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8章48 树碑下的男人
通幽古路之中。 李小森将茜茜和李幸倪送出去之后，自己并没有离开。 反而主动加速下降，往深渊更深处落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下突然踩实，已经到了深渊的底部。 “不论小茜她是生是死，事到如今，总要弄个明白！”李小森对自己说。 鼓足勇气，往古路的深处走去。 落下来的时候，一直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落在深渊底部，反而能看到东西，眼前是一条宽敞的山洞，山壁上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类似萤火虫的奇异生物在飞舞，还有一些李小森从未见过的小动物在山壁石缝之间生存活动。 和想象中的死寂不同，这里竟别有一番天地，像是来到了人类从未抵达的深海底部，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这就是通幽古路？传闻是一条绝路的通幽古路？” 李小森脸色古怪。 不过内心丝毫不敢怠慢，或许这美丽的奇幻景色背后，潜藏着致命的危险呢！否则历史上那么多天资超群的人来到这里，怎么会只有那寥寥几人得以活着走出去？ QWER四大专属能力，化为分身，分站前后左右。 洞彻眼的瞳力化为青鸟，盘算在头顶。 李小森本人则默运超凡本力，手捏挑战拳印，往前走去。 倒是不需要认路，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岔路一说，就是一条单向单程的前路。 李小森走得并不快，一是不敢走快，因为时刻都要警惕可能存在的危险，二是因为，他沿途一直在观察，不放过任何细节，他在寻找妹妹六年前可能留下的痕迹。 古路里的时间流速很奇怪，似乎并不是恒定反而是变化的。 李小森也说不清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感觉像是走了非常久的时间，但有时有觉得似乎没走太久。 尝试着数自己走过几步，结果却发现根本记不清楚！ “好诡异。”李小森心道。 世人都说这通幽古路，是一条充满危险的死亡绝路，但走到现在，李小森不仅没察觉到任何实质性的危险，也没找到任何妹妹留下的痕迹，反而感觉：这条路几乎是一片坦途！ 李小森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不是通幽古路原本的样子！ 似乎……因为自己的进入，这条路才变得如此平坦、开放、毫无艰险。 李小森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想法越来越强烈。 越发强烈的，还有前方的一股气息。 李小森一直努力稳住步履，但这时他渐渐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前边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气息在召唤他！李小森感觉血脉在跳动，灵魂在震荡，他很激动，隐隐想到了什么。 那召唤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 而这世界上，能让一名战斗法师生出如此强烈感应的，只有另一名战斗法师。 某一刻，李小森突然全身一震，脚步停下，仰头看去。 眼前出现了一面碑，但不是石头质地的，反而是……木质的！ 那木碑扎根在地上，倒是有点像一颗盘根错节的古树，长成了碑的模样。 “这……这是天榜碑的真正本体吧？” 李小森内心骇异。 联合家族的天榜碑只是个虚影，应该是当初谦进入古路又活着出去，带回联合家族的。 那虚影极为神奇，可以感应到世间顶级的天才强者，并将其名字显示在碑面之上。六年前，谦谦引爆了碑影，造成的能量风暴封锁了联合家族六年之久。 虚影都那么神异了，更何况本体？ 关于天榜碑的本体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李小森也有过不少揣测。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木碑，李小森发现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测，都是错的。 这碑看起来是木质的，像一棵树，但李小森从中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雷霆力量！ 羽化云将“三清剑术”修炼到近乎极致，便能“化雷为水”。 眼前这碑，则像是“化雷为木”。 在李小森的眼中，树碑其实是无穷无尽的青色雷霆，经过让人无法想象的极致凝练、固化之后，最终形成的模样。 这碑，实质上是一段凝固的雷霆！ 而其中蕴含的力量，十分内敛，偶尔透出来的一丝气息，居然让如今的李小森，都感觉到发自灵魂的颤栗感，就像是普通人面对雷霆的天地之威时的感受。 “这究竟是什么？你……您又是谁？”李小森深深呼吸，有些艰难地开口，实在太震惊了，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了。 天榜碑并不是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儿的。 相反，碑前有个人。 那人坐在一条隆起的树根上，穿着简单的长裤和背心，露出一双强壮雄健的手臂，正在用一种奇异的青色火焰，做着烧烤。 青色火焰上的肉食正是李小森来的路上，看到过最多的一种生活在这通幽古路里的类似獐子的生物。 “坐下一起吃？”那人瞥了李小森一眼，大方笑道。嗓音沉厚，富有磁性，让人听着很舒服。 李小森只觉那人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雷霆，只简单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就有种全身过电的酥麻感。 努力稳住心神，李小森颤声问道：“这位……前辈，请问您见过我妹妹么？她应该是六年前跌入这通幽古路里的，叫李小茜。” 那人微笑：“你妹妹？李小茜？呵呵，六年前的确有个小姑娘来过……” 李小森心头一紧，急切问道：“她怎么样了？她……她现在是生还是死？”心脏一阵狂跳，李小森死死盯着那人的嘴唇，满心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妹妹还活着的好消息，同时又生怕对方说出来什么不好的话。 那人却不回答，只重复了一遍：“先坐。” 第一次邀请李小森坐下说话的时候，那人是笑着说的，给李小森的感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然而第二次再说“坐”，那人收敛了笑容，气质立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似乎一瞬间，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神！ 倒也并不高高在上，也不咄咄逼人，但平静之中自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李小森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人性”和“神性”，在他身上共存，丝毫不冲突。 乖乖在那人的面前坐下来，李小森哪里还有半点在外界叱诧风云、力战群敌的样子？乖巧得就像是一只猛虎前的小猫咪！ 事到如今，着急也没用，李小森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只能沉住气，稳着来。 走近之后，李小森才发现：整个通幽古路之中的勃勃生机，源头正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他身后的树碑。 正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这深渊最底部的通幽古路，才会形成一个独特的充满生命的小世界。 男人身旁不远处的地面上，倒插着几杆标枪。 看到那标枪的时候，李小森眼皮猛跳，隐隐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敢相信。 “来，吃点。”男人撕下一大块烤肉，递过来。 “谢谢。”李小森依言接过，认真吃了一口，只觉肉质鲜美，有种鱼肉的感觉。 那男人分给李小森一块之后，就不理会他了，自顾自大嚼猛吃，这时候他又不再是那个让人无法抗拒的神，而是一个贪吃嘴馋的人。 极致的神性，和真实的人性，居然在这男人身上自如转换，毫无违和感。 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男人抹了抹嘴巴，有些抱歉地看过来：“不好意思，不认真吃饭的话，我这投影可没办法留存太久。” 男人自称是一个投影，而不是一个真人。 但什么样的存在，留下的一个投影，都有如此力量，而且有血有肉，完全和真人无异？ “所以您是……战斗法师？那位史前时代就来到地球的，洛德森？” 李小森看着对方，试探着问。 “哎呀，‘洛德森’只是个马甲啦，咱俩是自己人啊，何必再套马甲？” 男人吃完东西之后，倒是和李小森很亲近，大手用力拍了李小森几下，险些把李小森拍得翻倒在地。 只听男人咧嘴笑道：“我是恺撒-休斯-马努斯，你叫我恺撒就好。” 恺撒-休斯-马努斯？ 李小森听到“恺撒”、“休斯”的时候，没什么反应。 听到“马努斯”的时，脸色忍不住变了：“马努斯……您和‘青色愤怒’马努斯大人，是什么关系？” 恺撒微微一笑，说：“那是百年前的、曾经的我。矮人战争之后，青色愤怒马努斯就死了，现在只有恺撒-休斯-马努斯。” 李小森穿越来到地球之前，在家乡森德洛，是在一场战争中战死的。那是一场波及了整个宇宙亿万位面星球的浩劫，名为“矮人战争”。作为宇宙第一位面的“双天与王之界”，和一群恐怖的黑色矮人联手，让恐怖席卷了几乎整个宇宙。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李小森身在其中，不过是一名普通战士罢了。 真正率领森德洛，联合各个主位面，一起对抗黑色矮人、还有双天和王之界的，是李尔蒙斯、梭罗、马努斯、杜兰德……这些照耀万古的不朽的名字。 作为一名战斗法师，李小森自然知道“青色愤怒马努斯”是什么人，那是家乡森德洛的最强神灵之一，主掌雷霆之力，标志性的兵器，是标枪。 如果说李尔蒙斯、梭罗，是“远古大神”式的顶尖神灵，杜兰德是新生代的最强者的话，那马努斯，就是承上启下、在杜兰德强大起来、继承李尔蒙斯、梭罗等人的衣钵之前，把森德洛与宇宙亿万生灵的命运，扛在肩上的父兄一般的人物。 没有哪个战斗法师没听过马努斯之名。 问题是，矮人战争结束后，自己便穿越到了地球，满打满算，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年不到。 眼前的恺撒，为什么会说“马努斯在百年前的矮人战争之后就死了”？ 时间对不上啊。 矮人战争打完，哪里有百年的时间啊？ “这个，说来话长錒。”恺撒摸摸下巴，笑道，“简单讲的话，马努斯在矮人战争之后，没多久就死去了。我算是百年之后，重获新生的马努斯，但终究不是当年那个原本的我了。” 李小森隐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恺撒身上，人性和神性会共存。 曾经的马努斯，是无敌的雷神，代表着神性。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努斯死了又新生，变成了眼前的恺撒，就像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神，落到地面上，变成了人。恺撒，代表的是人性。 所以史前时代来到地球的战斗法师前辈，居然是曾经作为森德洛的雷霆神灵的马努斯的转世身，眼前这个恺撒？ 洛德森，是眼前的恺撒-马努斯，而不是自己以为的梭罗！ 问题是时间真的对不上。 恺撒说他在矮人战争百年之后，才重获新生，之后才能来到这地球上吧。 可矮人战争结束到现在，不过二十年不到啊！（李小森来地球做咸鱼做了十年，之后加入修行学院，奋战两年，再然后始祖安亚复活归来，李小森又默默修行了六年直到现在。） 李小森又想到：“熔兵炼体的创造者，是马努斯的师父，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地球上会留下熔兵炼体的传承。” “但，宫廷剑术分明是以‘梭罗眼’为内核的剑术啊，除了梭罗大人，应该只有杜兰德大人具备那样的瞳力吧，马努斯大人的能力可是雷霆，并不擅长瞳术才对。” “难道说，重获新生的恺撒，比曾经的马努斯，更进一步！连曾经不会的梭罗眼，都学会了么？” 李小森心中充满疑问。 恺撒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容微敛，缓缓说道：“你觉得时间对不上？其实很简单，因为你所在的地球，时间流速非常快！你觉得不过二十年不到的时间，但其实，矮人战争结束，对应地球上的时间，是在史前时代了。” “时间流速么？”李小森眼神一震。 恺撒肃然说道：“你觉得地球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星球，不该有这样变态的时间流速？当初我刚到投影降临到地球的时候，我也这么认为。但事实上，这个地球，可一点不简单。” 李小森心说难道这地球其实是个主位面不成？那也太夸张了！ “不是主位面。”恺撒摇头，一双眸子看到了李小森心中所想，这正是梭罗眼的特征之一。 现在李小森有点相信了，恺撒真的就是那位“洛德森”。留下熔兵炼体、宫廷剑术的人，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的马努斯，如今的恺撒。 只听恺撒沉缓说道：“地球不是主位面，但比主位面，更加特别。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吸引了一头超级生命中最顶尖的存在，位面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