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结难解
拖着身心俱疲的躯体,流云缓缓地推开了房门。一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小璃焦急的身影。她感觉到之前外面的混乱,正烦躁地在屋内到处乱跑。 听到开门的声响,小璃转过身来,发现是流云回来了,立马兴奋地迈着小步子蹦跶了过来,一下窜到他的肩上,不停磨蹭着他的脸庞。 看见小璃欢快的样子,流云沉重的心情也舒缓了些。刚想抬起手来,像往常一般抚摸她的皮毛,可举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望着半空中白净的手,流云双眸颤动,呼吸急促,口中呢喃着:“为什么?明明洗得如此干净,可为何还看得见血?” 流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鼻间仿佛依然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不时闪过的残破画面更是历历在目。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眼神略显空洞地直视着前方。 像是想安慰精神萎靡的流云,小璃伸出小舌头,殷勤地舔着他的脸颊。似有所觉,流云略微地扭动了下头,黯淡无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小璃。 良久,一滴泪珠划过,落在了床上,无声地渗了进去。 为何而落泪?流云不知道,他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却又难以诉说。那份沉甸甸的罪恶感压在他身上,让他感觉窒息。他不敢闭目休息,一旦合上双眼,鲜血淋漓的景象便会浮现眼前。 流云将自己关在了房中整整一宿,饭也没去吃,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在床上,睁着无聚焦的双眼望着前方。今晚是他第一次中断了修炼,纷乱的思绪充满脑海,使他无心去做任何事。小璃见流云没有休息,也趴在他身上陪了他一整晚。 破晓的曙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微暗的室内,点点晨曦洒落在流云身上,让他寒凉的躯体有了一丝暖意。经过了昨夜的缓和,流云的情绪平息了不少,只不过眼中密布的血丝显出了他的困乏。 感觉着身上的温度,流云不禁想道:「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还有好多的事要去做,jiejie的事,报仇的事,回家的事...」心中的信念让他重新振作了几分,只是心底的那一抹阴影却是挥之不去的。 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流云拉开门扉,踱步来到外头,眺望起远处天边的旭日。 “有多久没好好看过朝阳了?”拨弄着小璃柔顺的白毛,流云喃喃自语。 此时,霞云漫天,晨风吹拂,朝晖洒落,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 “以前也一起欣赏过这样的美景呢,你说是吗,jiejie?”流云轻声询问着。可惜如今的流璃早已失了神智,无法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了。 “哎~~~”一声叹息,包含良多。 似是为了缓解种种苦闷,流云慢慢散起步来。 在空地上锻炼的石磊瞧见流云的身影,担忧之色一闪。他用以往的口气打着招呼:“流小子,早啊。不过你今儿个起得真晚。” “恩,早安。”流云明显兴致不高,有些沉闷。 “流小子,要是昨儿没有你的话,恐怕不仅是俺,整个村子都危险了。俺老黑在这谢谢你了。”石磊放下手中的石墩子,真诚地对流云说道,同时也存了给他鼓劲的心思。 “昨天...”仿佛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流云脸色一变,继而恢复正常,牵强地笑了笑,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瞅着流云的样子,石磊有些急了。他来到流云身旁,抓着他的两肩,使劲摇了摇,然后大声地讲道:“流小子,振作些,不就杀了个杂碎吗。那种人,没必要为他伤神。瞧俺,回去照样呼呼大睡。” 流云还没回话,小憩的小璃倒是被吵醒了,忿忿地瞪了眼石磊,随后缩了缩身子,继续休息起来,一夜没睡可累坏了她。 见状,石磊脸露讪讪之色,三年的接触,他对小璃也很熟悉,知道这小家伙聪明着呢。这时,流云的声音传来。 “谢谢,我没事的。”语气平淡,不过其中蕴含着些许疲惫。 石磊也不懂怎么开解他,只得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多的俺也不晓得怎么讲,反正俺、村长、村里的大伙儿,都会支持你的。” 轻轻地点了点头,流云示意他都明白。石磊也没再多言,鼓励似的拍了下他的后背,便回去锻炼了。 别过了石磊,流云接着在村中走着。遇到的村民都会热情地和他问候。环视着那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象,流云也不知自己在想着些什么,只是任由自己的心领着自己的双腿,毫无目的地到处溜达。 “流云!”一道女子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流云转身望去,却是苗小容出声叫住了他。 “苗姑娘,早安。”尽管觉着是个大麻烦,可流云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流云,你也早啊。”说完,苗小容双颊泛红,羞涩地瞥了眼流云,又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仿若那里有着什么稀罕事物一样。 流云的眼皮跳了跳,无论看到多少次,他都习惯不了对方那含情脉脉的神态。急于摆脱的他马上说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 “唉?这么急,不陪人家多呆一会儿吗?流云,你知道吗,昨天的你好英勇,就像那天神下凡,看得人家...”苗小容边说边抬起头来,可面前哪还有流云的身影,早就鸿飞冥冥了。她羞恼地跺了跺脚,只不过以她的吨位,那一脚下去,地面好像都震了震。 “呼~~”感觉逃过一劫的流云,长吁一口气。 “呵呵”,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继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闲逛。 「前面就是老村长的住所了吧。」望着不远处的茅屋,流云想道。 巧的是,这时村长范老也走出了屋子。见到流云,范老露出祥和的笑容。 “老村长,早安。”流云先一步问好,他可是十分尊重面前这位老人的。 “呵呵,小家伙,你也早啊。”范老和蔼地回道。 流云对那个“小家伙”的称呼一直很蛋疼。三年前这么叫,无可厚非,可现在都长大了,还这么叫,这就让他无语了。不过他也不好反驳,毕竟人家岁数摆在那呢。
见对方半响没有说话,范老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小家伙,陪老朽唠唠嗑如何?” “求之不得。”流云微笑颔首,欣然同意。 “小家伙,在老朽面前就不用勉强自己了。老朽看得出,你其实挺低落的吧。”范老人老成精,一双浑浊的双眼似包含无尽的智慧,将流云瞧了个通透。 “额,老村长如何知晓?”被人看穿是在强颜欢笑,流云低头摸了摸鼻尖,颇为不好意思。 “呵呵,小家伙,当你也活到老朽这个岁数,自然能看清许多人、许多事。”范老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远目天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翻黄的褶子映衬着朝日的光辉,那是逝去的似水年华... 往事不可追,稍作缅怀后,范老便回了神。而一旁的流云也未作打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朝晖下那道苍老却依旧卓立的身影。 “人老了就是爱回忆过去,莫要见怪。”范老淡然一笑。 见范老恢复常态,流云问出了困扰自己一天的问题:“老村长,人命究竟为何?我知那人并非善类,可...” “可心中总是感觉不好受是吧?老朽亦不晓得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因为你这小家伙的缘故,我等的村子得以保存,那些无辜的村民也得了救。小家伙,不妨试想一下,若是你被那雷虎所杀,那这个村子,这些村民又会落得个何等凄惨的下场?男人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而女人,则会成为他们的泄欲玩物!所以对于这些人渣又何须同情,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 范老的一席话掷地有声,让流云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先前他也不是没想到过这茬,不过并没考虑得那么深远而已。如今被范老这么一提点,他再一思索,确实觉得雷虎这人死不足惜,自己不应在此事上多耗费心神。可印入灵魂的记忆当真是如此轻易就能忘却的吗? 自以为心结已解的流云深施一礼,诚恳地道着谢:“多谢老村长为小子解惑。” “勿需多礼,真要说还是老朽该感谢你。”范老言毕,竟是想对流云鞠躬致谢,不过被流云阻止了,他可受不起这一拜。 之后两人相谈甚欢,过了会儿才分别。 在外兜兜转转了一圈,流云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他觉得心情轻松不少,特别是范老的话对他影响深远,让他对自己身怀的力量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握了握自己的双拳,流云轻声自语:“‘善者为善,恶者为恶,因果循环,终有其道。’经文中所述的便是如此吧,那雷虎和他的手下也是坏事做绝才遭了报应。以此为戒,自己这份力量切不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不然我就是下一个雷虎了吧。”想到雷虎的下场,流云打了个冷颤,对于天道,对于因果更为敬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