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章37 诸天榜
“本堂君觉得，当世的诸位天榜强者之中，谁是最强的那个呢？” 这是唐心对李小森的心剑术教学开始后的第一句话。 “这……”李小森被问得一怔，心说这和心剑术有关系么？当然表面上很是官方地回答说，“……还用说么，自然是馆主大人您了。”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句无耻！ 唐心抿嘴一笑，说：“你也不必刻意恭维我。其实天榜最强是谁，三年前北美战役，天榜碑虚影降临，已经给出明确答案了——柳长生、黑桃洛、还有那位……华夏书院的李小森——这三个人并列最强，这是没有异议的。” 李小森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毫无破绽，接着听下去，他知道对方应该不会无的放矢，说这番话肯定有其深意。 只听唐心接着说道：“柳长生自然不必多说，他用某种方法，融合了诸般战神兵器，本力之强，无可匹敌。至于剑术上，他所用的祖剑术，其实也是有望和四大最强剑术一较高下的，据说是华夏的轩辕人祖，在击败武祖蚩尤之后，从武祖的武道之中，演化出来的一套剑术，只是失传了大半……” 李小森听得暗暗心惊。古武者的祖先，是传说中的那位败给了轩辕黄帝的蚩尤，这点李小森倒是有所耳闻。 但李小森没想到“祖剑术”的来头这么大！居然是糅合了轩辕帝君和武祖蚩尤两家之长的剑术？ 本以为柳长生走的路线，和自己的斩术修行之路，有些类似，都是“以强悍的本力弥补剑术/斩术上的不足”，现在看来，不论本力只论剑术的话，柳长生也是最顶尖的啊。 李小森心中不由倍感压力，同时眼神更认真了，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等待唐心传授心剑术的奥义。 唐心却还在继续评说当今的诸多天榜强者：“……黑桃洛，那家伙也是个神秘的人物，据说他的力量和一般血族都不同，是最接近夜行始祖的一个真正的天才，至今还没有人能真的逼迫那家伙使出全力。至于三年前战死的李小森……” 李小森微微竖起耳朵，倒是有些好奇这唐心会如何评价自己。 唐心叹了口气，摇头道：“死者已矣，不说也罢。” 李小森：“……” 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忍住骂娘的冲动，李小森挤出笑容，问道：“那抛开这三个最强的天榜不论，其他人之中，唐心馆长肯定是最强的那个了。” 唐心并不直接回答，还是慢条斯理地微笑说道：“剩下的诸人之中，只能说各有特点吧。羽化云和小狼王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两个，这其实是很大的优势，反正我在他们俩的年纪时，实力完全比不过他们俩。” 李小森点头，年龄优势，的确是很大的优势。要知道天榜都是些真正的天之骄子，每年、每个月、每时每刻都在进步。年龄上差一岁，实际上是很大的差异。 “至于华夏佛寺的那位琉璃师兄，则是个妙人，身为佛子，却是尘心未泯，他如果认真修行的话，潜力或许是我们之中最大的一个。” “北美猎魔城的斯卡纳，那家伙挺完美的，从天赋，到战力，再到作风性格，很典型的美式英雄人物。据说他当初在世俗圈的时候，特别喜欢看旧时代的超级英雄电影，大概是以超级英雄作为自己的人生信仰了吧。” “还有塞丽，她其实被严重低估了，过去她的修行重点，主要在于‘弥补焰巫师自保能力严重不足的问题’，现在提起塞丽，都会说她是独一无二的能面对小狼王还能自保的焰巫师，但其实，她的法术攻击力之强，几乎不会比手握传承神器的海洋殿下差多少。她有望成为真正的法神式的人物。” “北欧加布鲁，他们狂战士一脉最擅长以一挡百，他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对上三四位、甚至五六位天榜级别的人物，而保持不败！只要对方不是宫廷剑士。” “至于那位真正的北欧第一宫廷剑士，凯瑟琳娜的姐姐……老实说，个人认为：除开天榜碑认可的最强三人之外，剩下的八个人里，最强的一个，就是她了。” 听到这，李小森已经完全认真起来，并不再在心里吐槽“这和心剑术有什么关系”这类的话语。 眼前的少女身穿浴袍，头发被水蒸气浸得微微湿润，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和家人一起来温泉度假的少女。 可她平静自如，侃侃而谈，并不铿锵的平淡口吻中，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种强大的从容和自信。 这不只是个代理剑馆、把内务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少女，也不只是把对全世界开放的剑道大会举办得有声有色的少女，她还是个身在大雪山中，却始终将天下事了然于胸的人物！ 在李小森眼中，此刻的唐心浑身都散发着某种光芒。 “至于我本人……” 唐心说完了所有的天榜，最后说回到了她自己，“……我没有羽化云小狼王的年龄优势，没有琉璃那么大的未被开发的潜力，不是斯卡纳那样的硬汉，也完全无法和塞丽比拼攻击力，剑术对剑术的话，我恐怕也绝对胜不过凯瑟琳娜的那个了不起的姐姐吧，加布鲁就更不用说了，以一敌众的能力，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馆主大人的特点是——”李小森轻声问。 听到这，李小森已经有些明白了，唐心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应该是铺垫吧，她唐心，能够位列天榜，到底是凭借了什么样的特点和优势，以及这优势，一定和心剑术有某些关系。 “我赢不了天榜里的任何人，但十一位天榜中的任何一位——包括柳长生、黑桃洛、抑或是那位华夏的李小森能死而复生——我对上，也都不会输。”唐心看着李小森的眼睛，平静而自信地说，“这就是我的特点。” 赢不了任何人，却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李小森沉默了许久，默默消化这个信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众生平等型天榜强者”？无论对上谁都能五五开？ “是因为……心剑术么？”李小森问。 唐心点头。 她的脸色难得严肃起来，带着某种虔诚，沉缓说道：“那么接下来，我要教你的心剑术，或许和剑馆其他人的领悟都不同。我不敢说这是真正的心剑术，只能说是我自己的一些领悟，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李小森一言不发，从池中起身，换上了浴袍，这才认真说道：“愿闻其详。” 这不单是对心剑术的尊重，更是对唐心这个人的尊重。 李小森很少敬佩什么人，那位最终同意让书院重入华夏山门的无名的佛寺代理主持，算是一个。李幸倪……也算是一个，或许只能算半个吧，李小森对李幸倪的态度，有一半的敬佩，还有一半是有点敬畏。 现在，李小森是真的对眼前的唐心，发自内心的生出敬意。 来到日本之后，李小森见了不少所谓大家长，像是桂香大家长，还有雏田家的那位主动投怀送抱的大家长。 现在李小森看着唐心，觉得这年轻的少女，才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长！ 她看起来颇为娇弱的身子，淡定又自信地站在那里，似乎就能给予人们无穷的自信心，还有在这个年代最缺乏的——安全感。 唐心微笑，抬手虚握，温泉池里的一团水凭空飞起，在她手里凝聚成一柄水剑。 身穿浴袍、头发微湿的少女，手持水剑，很是自然地摆了个剑姿。 这一刻，李小森清晰地从唐心身上，感受到了那种之前从大雪山、以及唐沁身上，都感受过的剑意—— 唐心仿佛和这温泉、周围的树木、庭院、这片建筑群、乃至整个大雪山、商圈、大地、星空、天地……尽数连接成为了一体！ 她联通了整个世界，然后朝李小森压迫而来，要把李小森硬生生从这个世界挤压出去！ 心剑术作为日本剑道的最高成就，有着其他日本剑术的典型逻辑，那就是：不主动进攻，而是逼迫对手先进攻，再打防守反击，击碎破绽。 但相比起樱井家剑术的花里胡哨的幻术，这份联通天地的剑意，实在是高明了太多，也浩瀚了太多！ 李小森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像当初面对大雪山剑意那般闭上眼睛，因为唐心此刻的剑，力透灵魂，直指内心，居然也是附带了灵魂之力的剑。 闭眼根本没用，面对这种“被整个世界当作异物”的恐怖感觉，唯一的选择，就是出招、进攻！ “馆主大人！”李小森一声断喝。 这是警告。 因为李小森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在了腰间，那里并没有唐刀，但只要李小森想，他做出拔刀动作的瞬间，就会有一柄灵魂之力凝练而称的唐刀，落入他手中，全力斩向对面的唐心。 李小森是来学剑术的，可不想没来由地和唐心打一场。 唐心却仿佛对李小森的警告声，充耳不闻，散发出的剑意持续压迫、压迫、再压迫！ “这……这丫头该不会其实是来找我打架的吧？像那天夜里的凯瑟琳娜一样？”李小森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然而李小森有些惊疑不定，就要全力出刀的时候，唐心身上的剑意，突然变了。 瞬间的变化，却并不突兀，反而像是膨胀到极点之后的悬崖勒马，像是浓烈、绚烂到极点之后的回归平淡。这是李小森之前从大雪山、从唐沁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过的。 李小森怔怔看着对面的唐沁，握于腰间的手掌之中，灵魂刀锋已经凝聚成型了，可李小森此刻反而斩不出去！ “这就是我的心剑术。”唐心轻声说道。 李小森全身一震，手中的灵魂刀刃无声消散。 呆呆看着对面的唐心，李小森眼中的神情，从有些茫然、意外，再到困惑，再到有了某种领悟，最后则是彻底的震撼：“这是……剑术？！” 体内，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和进展的“焰”字诀，这一刻隐隐有某种松动的趋势。 李小森隐约抓住了什么，却又一时间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