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同桌表好感

    自1998年10月份起，因沈毅拒绝冒充她男友为她挡驾沈阳的肖楠，刘一莎开始疏远沈毅。过了差不多半年，刘一莎感觉自己对沈毅的渴望之心的确变淡了。其实，刘一莎也是一个俗人，当她躲避与沈毅做眼神交流，也几乎没有语言交流后，她彻底感受不到沈毅的心意了。因为感受不到沈毅对自己的心意，又以为沈毅年龄小不懂情为何物，应该已经忘记她了，她竟也不再为沈毅牵肠挂肚了，渐渐地她与同桌吴越峰的话多起来了。

    刘一莎的班级有两个男生寝，吴越峰和沈毅不是同寝的，吴越峰是另外一个男生寝的寝室长，沈阳人，一米八的个头，稍微有点含胸，但整个人还是很精神的。因为是张作霖的老乡，因此班上女生送给吴越峰一个外号“大帅”。刘一莎偶尔和吴越峰开玩笑时会用这个外号。

    吴越峰自一年半前就和刘一莎是同桌了，那时她和沈毅刚分手。当近距离接触后，吴越峰发现刘一莎的确很漂亮，南方女孩的皮肤真好，可惜只能看不能摸。

    更让吴越峰钦佩的是，据说刘一莎和沈毅的分手是沈毅先放弃的，但吴越峰没有听到一句从刘一莎口中传出的关于沈毅的不是，从刘一莎身上也看不到怪罪沈毅的情绪，她是那么平静。刘一莎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啊，她是许多人喜欢的女孩，“被分手”后，她难道没有一点失落感吗？但从她身上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作为同桌，吴越峰一直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刘一莎。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刘一莎和他之间很客气，不像别的女生和男生同桌，打打闹闹的。在那一年里，他还能看到刘一莎偶尔和沈毅走在一起，似乎关系还是比较好。在吴越峰眼里，刘一莎是个像谜一样的女孩，她气质独特、体贴人、文笔好、英语成绩很好，很吸引人。

    吴越峰好奇，刘一莎和沈毅分手后，以她曾经这么受男生欢迎的身份，1年多过去了，她身边却未出现新的男友，而且刘一莎对他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吴越峰有点小受伤，他也是很受女生欢迎的男生呢，怎么刘一莎都不正眼看他呢。

    吴越峰在初中时非常受女生欢迎，他家庭条件好，身材高大，关键是他学习成绩非常好，每次考试都保持在全年级前三的水平。初中的女生鉴别力不像成熟的高中女生和大学女生，成绩好是她们看得懂的最明显的优势，所以，初中时的吴越峰很有女生缘。

    在初中一直被女生围着的吴越峰，知道自己很受女生欢迎。但是，吴越峰升到高中后，感受到了一定的落差。吴越峰虽然成功考入了辽宁省重点高中，但他所在的初中却是一所普通中学，所以尽管他在初中时能常年保持年级前三的成绩，进入高中后，面对全沈阳各个中学考进来的尖子生，吴越峰的成绩优势不再那么明显了。吴越峰提前感受到了类似各地优秀学生考进北大、清华这样的名校后产生的落寞情绪。另外，吴越峰在高中的班级是学校里有名的干部子弟班，班级里的同学很多是省政府或市政府领导家的孩子，吴越峰尽管家庭经济条件好，但和官员子弟还是没法比，明显引不起老师们的兴趣。

    所以，吴越峰在更有眼力见的高中女生眼里，魅力远不如他在初中时那么大。吴越峰在高中受过小小的挫折了，到大学时他也没当上班干部，所以吴越峰并不是心高气傲的，刘一莎不重视他，他也能接受。

    但是，和刘一莎平静地做了一年半的同桌后，他突然感觉到刘一莎和他的话多起来了，他偶尔逗她，她也能笑得很灿烂。吴越峰一颗正常的青春之心跳动加强。

    吴越峰于是每天换个花样逗刘一莎，观察她的反应。

    今天说她颈饰很漂亮；

    明天说她衣服很好看；

    等她换了隐形眼镜，则“批评”她，她戴隐形眼镜没有戴有框眼镜好看。

    有一次，上枯燥的《妇科学》，老师还是一个悲催的男老师，尽讲些zigong前置和月经紊乱的话题，似乎像上生理卫生课，吴越峰完全丧失了听课的兴趣。尽管老师的讲台和他的第一排座位之间毫无遮拦，吴越峰还是大胆到完全不听课，而是手撑着腮帮，脸微斜地看着刘一莎。刘一莎发现了吴越峰的举动，侧眼看了他一眼，吴越峰眼神含笑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刘一莎发现吴越峰的行为好奇怪，感觉到了他挑逗的意味，有些害羞，眼睛赶紧移开，回复正位，去听老师的课。而吴越峰敏锐察觉到了刘一莎的害羞，他并没有调整自己的身姿，仍然托起腮帮继续观察刘一莎。

    自从两人成为同桌后，吴越峰近距离的看到过刘一莎为数不多的几次大笑，鱼尾纹曾悄悄爬上了她的眼角，但是一点都不让人讨厌，而现在看认真听讲的刘一莎，眼角的鱼尾纹一条也找不到了，它们去哪里了呢？刘一莎脸上的皮肤那么细嫩，和东北被风沙吹大的女孩的皮肤的确有很大的差别。

    吴越峰看得出了神，老师一句“下面请翻到第98页，我们来划一下重点。”把他惊醒。他放下撑住腮帮的手，翻到了98页，听着老师的指令，用笔认真地划着重点。医学统计学专业为非临床专业，不用像临床系的学生对临床的课程花大量时间学习，每个学科都有少量学时，考试时基本按照老师划的重点复习就没问题了，所以，是不是认真听了课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错过重点。

    划完重点，课居然还没完，老师继续唠叨。

    吴越峰则写了个纸条递给刘一莎。

    刘一莎接过来一看，是一句她根本不明白的话：“你是铁，但不易氧化”，但她只微笑了一下，并不追问是什么意思。

    吴越峰写“你是铁，但不易氧化”，是因为他发现刘一莎失恋后没有因伤心而变老，反而越发漂亮了。特别是刚才花时间观察她，发现她真的很漂亮。就像一块生铁，遭受风霜雨淋后，应该要生锈才对，为什么刘一莎没变憔悴，还越发漂亮了，难道她真是特殊的铁，不会氧化？

    事实上，即使刘一莎真是一块铁，她的心和沈毅发生过“氧化反应”后，这块铁已经不是最初的性质了，她已经对别的男生无法产生类似的化学反应了。

    吴越峰天天逗刘一莎，刘一莎感觉到了吴越峰对自己的好感，但她不敢与吴越峰过多眼神交流，怕擦出火花，她对是否开始一场新的恋爱非常慎重，而且现在已经是大四了，很快就要面临毕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存在，不适合谈恋爱。不过，刘一莎知道吴越峰可以使她快乐，她不排斥吴越峰每天逗她开心。

    1999年的五月，长春仓促的春天又来了。一个周末的下午，刘一莎在新民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进了朝阳公园，这是免票的公园。刘一莎看到了两年前她和沈毅流连在下面的那株白丁香。现在的时间应该比2年前来看这个花要早，当时的丁香完全开放了，现在只开了一点点，大部分是含苞待放。刘一莎走过白丁香，更失魂落魄了。如今，她和沈毅连话都不说了，她心里还有他，他呢？她已经不知道他的心了，正所谓“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其实，沈毅也没有放下刘一莎。刘一莎每天被吴越峰逗得开心，甜蜜的笑容洋溢在脸上，沈毅都看得真切。沈毅看黑板也是看刘一莎，吴越峰有时上课时也会做些小动作逗刘一莎，因为这时的刘一莎连逃也逃不掉，全在他掌握中。沈毅看到两人打打闹闹，心中很不好受，他看出吴越峰主动的成分多一些，刘一莎似乎也不拒绝，也许再过些时日两人没准就牵手了。在沈毅心里，刘一莎那么漂亮，被男生追是很正常的，她的心离开自己是迟早的事情。虽然，刘一莎已经完全不知道沈毅对自己的心如何了，但是沈毅第六感非常强，知道刘一莎还是惦记着他的，但吴越峰的主动也许很快就打破刘一莎和自己微妙的内心联系了。

    吴越峰感觉到了刘一莎并不反感自己，他也很高兴。又过了一周，吴越峰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给刘一莎写了一封自认为是表白的信，而且用的是英文。虽然他的英语四级已经有两次没通过了，但他还是用尽了英语的各种表达的可能。他称她为“MYdeargirl”，说她怎么好，怎么漂亮，落款写了“Kiss”。他趁上课的时候把纸条递给了刘一莎，他想刘一莎看了这封信后应该会脸红心跳吧。

    没想到，刘一莎当即就看了，看后把纸条压在铅笔盒底下了，继续听课，没有搭理他，也没见脸红。“哎，果然是情场高手啊”吴越峰心里想，“她还是这么平静，她怎么做到的呢？这么麻木！”

    刘一莎其实看了吴越峰的表白信后，内心也窃喜呢，哪个女孩不喜欢被人喜欢呢。即使她正和沈毅谈着恋爱，有人向她表白，她也会因虚荣而感到高兴的，更何况她目前感情空窗期，吴越峰又是一直坐在她身边的大男孩，她心底里是高兴的。

    刘一莎好久没这么开心，因为知道还有人敢喜欢她，而不是像沈毅曾经热情如今缄默。刘一莎欣赏吴越峰的大胆，居然敢写Kiss，她没有生气，她知道这只是一个男孩在表达他的某种心绪，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除此之外还有感动，他写Mydeargirl，沈毅也没这样跟她直白地说过类似的话，沈毅表达感情的方式很文艺，当然那也是她喜欢的STYLE。

    自从收到吴越峰的表白纸条后，刘一莎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变化，渐渐开始注意他，发现他正面笑起来很温柔，侧面看起来够酷。但刘一莎始终回避吴越峰的笑容，不想有近一步发展，刘一莎认为两人之间没有可能，现在是最美妙的状态，彼此没有走到渴望无限的地步，也不会走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仍然是有沈毅的，她不想把那个位置让给别人。吴越峰不错，不再解释那张纸条，两人都当作同桌生活的一个插曲。

    但纸条事件后，刘一莎和吴越峰的感情还是升温了。吴越峰还玩出了新花样，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截钢锯条。他总在上课的时候拿着那根锯条，又要锯刘一莎的胳膊又要锯刘一莎的腿。每每这种时候，刘一莎总是笑得不能自已。吴越峰眼中有那种刘一莎明白的东西，他俏皮地关注她，她感觉也挺舒服。但是，刘一莎在心底坚守那条防线，不从眼中透露丝毫的情绪，她不想让吴越峰误解。

    刘一莎和吴越峰在课堂上的小动作，有一个人完全看在眼里，那就是沈毅。沈毅坐在最后一排，刘一莎坐在第一排，刘一莎从来就在沈毅的目光所及范围内，也一直在他心里。沈毅看到刘一莎和吴越峰玩得很开心，他明白吴越峰喜欢刘一莎，刘一莎似乎也不讨厌吴越峰，他心里感到酸，但他无能为力，刘一莎始终要开始新的恋情的，他所剩的只能是祝福她了。

    另一方面，沈毅发现刘一莎到哪里都不缺男生的喜欢，他既受不了刘一莎和其他男生甜蜜对望，也感觉刘一莎比较轻浮，不适合自己，反正她现在也不是自己的女友了，爱怎样怎样吧。沈毅是个很稳重的人，他和刘一莎相处时，也很喜欢刘一莎的稳重。但刘一莎这么受男生欢迎，看她现在和吴越峰打打闹闹，也许之前的稳重不是她心性的全部，而自己是不能忍受轻浮的女生的。

    刘一莎完全体会不到沈毅的复杂心思，她如果能知道沈毅有酸楚的意味，她可能又要心软了，一定会顾忌沈毅的感受的。她如果知道沈毅嫌她轻浮，那可就太好了，她会很快把沈毅忘掉的，她可是没有男朋友的人，别的男生对她报以好感，她回以笑容，太正常不过了，如果连这点都包容不了，她是不会对小心眼的男生再抱持好感的。

    不受沈毅的情绪的干扰，刘一莎对吴越峰的感觉发生渐变了，从毫不在意到有了好感。对于没有感情寄托的刘一莎而言，每天身边有一个大男孩，无疑是一种安慰，可能来自一种生物界电磁波的效力吧。

    吴越峰对刘一莎渐渐对他也开始有好感而感觉很温暖，初中时曾有另外一个优秀的女孩和他发生过类似的感觉，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美好的感受。

    初中时，吴越峰每次重大考试的总成绩几乎都是全班第一，在全年级排名也总在前三名，他因为成绩好而在班级内有相当的威信。那时，他们的地理老师是一位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老师。由于地理是副课，学生们不重视，加上地理老师又很年轻，经常上课时镇不住场，每到地理课，班级里总是很嘈杂，有时候老师被学生气得只好拂袖而去。吴越峰是地理课代表，他为这样的班级感到丢脸，后来他决定出手帮地理老师。很多次，在他感觉地理课又要陷入混乱时，人高马大，坐在最后一排的吴越峰会抽出藏在抽屉里的一截板凳条子，对着自己的桌子一阵敲打，嘴里喊着“快给我安静一点”。大概出于对成绩第一名学生的崇拜吧，每次吴越峰这么做，快要炸锅的班级总能安静下来。

    吴越峰帮地理老师稳定上课秩序，地理老师也对他很好，总在课余时间邀请吴越峰去她的办公室，给他开点“小灶”，讲点类似奥数和物理的知识。而地理老师给他“开小灶”时，还会有另外一个女生也来听，那个女生是吴越峰隔壁班的，也是地理课代表，关键是，她不仅是地理课代表，还常常是全年级考试总成绩第一名的获得者，比吴越峰还厉害，吴越峰是认得她的，对她也很崇拜。

    由于经常能在地理老师的宿舍碰到隔壁班的地理课代表，时间一长，吴越峰渐渐有点喜欢那个女生了。但是很快，初中就毕业了，吴越峰并未向女生表白。吴越峰从小被母亲管教得很严，他和同班中爱打架、偶尔围堵女生的男生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其实很含蓄，在男生和女生相处方面。

    初中毕业后，吴越峰考入了一所省重点高中。沈阳一共有3所省重点高中，那个女生成绩很好，稳定发挥，考的高中比吴越峰的学校名气还要大。

    上高中后，吴越峰和那个女孩的家都离学校很远，他们偶尔能在同一辆公交车上碰到，吴越峰就默默地看着那个女孩，心里仍是喜欢她的。再往后，高中的学业也很重，也不知道女孩是不是搬家了，吴越峰就极少碰到女孩了。当然，他对女孩的好感从来没有表白过。

    而现在，刘一莎也是那么优秀的女孩，虽然她的优秀不是体现在学习成绩第一上，而是她身上有其他女生不具备的莫名的气质，刘一莎并不排斥他，吴越峰是很清楚的。

    还有一次，刘一莎为了一个晚会准备唱王志文那首“你是那昨天的云，还是今天淋漓的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歌名是什么，于是在上课的时候悄悄写了张纸条问吴越峰歌名为何，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名字——《想说爱你不容易》。当吴越峰把歌名写回来时，两人都觉得很有趣，仿佛道尽了他们的现状。

    然而，吴越峰和刘一莎的暧昧没有一直进行下去。吴越峰停止了付出。因为吴越峰第三次考英语四级又没通过。吴越峰意识到心动不能影响学习。大家可以想想，吴越峰毕竟有过初中时成绩好到一直跌不出年级前三名的体验，他不能允许自己英语四级这么多次不通过，收心是必然的。

    而且，在有追求刘一莎的心意产生后，他也是做过分析的，一是刘一莎对他不主动，二是刘一莎喜欢过沈毅这样类型的，自己和沈毅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自己没有沈毅有才华，自己能真正打动刘一莎吗？三是，他们的专业毕业后无法和医疗系的学生比，医疗系的男生会当医生，拿手术刀、听诊器，更有地位、收入也会高，而吴越峰的专业就业前景并不好。综合以上要素，最主要是英语四级多次没通过，吴越峰不准备追求刘一莎了，他知道自己资格不够。

    吴越峰收心后，刘一莎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对吴越峰的好感本身也是一段被激发出来的好感，她远未达到动心的程度，两人就这样恢复到了关系不错的同桌的程度。

    刘一莎和吴越峰关系的变化仍然逃不过沈毅的法眼，他心里嘘了一口气，刘一莎还是单身。

    刘一莎和吴越峰相安无事地做着同桌，刘一莎和其他男生也相处得很好，但她对沈毅还做不到如普通同学一样的交谈自如。她还是有意回避他。刘一莎知道自己这样一种不一致的待遇给了沈毅，还是说明沈毅在他心中是有分量的。她不想去触动对沈毅的情绪，尽管因沈毅而结的伤疤不再伤害她了，但这毕竟是她人生道路中的一个遗憾，无法与相爱的人相守终身，甚至不能表露“爱”，这是痛苦的，不是她所渴望的状况。她希望快点毕业，离开这个让她倍感近距离忧伤之地，尽管离毕业还有一年。

    在刘一莎和沈毅几乎没有任何接触的1999年。刘一莎仍能感觉到沈毅在很专心的学习，她佩服他专心的劲。稻盛和夫：人真正的能力，应该包括抑制欲望、全力投入工作的克己心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