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章21 爆炸
议论声渐起。 显然和海洋有相同疑问的人，并不少。 许多懂剑的人，都觉得这突然间的逆转，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不过在李小森自己看来，很有道理啊，哪里没道理了？ 不可否认的是：樱井梨香最后这一剑，威力的确厉害！ 正面接，肯定是没办法用平砍或走砍接的，甚至就算动用专属能力，要正面接下来，都得认真对待，因为这绝对是天榜之下的一流水准了。 但这或许就是斩术的魅力吧，也是斩术有别于其他诸般能力类型的一大特点所在：在斩术的世界里，克制与被克制的关系，尤为明显。 樱井梨香最后的一剑，是樱井家的剑，却不完全是，还加入了一种疑似柳长生的剑意精神在其中。 这让剑的威力提升了足足三成有余！却也因此，暴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简单来说，在李小森、包括在场少数的真正剑道高手眼中，樱井梨香的最后一剑，其实有很大问题。 表面看起来威力巨大，实际上漏洞百出！ 所以喽，李小森放下“走砍”，很轻易地就避开了对方的正面锋芒，然后从侧翼，轻轻巧巧地指住了对方剑招中的破绽，进而轻而易举地就制服了对手。 “最后这一剑，其实没什么的，反而是之前这樱井本堂展现出的近乎完美的‘走砍’技术，的确有些意思啊。”北欧的凯瑟琳娜笑着对一旁的加布鲁、海洋、塞丽说道。 唐沁转头朝大雪山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雪山精舍前的唐心点了点头，于是唐沁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布道：“优胜者，樱井本堂。依照规矩，樱井本堂将代替樱井梨香，参与之后的剑道大会。” 宣布这番话的时候，唐沁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记错的话，这就是剑道大会唯一一个职业四级的家伙吧？ 但规矩就是规矩，既然赢了樱井梨香，自然就把本属于樱井梨香的资格夺过去了。 “不过这樱井本堂，一手走砍，一手樱井家最普通的防守反击的剑术，居然就把原本的种子选手给干下去了？”唐沁心中嘟哝，“这樱井梨香的实力很不错，我要战胜她也没那么容易的。” 在真正的剑道高手眼中，李小森给他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两百剑的走砍。 在他们看来，正是那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近乎毫无破绽的走砍，让樱井梨香最后犯下了致命失误，被击败了。 “虽然说不上特别强力，但至少是个值得注意的人。”唐沁、凯瑟琳娜等几位冲着剑道大会的最终优胜来的高手，都有着类似的想法。 给李小森贴上了“应该还不算威胁但要留意”的标签。 樱井家的桂香大家长脸色有些复杂，轻叹道：“一个樱井家的人被刷下来了，但顶上去的还是我们樱井家的人，我都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了。” 樱井静香没接话，怔怔望着台上的李小森，她其实依然觉得有点梦幻，怎么从海里捞上来一个奇怪少年，转眼就站在雪山下的剑池之中，夺得了一场优胜呢。 总之，既然唐沁代表剑馆宣布了结果，人们自然没有异议。 剑池中，李小森倒是没在意周围人的议论声和眼光。 李小森沉默着收回了竹剑，眉头微微蹙着。 虽然赢了对决挺开心的，但刚才刹那间感受到的柳长生的气息，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刚才我已经动用洞彻眼，把这丫头里里外外都看过一遍了，问题是没有捕捉到任何异样的气息……”李小森心中凝重，“感觉越是一点异样的气息都没有，反而越是有问题。毕竟刚才这小妞的最后一剑里，分明就有柳长生的影子。” 这么说来，这樱井梨香两年间的实力突飞猛进，难道和柳长生有关系？ “这个问题我只问你一遍……”李小森近距离盯着樱井梨香的眼睛，压低声音，冷冷问道，“你和柳长生是什么关系？” 其实开口问这样的行为，很不战斗法师，顶尖的战斗法师看一眼就直接看穿灵魂、搜遍记忆了好么？ 但李小森已经这么做过了，一无所获，所以没办法只好用最古老原始的方式了。 问过之后，李小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樱井梨香的眸子，努力捕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 然后就看到樱井梨香抬眼看过来，有些茫然：“柳长生……是谁？话说，我刚才好像听到谁说我输了？谁说的？哪个魂淡东西说的？”她本来轻声细语的，像是在梦呓，突然间尖声咆哮起来，“哪个魂淡，说我输了？！” 樱井桂香脸一黑，就要上前制止。 唐沁却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樱井梨香，说：“是我说的。你有权不服，但是很遗憾，你的确输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樱井梨香的身子抖了一下，她的身子其实很娇小，甚至瘦弱的有些营养不良。两年来给柳长生提供血食，让她快要被掏空了。表面的强大背后，是近乎枯竭的生命力。 作为剑馆麾下八大家族之一的樱井家的荣誉继承人候选者之一，樱井梨香的生活，其实远没有常人想象中那么舒适。 荣誉继承人啊，并没有任何实权，被选中的那个人，或许还能过得不错，而被淘汰的，便真的是个摆设了，甚至比一般的族人过得更加不好。 樱井梨香受过很多苦，她被欺负过，被族中的长者当成过玩物。 而樱井静香，她最好的朋友，在她最痛苦的时期，给予了她很大的帮助。 “问题是……我从没要求过你帮我啊。”樱井梨香此时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剑池周围一个个人的脸庞，奇怪的是最后她没有看向击败自己的李小森，而是看向了场边的樱井静香。 没错，就是现在这样的眼神，这种关心我、希望我不要硬撑下去的眼神！当初我被那些魂淡男人玩了一个晚上，浑身狼藉的时候，你走进我的房间，为我盖上被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但你知道么，在你看来，那是关心我、帮助我。但在我的立场上，我最弱小、最狼狈、最凄惨、最不愿意被人看到的样子，被你看到了，这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从那之后，樱井梨香心中有个执念，那就是拒绝弱小。 她做到了，两年的时间里，她以提供自身的血液为代价，换取到了柳长生对她的指点，修为突飞猛进。 她把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一个个都整得很惨。 但她还剩下最后一个“破绽”，那就是樱井静香，看过她脆弱样子的樱井静香，在她未来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之后，唯一会戳穿她曾经很弱小的樱井静香！ 这就是樱井梨香要杀樱井静香的理由。 “我输了……呵呵，我输了呢。” 樱井梨香笑了，笑得有些神经质。 她两眼发直，盯着樱井静香，突然说了一句，“我听说你这两年一直在动物保护组织，帮助那些濒危动物？你，有没有问过那些动物，到底要不要你的帮助？” “什么？”樱井静香呆了一下。 下一刻，樱井静香突然听到身旁的桂香大家长，还有剑馆的唐沁小姐，几乎同时怒喝出声：“梨香，你干什么？！”紧接着就感觉整个视野被无穷无尽的剑光占满！ 樱井梨香输了，她内心深处也知道自己输了，既然输了，她也就不打算接着活下去了。弱小地活下去，生不如死，这就是她的真实感受。 但她不甘心一个人去死，她要拉着樱井静香这个自以为是的丫头，一起死！ 惊呼声此起彼伏。 没人想到，樱井梨香输了对决，居然会偏激到做出这样的行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樱井梨香已经人剑合一，直扑到樱井静香的身前了！ 然而紧接着，她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被唐沁和桂香大家长联手摁住，兀自强撑着抬头，死死盯着樱井静香，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女鬼，尖声叫道：“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臭丫头！” “把这个丢人的丫头带下去。”唐沁皱眉冷喝道。 桂香大家长一言不发，拉着樱井梨香就走。 “这么看来，这樱井梨香要杀静香，纯粹是她个人的意思，和旁人无关？”李小森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么说来，刚才是我的错觉？这樱井梨香其实和柳长生没关系么……”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看着状若疯狂的樱井梨香，眼神厌恶。输并不可怕，但输不起的人，谁都瞧不起的。 直到樱井静香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长，可以请您不要像拖一条狗一样把梨香拖走么？” 李小森怔了一下，就看到樱井静香咬着嘴唇，小声但认真地说：“我不是在为她求情，她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但……她也不是一条狗啊！梨香她，是家族的荣誉继承人之一啊。不能因为她的样子给家族丢脸了，就不把她当人看不是么？” 桂香大家长脸色有些难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日本职业圈就是这样的，等级十分森严，表面的礼仪庄重之下，其实很多时候伴随着许多残酷黑暗的东西。 而樱井梨香则完全呆住了。 她怔怔望着樱井静香，两行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静香……静香你……” 没人知道她本来想要说什么，是继续恶毒的诅咒，还是被唤醒了心底身处的人性和温情？没人知道。 因为樱井梨香突然间爆炸了。 她的整个身子，毫无征兆地炸开来，一瞬间就粉身碎骨。 连带着一旁的桂香大家长，都被炸得浑身浴血，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