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章28 调和之力
“想办法啊李小森，一定还有办法的。”李小森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不能让小茜那丫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跑去送死，绝对不可以！” 李小森为了妹妹愿意再活一世，也是为了妹妹才愿意进入修行学院再战一世。 走到今天，李小森只是想让妹妹可以生活在一片和平的蓝天下。 如今戴安娜被杀死，用于销毁复活圣器的祭坛准备就绪，眼看着动荡的年代就要结束，和平的日子即将来临，美好的蓝天有了，怎么可以反倒没有了小茜？ 妹妹的梦想，是让这个世界能够回归和平。 李小森的梦想，是在和平的岁月里，有妹妹陪在身边。 “李幸倪的力量……李幸倪这女人的力量简直……” 李小森并没有放弃，顽强地和李幸倪用来束缚自己的那股不起眼、但其实强悍无比的力量，做着对抗。 龙五说李幸倪已经从士兵，转化为真正的血族了。 真正体会过李幸倪的力量属性之后，李小森却不认为龙五的话是完全正确的描述了。 李幸倪的力量之中，兼顾血族的属性和书院的传承。 “其实她应该算是一个全新的职业了，不是纯粹的血族，当然也不再是普通的士兵或暗裔士兵。” 李小森心想。 要知道从暗裔士兵一步步逼近临界血限，最终化为血族的这一过程，本质上是一个“跨越职业壁垒”的过程，是非常、非常危险的，甚至是不可完成的。 无论怎么看，李幸倪都本该在转变的过程中死去才对，她能一次次从失控暴走和陷入沉睡之中，再次苏醒过来，或许不止有传承自夜行始祖的复苏之力的帮助。 血族的力量，只能解释李幸倪每次沉睡之后，为什么还能苏醒过来，恢复沉睡前的全盛状态，甚至更进一步。 但没办法解释李幸倪为什么能在跨越职业壁垒时的失控暴走状态下，存活下来！ 唯一能解释她活下来的理由，是书院传承！ 李幸倪继承了不完成的古代书院传承，而书院传承的奥秘，就在于如何模糊职业壁垒，获得堪比跨越壁垒所带来的力量增幅，同时还能不失控。 没错，只有这一个解释，否则完全说不通。 李小森心中忽然涌起明悟：李幸倪不是血族，不是暗裔士兵，而是一名……暗裔书生！ 书生，正是修行古代书院传承的职业者的名称。 李小森可以感觉得到：李幸倪的力量中，血族和书生的两股属性，彼此间有摩擦、冲突、不协调。就像是李小森自己体内的暗裔和战法这两股力量，彼此征伐，只能在对垒中找到某个微妙的平衡点。 但李幸倪力量中的属性对冲，似乎并没有自己这么剧烈。 血族和书生两股属性彼此角力的同时，又像是有着某种交融，这是李小森完全无法理解的部分！ 是因为古代书院传承那“模糊职业壁垒”、“调和不同职业间的差异性”的神效么？ 李小森对此有些隐约的猜测，但无法确定。 况且，如今时间紧迫，并没有让李小森细想的机会。 摆在李小森眼前的道路，只有两条—— 第一，放任体内的暗裔之力，压过战法之力，彻底拥抱那怀表中的蜉蝣形态的神秘超级生命的力量，以此挣脱李幸倪的束缚，拦住主动求死的妹妹。 但放任“暗裔”的部分不受限制，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李小森自己也不知道。 李小森只记得在日本剑馆的时候，自己一度进入猩红姿态，几近失控。 第二条道路，是效仿李幸倪，在“暗裔”和“战法”之间，再引入古代书院的传承之力，或许会起到某些调和的作用。 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而且这两条路，都是最根本的职业属性和生命形态上的变化，是比修行更高一层的进化。 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通过提升本力、能力、外力的方式，来提升战力，拦住李幸倪，拦住小茜那丫头，是不可能的了。 李小森只能从更本质的地方入手！ 那就是再定义自己的职业和种族。 “决定吧，按照本能决定吧，这可不是有时间深思熟虑的时候！”李小森咬牙告诉自己。 或许是出于内心深处对猩红姿态、对那种嗜血、狂暴、不受自己掌控的状态，有种难言的恐惧感，李小森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 李小森学过“双子式”和“双人舞”，这两个能力，都是李幸倪从不完整的古代书院传承之中，演化出来的产物。 同时在“千幻书生”这个专属能力之中，也有不少琐碎的古代书院传承的影子。 李小森的身体依然动弹不得，但他在外人所看不到的身体内部，全力以赴，调动起“双子式”、“双人舞”、“千幻书生”、乃至一部分从谦谦、卡茨身上复制过来的他们从转职池里获得的疑似古代书院传承的力量，作为调和力，加入到此时势如水火的“暗裔”和“战法”之间！ 原本僵持拉锯的“暗裔”和“战法”之外，等若又多出来了一道“近似书生”的属性。 之所以说“近似”，是因为真正修行古代书院传承的正统书生，已然随着古代书院的覆灭而消失了。 无论是双子式、双人舞、千幻书生、转职池的传承、包括李幸倪这样的所谓暗裔书生，都不是真正的书生。 轰得一声巨响！ 在李小森体内爆发出来。 外人看来，李小森仍是动弹不得，更没有人听到这一声李小森体内的轰鸣。 但李小森自己觉得灵魂都在这声巨响中震颤摇曳！ 那股“近似书生”的源自古代书院传承的调和力，介入到本来快要失去平衡的“暗裔”和“战法”之间，虽不能说完全调和了两者之间的不协调，但真的起到了某种奇异的作用。 恍惚之间，李小森似乎看到了：天地之间矗立着的那道仿佛无穷高、无穷大的职业壁垒。 这壁垒划分了职业，也定义了职业，更是职业体系之所以能够成立的基石。 跨越这道壁垒，即便能短暂获得超乎寻常的力量，也必将遭受惩罚。 自古以来，只有古代书院的书生们，能够以某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穿梭于壁垒的左右，从中汲取力量，却又丝毫没有失控的隐患。 这一刻，李小森怔怔望着那高远飘渺、仿佛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职业壁垒，脑海中隐约涌起一个不太确定的念头：“或许，古代书院传承，并不是‘模糊’这壁垒……而是……而是……” 轰得一声，又是一声。 视野中的职业壁垒不见了，仿佛只是个梦境般的幻象。 李小森的体内，彼此征伐不休的“暗裔”和“战法”之力，虽然还是有诸多不协调，但在调和力的帮助下，再次进入了某种稳定的状态。 而且和之前的对垒中达到的僵持般的平衡不同，这次的平衡，似乎比起之前更为和谐。 李小森全身微微一震，和戴安娜战斗时受到的累累伤势，开始默默修复，速度越来越快。 李幸倪的压制力量仍在，而且依然强大，李小森用极大的理性控制自己，暂时不惊动这股李幸倪的压力力量，以免打草惊蛇。 悄然之中，李小森竭尽所能，在不被李幸倪察觉的情况下，修复伤势，恢复战力。 他的眼中没有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K市中站在李幸倪身旁的妹妹。 “一定要赶上啊！”李小森心中在狂吼。 外界。 “啊啊，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李小森，李小森！” “李幸倪，李幸倪！” 战后活下来的人们，一个个喜极而泣，用力喊叫着他们心目中最大的功臣李小森的名字，以及此刻站在那祭坛旁边、风华绝代、即将完成对复活圣器的最后销毁工作的李幸倪的名字。 几乎没人知道，如今李小森和李幸倪这两个人，实际上是对立的状态。李幸倪活了太久，是除了龙五之外，这个地球上寿命最长的人。她看人很准，很明白李小森兄妹之中，妹妹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换取这个世界以最稳妥、最没有风险的方式获得和平，而哥哥一定会用尽一些办法阻止妹妹的自我牺牲。 因此李幸倪压根不像龙五那样找李小森谈，她唯一做的，只是让林婉转交给李小茜一封信而已。 全世界都在欢腾。 欢腾中还有紧张和激动。 无数道目光一起注视着祭坛处，准备迎接那最终销毁复活圣器的一刻。 这一路走来，真的太难了。 这场胜利，来得实在太不容易！ 人们又哭又笑。 直到龙五的一句话响起：“幸倪，不要这样做！你非要销毁全部的三件复活圣器，我可以接受，之前是我内心深处的私念作祟，有那么1%的我，希望夜行始祖能够复活归来，好让我亲手杀了她。这是我的不对，我认错，我也愿意改正。但……” 龙五顿了顿，死死盯着李幸倪的背影，哑着嗓子道：“……幸倪你不要动李小茜！” 众人不由一呆：“什么意思？” 难不成，李小茜也要作为复活圣器的一部分，一起被销毁？ “不是说三年前，在北美战役的最后，李小森已经将始祖意志和李小茜分离开了么？”有人问。 “是啊，当时我在场呢，而且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吧，通过直播……” 只听李幸倪头也不回地反问龙五：“留下李小茜，说明你内心深处的那1%，依然在作祟吧？” 龙五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是为了保留一线始祖复活的可能，才让你放过李小茜，而是我真的不舍得，毁掉她和李小森这对兄妹之间的美好！” 李小茜身子一颤。 李幸倪也是一时沉默下来。 龙五眼望着李幸倪，眼中流露出一丝萧瑟：“你和我这样的人，见过太多残酷、黑暗、悲惨的事情了，就想办法多保留一份难能可贵的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