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5章34 无解的剑，有解的人
“凯瑟琳娜小姐，这场对决，我想胜负已分，樱井本堂是我们剑馆麾下家族的人，还请让开，别耽误了疗伤的最佳时机，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裁判表面上还是礼貌地说，非常专业。 但凯瑟琳娜似乎更激动了，再次尖叫起来：“我说了！不准进来！咳咳……咳咳咳！！” 裁判怔了怔。 同时，场边原本一脸灿烂笑容、正和海洋嬉皮笑脸说着“能不能让我把赌注收回”的加布鲁，也呆了一下，然后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只见剑池之中，李小森依然和凯瑟琳娜相对而立。 和刚才不同的是，人们这才发现：凯瑟琳娜脸色惨白，连续两大口鲜血狂喷出来，然后她痛苦地抓住了胸前的某个空处，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她剧烈地咳嗽着，嘴上声色俱厉让裁判不得入场，一双眼睛则死死盯着眼前的对手。 人们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劲。 凯瑟琳娜咬牙，努力止住咳嗽，看着眼前同样脸色惨白的对手，问：“该死的，你……你这家伙对我做了什么？！” 被一个暴力但确实漂亮的女人，当众问“你对我做了什么”，这话听起来很容易引起误会啊。 现场却没人笑得出来。 所有人都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场间，这时候连唐心都看不太懂了，这场对决的胜负。 到底是谁赢了？ “你这个问题很蠢，你知道么？”对于凯瑟琳娜的问题，李小森笑了笑，但这个笑容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笑了一半就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但李小森这一刻真的很开心。 别人可能看不明白，但作为对决的双方，李小森知道自己和对手，都很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娜并不是不清楚怎么回事，才问出刚才那个问题，而是她不敢、不愿相信，才下意识地发问。 唐刀破碎了，面具也破碎了，李小森手中的刀刃，却没有破碎。 灵魂之力构成的锋刃，毫无花哨地，狠狠刺穿了凯瑟琳娜的身体——这就是李小森对凯瑟琳娜做了什么！ 雨越下越大了，这一场少见的太阳雨，雨水和阳光，共同勾勒出那原本无形无迹的灵魂之刃的些许轮廓。 这一刻，之前说李小森必输无疑的王皓、赌李小森输的塞丽、认为李小森已经输了的加布鲁、还有李小茜……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剑池中的两人。 对决的双方依然是原来的姿势，可在人们眼中看来，意味已经完全不同了。 原来凯瑟琳娜的手，死死抓握着胸前的那片空处，并不是真的空空如也，而是一柄肉眼看不见的刀刃。 所以并不是凯瑟琳娜单方面刺穿了李小森的身体，李小森也同时刺穿了凯瑟琳娜的身体！？ 此时凯瑟琳娜抓握着无形锋刃的手，一点点流淌出鲜血来，混着雨水，把那灵魂锋刃的轮廓造型，勾勒得越发清晰！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加布鲁再顾不上和海洋嘻嘻哈哈了，“裁判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医疗队进场啊！管他平手还是谁胜谁负，快点带医疗队入场！” 也不怪加布鲁如此失态，因为他作为宫廷剑士的邻居，作为被克制的对象，曾经无数次都研究如何不被宫廷剑士克制，因此他对宫廷剑士的了解，极为深刻。 他很清楚宫廷剑士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同时也知道，宫廷剑士的一个巨大的弱点。 裁判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说：“唐心小姐说了，让他们打到最后。”既然这对决看起来还没结束，那裁判也就不着急入场了。 加布鲁都快急疯了。 然后他突然再次怔住，目光猛地看向场中的李小森的背影：“这家伙！难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找到了宫廷剑士的弱点？否则他这一击的落点也不会是——但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小森并不知道此刻加布鲁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剑池周围的人们看自己的眼神为何。 他只是单纯地知道，自己应该是赌对了吧。 不错，宫廷剑术是无解的，至今李小森依然这么认为，从自己没办法躲开对方的剑，最终还是被刺穿了身体，就可以看出来。 但……用剑的人，终究会有弱点的。 所以李小森刚才的那一记灵魂斩术，灌注了至今为止的全部斩术领悟。 同时第一次以灵魂之力为本力驱动，构建刀锋。 以及最最重要的是：李小森没有再选择进攻对方的剑尖，不再试图破解对方的剑，而是直指对面那持剑的人。 “你们宫廷剑士这一脉，其实自身挺脆弱啊。”近距离看着凯瑟琳娜的眼睛，李小森低声说道，“感觉其实有点类似焰巫师？攻击方面的确很恐怖，但如果我能真正攻击到你的身体，你们宫廷剑士，并不强悍。” 就好像宫廷剑术，把破绽藏于最强的剑尖一点之中。 宫廷剑士也是一样，把自身身板的脆弱，掩藏在那让人为止窒息的凌厉进攻之中。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宫廷剑士真的把这点诠释得近乎完美。 终于，在一道道震撼的目光注视下，凯瑟琳娜的重心开始失控，身体前倾，光洁的额头撞上了李小森的下巴，然后一点点往下滑，最终扑通一声，扑倒在李小森的面前，挣扎了几下，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小森下巴被撞得生疼，要是一般女孩应该会撞上胸口的，但凯瑟琳娜实在是太高了，几乎和李小森一样高，这才一头撞在下巴上。 细长的刺剑还插在李小森的身体里。 李小森咬牙抬手，握住刺剑的剑柄，用力拔了两下，结果只让剑锋移动了几厘米，那模样看着着实有些搞笑，最后李小森也没能把刺剑从自己肩膀上拔下来，他也晕了过去。 好吧，如果李小森昏迷之前还有力气骂人的话，他一定会爆粗口的！ 好不容易打赢了，就不能让我赢得稍微帅一点点么？ 但这真的是一场双方都拼到了极限的对决，不只是剑术的争锋，还有本力的碰撞，以及持剑人的较量。 虽然对决双方最终都失去了意识，但一个站着，一个趴着，高下显而易见。 裁判这次不用请示唐心了，或者说，这就是唐心所说的“打到最后”。 “优胜者，樱井本堂。” 这面瘫裁判开口宣布对决结果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很不专业，立刻瘪下嘴，把这笑容给摁下去。 现场安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也不知道谁开的头，啪啪地鼓起掌来。 一开始只是日本职业圈的剑客们在鼓掌，毕竟在他们眼中，李小森现在的身份可是樱井本堂啊，代表日本职业圈把凯瑟琳娜这么厉害的北欧剑手都给打趴下了，能不让人觉得长脸么？ 紧接着，华夏的诸人，王皓、时与砂、被凯瑟琳娜暴打过的丹青子、南离，还有阿木等人，也都鼓起掌来。 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只论这场对决的话，的确是一场顶尖、而且纯粹的剑之对决。 这样的一场对战，值得尊重。 事实上这不正是本次剑道大会的初衷么——大家彼此交流，无论胜负，都要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而这样的精神，便是最好的备战，也是对那些藏身暗处的敌人，最大的心理上的还击！ “很棒的对决，不是么？”唐心微微笑道。 “是啊，很棒的对决。”唐沁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复杂，她在思考自己如果下场，能否打得如此精彩。 加布鲁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入场中，把凯瑟琳娜横抱起来，转身就走。 医疗团队的人员叫道：“那个，麻烦等一下，让我们为凯瑟琳娜小姐检查治疗一下吧。” 加布鲁哼了一声：“不必了，我们自己也带了医疗团队。”然后他低头瞥了一眼凯瑟琳娜，叹了口气说，“你这蠢妞儿，为什么要最后都非要压着自己的等级呢。” 凯瑟琳娜在昏迷之中，自然不可能回答。 她是个剑痴，是个女疯子不假，但她并不是真正的恶霸。 相反，她有她的骄傲，这样的骄傲让她打到最后，都始终没有动用超过职业四级的本力，也就是和李小森同级作战。 “嗨，加布鲁，你赢的钱！”海洋在背后喊。 加布鲁是少数压了李小森赢的人，现在简直赚翻了。 对此加布鲁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要了，你自己拿着吧。” 海洋也不客气，笑眯眯地把大把钞票收起来，看得旁边的塞丽一阵无语：“公主殿下你这样，真的好么？” 另一边，桂香大家长已经激动得快要牵动还未痊愈的伤口了，她平时是个很温和优雅的轻熟美丽的女人，此刻却抓着樱井静香的手，不停地摇着，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太激动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其他七位族长羡慕无比，纷纷恭喜“樱井家出了这样一位人才可喜可贺”云云。 樱井静香则是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嘟哝道：“这个家伙，非要让人这么担心吗？天哪刚才真的吓死我了，真以为他要死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同时樱井静香真心觉得，把李小森一起带回家族，真的是太好了。 尤其是这场对决之后，整个大雪山上下的氛围，都隐隐出现了某种转变。 不再是樱井梨香爆炸之后的压抑，也不是小组赛阶段的火药味十足，而是有了一种——在比赛竞争中，把自己磨练得更好，以便为不远的未来的真正的战斗做准备——这样很好的气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剑池中响起：“抱歉，麻烦让我看看行么？” 樱井静香一呆，然后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李小茜不知何时来到了剑池之中，穿过裁判和医务人员，来到了李小森的身旁。 上次李小森顿悟昏迷的时候，唐心出手检查了，李小茜没亲自出手，现在，她不能再忍了。 唐沁脸色一变，就要上前阻拦，唐心却伸手拦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同时，华夏诸人，以及北美的海洋、塞丽——这些和李小茜一样对这樱井本堂的身份有所疑惑以及有所猜测的人，都朝剑池之中看了过去，看向伸手按在李小森胸口的李小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