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天机乍现
月灵儿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自己梦中的影子，还有这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曲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感觉就像是它们一直在自己的左手。 梵天的头有些眩晕。那个记忆封印的沉重，超乎了他的想象，任凭全力撕扯，仍然无法打开。 雪停了。一轮明月升在了空中。乾坤清朗。 “这是什么曲子？”梵天幽幽的问道。 月灵儿笑而不答，离开琴案跑出了玉露台，展开双臂向天空中的明月飞去。 “哎——喂——你要去哪里？”梵天紧跟着她追了出去。 月灵儿的身影飞的很快，在月心那里化做了一个黑点儿，消失不见了。 梵天感到自己的心被轻轻的撞了一下儿，明明填充了，却怅然有失。 那是什么？他忧郁的低下了头。 玉峰下，白湖的岸边，一个墨绿的身影长长的倒映在湖面上。 月光静静的洒满水面。白湖上一片银色的波光。 一道红光从远处飞来，落在墨绿色身影的近旁，与他并肩化做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你见过小主人了。”墨绿色的人双眼望着湖面，声音里饱含着一份期待。 “是。”红色的人溢满深意的回答。 她神志仿佛还沉浸在那相见的情景里。他们互相没有对视，只是深情的看着湖面上飘着的那一片月光。 “你什么时候回来？”墨绿色的人又问。 “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红色的人回答。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玉湖里有光影。冰弦好像又动了。”墨绿色的人突然说道。 “是吗？”红色的人眼睛里光波一闪，很快恢复了平静。“太好了。” “主人此时正在去见小主人的路上。”墨绿色的人意味深长的说。 湖面因风泛起层层涟漪，缓缓的推向对岸。 “噢。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可以归位。能早点儿归位就太好了。”红色的人的声音里既有期盼，也有掩饰不住的担心。 此时，一只孤雁从天空飞过，月光下在湖面落下暗影。 墨绿色的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用翠玉做成的管子，递到红色的人面前。她接过来，拿下上面玲珑剔透的玉钮，从里面倒出一块纱绢做成的帕子。 帕子上有字：金风至，冰弦动，月归心，天神现。 “金风。”红色的人心中遇喜，轻轻的喊出来。她的音量是压着的。“是不是说，看到金风起时，主人就能回来了。”她忽的转体朝向墨绿色的人。声音里溢出压抑不住的激动。 “不知道。”墨绿色的人看向远方。 他不敢说。他怕。这个世上哪里听说过有‘金风’呢。 红色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刚刚还因看到希望而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暗了下去。 是的。金风。世间所有的风霜雨露，四季变化，日月星辰，以至于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听命于那个天帝吗？ 漫说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金风。即便是真的有，他也不会允许它在这个时候吹起来的。 没有金风，主人可能就回不来了。 红色的人神色暗然的收起那块纱绢的帕子，重新放进翠玉的管子里，按上了玉钮，递回到墨绿色的人面前。“收起来吧。” 墨绿色的人默默的接过来，小心翼翼的重又收到自己的怀中。 正在此时，不知是什么惊动了湖边芦苇丛中正在休憩的天鹅。它们惊叫着飞起来，宽大的翅膀平行展开，若一只巨大的风筝掠过水面，投下一串儿灰色的浅影。 “看。那里。”红色的人明显的惊慌起来。她的手指向天上的月亮。墨绿色的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天上的月不再像前时那般苍白，微微的沁出淡淡的黄色，原来缺了一块儿的地方不见了。 怎么会？墨绿色的人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拼命的揉了揉，又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当他再睁开眼睛仔细看时，那块儿缺的地方真的不见了。月亮完好如初。 天哪。万年来，今晚的月竟是真正的满月。 红色的人激动的连呼吸也变得沉重了。“看。你快看。这就是‘月归心’。对不对？” “是。月心是真的回来了。”墨绿色的人激动的声音颤抖。他慢慢的向天空伸出他枯廋的双手，长跪下去。“苍天庇佑。还我明月。” 一时间，他情难自禁，老泪纵横。 一万年，整整等了一万年了。 ………… 层云之上，九宵之外，漫漫星河，片片宫阙。 天宫里，天帝闷闷不乐的坐在他的宝座上心事重重。他的一只手支在宝座的扶手上，托着额头闭目养神。 一个仙童忽然急匆匆的从大殿外面跑进来，走到驾前的台阶儿下单膝跪地。“启奏天帝，月有异象。” 天帝缓缓的抬起眼睑，张开双目，目光犀利，璨若星辰。“月有异象？什么异象？” 仙童躬身垂首回道。“月亮归心了。” 听到‘归心’两个字，天帝双目闪亮，心中微微一震。“什么？你是说‘月已归心’了吗？”“是。”仙童揣度着天帝的心意，小心翼翼的答道。 他说话的尾音，因受天帝威仪的震慑而微微颤抖。 天帝忽的从宝座上惊起，目光如炬，直视前方，咬牙切齿道。“月已归心。” ………… 雪山的好日子应该是来了。 日日夜夜盼望团聚的娘亲终于回来了，是喜事儿。辛若天心里感受到的不完全是喜，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悲喜交加。 盼来了娘是喜，失去了月儿是悲。 辛若天努力的在父母面前表现欢喜，实际内心却飘着淡淡的忧伤。 他不想让娘亲知道。知道了，她会难过。他想忘记月儿，忘记月儿说的那座仙山。 可是，他忘不了。身体里仿佛有一种本能促使着他向往那里。 那山究竟是在哪里呀？月儿真的去了那里吗？ 一个人的时候，辛若天会常常跑去他第一次见到月儿的地方，在那里站上一会儿。站一会儿，他会感到月儿好像还在，还可能会在某个自己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又出现在那里。 每次这样想着，他的脸上就会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