧！这有水呢，还静静的躺在那儿，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有散热这个技能呢！”

    我一撅嘴，也走到河边，同样玩命似的把水往身上撩，反正就是爽！李冲愣了愣，也慢慢跟了过来，我们都蹲着，一个劲儿的往水里钻，而且有意思的是我们甚至都没卸下背包！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我们本来就在警戒区域，随时可能遇上蓝军，而更要命的是我们此刻都蹲着，只顾一个劲儿的跟水打交道。

    所以此时有人从我们身后过来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后来班长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不要背对着危险的一边，随时可能丢了命……

    我们正玩儿着水，后面一个声音略显磁性的说道：“都别动，把手举起来！”

    排长突然就傻了，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那一瞬间后他立刻又换了一种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怕你不来，不来我还找不到你呢！可我们却已愣住了，慢慢的，我们都停下，转了过来……

    我看到了他……

    他的迷彩就和我们不一样，确切的说是和一般部队都不一样，颜色更深，而且没有共同之处。

    特种部队的迷彩！

    他左胳膊外侧贴着两个臂章，上面的印着两个红色的，特别显眼的字：利剑！

    按理来说，利剑特战旅与我们没什么纠葛，平时亦是如此，大家都是军人，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

    然而这时候，并不是因为这个臂章才使我们之间紧张起来，真正的原因在下面的臂章上。

    一个蓝色的臂章，这没什么，但要命的是我们每个人左胳膊的这个位置贴的是红色的臂章，我们的红色臂章上有两个蓝色的字：红军……

    而他们蓝色的臂章上有两个红色的字：蓝军！

    说来也奇怪，就因为一个臂章，我们就走向了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