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英勇战役（中）
西侧战线，距离半人马大营四公里的位置，上百名传教牧师分布在800平方米的圆形区域内，他们手握圣力水晶，吟诵祷词，将肉眼无法察觉的圣力通过冥冥中的圣力池，导向位于法阵中央的佛利德斯枢机大主教。 此时，老牧首已被圣洁的光芒所笼罩，白金色光柱自他而起，有神圣符文缭绕旋转，直上天穹又垂落，将整个圆形区域都变成了圣光的海洋。 圣武士穿过神圣的帷幕，仿佛被温暖的水波包裹，有质无形的圣力浸透身体，抚去心中的恐惧、彷徨和一切杂念，勇气、专注不断滋生壮大，直至升华为纯粹的战斗信念。 “万物皆暗时，唯光辉永存！” 他们手持锋利的勾镰弯刀，高声吟唱牺牲赞歌，追在高阶骑士的身后，向半人马大营发去徒步冲锋。圣武士的皮铠甲泛着淡淡的白金光泽，好像无数只萤火虫汇成浩荡辉煌的光之洪流，怒涛汹涌，冲击前方的怪物大军。 英勇术是一项基本神术，略微提升受术者的力量和敏捷，显著提升勇气与专注，从而提升精神及感知属性。它看似效果一般，却能帮助受术者统御精神，协调身心，掌控力量、敏捷增强后的负担。 简单的说，英勇术通过提炼纯粹的勇敢情绪，模拟伪心灵之火的状态，是让受术者低手变高手的超凡神术。 圣武士和牧师从一级到七级都掌握英勇术，但同样的神术，低阶神职者和高阶神职者的施法效果差别明显，基本上表现为强度与持续时间的差距。不过，牧首引导的英勇天幕神术效果极其强大，并具有快速止血特性。圣武士穿过佛利德斯的英勇天幕，不仅可以节省自身的一个英勇术，减少圣力消耗，还能获得一个持续30多分钟的六级英勇术。而且，他们即便被利刃贯穿主动脉，也能在短时间内止住流血。 最重要的是，英勇天幕是神迹！ 传奇战斗牧师肯特第一次感受到数十万人类联军汇聚出如此庞大的信仰之力，将英勇天幕推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白金色圣光柱比太阳还要耀眼，他都无法用肉眼看清法阵中央的佛利德斯牧首。 英勇天幕是牧首的专属神术，理论上加持人数没有上限，但圣力对灵魂的侵蚀，会给施法者带来巨大负担，表现为寿命缩短。 肯特平时自视甚高，作为传奇阶的战斗牧师，他施展群体英勇术可以一次加持86名圣武士或者44名普通士兵，比三位牧首都高出一截。此刻，他亲眼目睹佛利德斯牧首引发的神迹，不得不承认自己同佛利德斯互换位置，最多坚持20分钟就要解除英勇天幕，否则他将被圣光同化，也不可能把英勇天幕推到六级神术的顶峰。 传教牧师不参加战斗，而今天的神迹足以证明他们在战争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即便英勇天幕无法加持所有士兵，那些目睹神迹的人士气大振，内心充满了坚定的战斗意志，精神变得专注而敏锐，几乎可以视为弱化的英勇术。 反观半人马则士气低迷，惶恐不安，有的半人马战士忍不住地后退，连防御阵型都出现了骚动。 肯特牧师终于安心了。 这场战役集结了人类国度的大半精锐，只能大获全胜，不能惨胜。因为西顿半人马只是人类需要击败的一个对手，在西顿汗国的东边还有更强大的敌人。 培养一名圣武士或精锐士兵，无论对于教会还是诸王国的领主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如果人类军队在这场战役中折损的战士超过四成，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战果。 肯特生平第一次指挥几十万人规模的战役，他承受了难以言表的巨大压力。在获胜的前提下，为了确保战损最小化，肯特宁愿打开通道，先放走数万只半人马战士。他还考虑了种种细节，其中就包括风向问题。 东侧战线人类军队主守，顺风；半人马主攻，逆风。而西侧战线的情况恰恰相反。 千万别想小看风向因素，半人马占据顺风位置，重弓的有效射程至少能提升17%，意味着人类军队必须多顶半人马的三轮疾箭才有机会接敌近战。 按照事先的布局，半人马应该会全力攻击东侧战线。等半人马大军冲入巴塞留斯公爵部署的防线，与龟甲刀阵短兵相接，西侧战线的军团再攻击半人马的后阵，便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这才符合肯特的战术设想。 然而，半人马集结各部族的凶暴半人马统领，冲击东侧防线的东南角，试图扩大逃生通道。它们的这一反常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生死存亡面前，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号令不同部族的凶暴半人马？ 这不是个好兆头！ 肯特没有时间深思，他相信十几位黄金骑士的元素感知不会同时出错，既然半人马中的强者主动替部族成员扫清障碍，那人类联军的作战计划必须做出相应调整。 他与撒桑皇帝经过简短交流，当机立断，决定趁半人马后军缺少强者的时机，集中东侧阵线所有的圣骑士、黄金骑士、白银骑士和普通骑士冲击半人马大营的后阵；五万圣殿军和三千多只角狼负责发起第二波攻击；十三万精锐士兵抵近半人马后阵的南北两翼，用弓弩掩护撒桑骑士、光辉骑士团和圣殿军，等半人马从西侧战线的东北角、东南角逃窜，再全面出击，围剿剩余的半人马。 所有人都是徒步作战，因为战马要保存下来，用于追击半人马逃兵。 缺少战马的掩护，冲锋的将士只能用身体硬受半人马射出的乱箭投矛。 传教牧师竭尽全力，延长英勇天幕的持续时间，好让更多的圣武士加持到英勇术。唯有如此，他们才能节省自身的圣力，维持圣甲术。 法阵边缘，一名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传教牧师摇摇欲坠，立刻有圣武士上前搀扶，他还在大声吟诵着咒文，挣扎着不肯下去。圣武士在这位传教牧师的颈侧按了一下，使其昏厥瘫软，强行抬走。另一名手握圣力水晶的传教牧师马上顶替了他的位置。 肯特嘴角抽动了一下，对身旁的双胞胎裁决武士说道：“差不多了……你们去告诉牧首大人，英勇天幕可以停止。” “佛利德斯大人事前吩咐过……” “……英勇天幕不用肯特大人操心。” “大人还吩咐……” “我们全程保护肯特大人。” 双胞胎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回绝了肯特的命令。 传奇战斗牧师瞪了他们一眼，转头对华莱士副统领说道：“嘿，伙计，该我们上场了。” 身披铠甲的华莱士点点头，高举两把精金斩首剑，碰撞出火星，高声诵道：“万物皆暗时，唯光辉永存！” “万物皆暗时，唯光辉永存！” 数千名中阶圣武士和战斗牧师同声吟诵，骑着长嗥的角狼战兽，穿过辉煌神圣的英勇天幕，向半人马大营发起冲锋。 青眼部族的半人马可汗遥望潮水般涌来的人类战士，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别说普通的部族成员，就连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的英勇天幕。尽管他无法确定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但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部族的勇士满面惊惶，腿脚酥软的样子让青眼可汗暗暗着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匹正咬牙切齿的千夫长，不由得感到一阵气恼。 那匹野心勃勃的半人马千夫长是最令青眼可汗满意的儿子。也正因为傲慢和年轻气盛，他居然想驯服大地之母的祭祀、波尔塔大可汗所宠爱的配偶，结果惹怒了对方，害得青眼部族要第一个面对人类大军的冲击。 现在可不是教训儿子的时候，青眼可汗咆哮嘶鸣：“青眼部族的战士都跑起来！” “没有站着不动的半人马”，这句话说的是半人马只会在奔跑中战斗。 一来，半人马体型庞大，唯有跑动才能让身体暖和起来，血液流速加快，上身和下肢协调，达到最佳的战斗状态；二来，半人马习惯群居，当它们集群奔跑的时候，不仅能冲撞踩踏敌人，还可以相互提供掩护，交错移动的马身会让敌人眼花缭乱，难以锁定目标。 当然，肯定会有半人马被敌人杀死，但未必是自己。 这就足够唤醒半人马的勇气了。 半人马战士们开始跑动。它们不需要指挥，不需要口令，跟随部族统领奔跑作战是半人马自幼学会的本领，几百只、上千只、几千只，最后几万只青眼半人马都跑了起来。它们在大营后方，做环形集群移动。蹄声如雷，大地震颤，力量、信心、勇气、野性随着奔跑在半人马的心中激荡酝酿，仿佛丢入干草堆里的火种，迅速燃烧蔓延，变成熊熊的火焰，烧光心中的恐惧和彷徨，只剩下对自由奔跑的向往，对践踏强敌的渴望。 声音怪异的嘲笑在半人马大营上空随风回荡。 人类大军与半人马大营相距不足5公里，从传教牧师展示神迹，重铠骑士和圣武士发起冲锋，到半人马恢复斗志，重整阵型不过区区十分钟而已。 这就是大地之母的子嗣，野战无双的半人马。 集群冲锋和环形射阵是半人马克敌制胜的两大杀手锏。 集群冲锋的时候，半人马先是投矛，给予敌人重创，然后冲撞踩踏，顺手拔起敌人尸体上或地上的投矛，跑到远处掉头，再次发起第二轮冲锋。几轮下来，对手支离破碎，溃败成军。这种战法，半人马屡试不爽。 如果说集群冲锋主攻，那环形射阵就是半人马应付强敌突袭的防御手段。它们在敌人面前一边横向移动，一边用重弓朝目标轮番射击，如果敌人冲入环形射阵，必然要先受到无数匹半人马的冲撞践踏，或者将其围在环形射阵的中央，进行无死角的连续射击。 半人马天生灵活矫健，它们的两种战法不存在明显界限，集群冲锋和环形射阵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相互变换。 青眼半人马采取环形射阵对付人类军团的冲击。所以，它们错失了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西侧战线的28万人类大军尽数离开防御工事，拉开阵型，进入攻击位置；光辉骑士团、血狼骑士团和圣殿军已经发起了徒步冲锋。如果这时候，14万半人马向人类阵线发动集群反冲锋，真的有可能一鼓荡平西侧战线的人类军团。 可是，半人马连帐篷都已经打包在身上了，其他部族准备从东南角突围，负责断后的青眼部族凭什么让它们回头迎战？ 当青眼部族的半人马开始做环形机动的时候，人类大军中的指挥官都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了。 佛利德斯牧首终于力竭，英勇天幕徐徐散去，但半人马强盗必输无疑！ 风向对半人马有利，它们射出的重箭能够覆盖260多米的距离，但是弓箭的威力有上限，力量强大的凶暴半人马无非是把弓弦拉断，也别想提升箭矢哪怕半点威力。 如果是投矛就不一样，普通半人马借助冲力，投掷的标枪也能贯穿精锐士兵的防具。可是，半人马做环形移动时的射击角度，又怎么能投掷标枪？ 青眼半人马选择环形射阵，旨在削弱普通士兵，减慢他们的冲锋速度，让充当前锋的人类骑士陷入阵心，将他们和人类大军分割开来，再由凶暴半人马统领集中射杀。 青眼可汗想得很好，然而仅一个部族的凶暴半人马相比光辉骑士团和血狼骑士团，力量太过单薄。而且，它们不是黑蹄部族，没有领教过圣武士的厉害。 半人马泼出的重箭宛如遮天蔽日的飞蝗，对身披重装精金铠甲的骑士却没什么效果。十几位殿下带领白银骑士展开大地领域，黄蒙蒙的气团连成一片，将普通骑士护在身后，劲急的羽箭飞进虚空地元素力场如陷淤泥，纷纷无力坠落，根本伤不到骑士分毫。 其实，青眼部族的弓箭重点照顾紧随骑士身后的圣武士，人类的骑士前锋只是受到波及而已。 圣殿军的数量太多，半人马闭着眼睛射箭都鲜有失手落空。现实情况却叫它们大吃一惊。 圣武士装备全身皮铠、精铁勾镰弯刀和护臂圆盾。他们施展圣甲术，制作精良的皮铠发出白金色的豪光，变得极其坚韧，防御力堪比铠甲，其他方面的性能甚至更胜一筹，半人马的重箭射在圣甲上，立刻被弹开。 圣甲术会持续消耗圣武士的圣力，圣殿军的二阶圣武士只能维持20分钟左右的圣甲，但这点时间足够他们冲到半人马的面前，并展开近身白刃战。 见弓箭无法奏效，几只凶暴半人马统领忍不住地投出标枪。它们力量强横，标枪的威力不输给人类的弩炮，一次贯穿数名圣武士，有些人被附着强劲力量的标枪撕裂身体。 还没轮到半人马统领得意怪笑，藏身圣武士中间的狂风圣骑士立刻还以颜色，几支靛蓝环绕的秘银箭矢从不同角度命中那只暴露身形的凶暴半人马，它的身体被虚空风元素割成切口整齐的碎块，随着激荡的气流升腾四溅射，远远看去宛如一朵怒放的血花。 这只半人马死状凄惨，其他凶暴半人马再不敢张扬，夹在队伍中间，借助同伴的身体掩护，偷偷摸摸地用精准冷箭射击圣武士。 特斯蒂尔家的圣骑士凶名赫赫，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凶暴怪物死在他们的弓下。连部族中的千夫长都是听着半人马英雄艰难战胜人类弓箭手的故事长大的。 半人马统领与狂风圣骑士的险恶交锋只是战斗中的小插曲，大地骑士才是战场上的支柱。 十几位黄金骑士率先冲入半人马的队形，他们是无法逾越的山峰，是坚不可摧的要塞，挥舞秘银斩首剑，生生截断半人马的铁蹄洪流。白银阶的大骑士在他们的左右，是城堡，是营垒；普通的圣骑士，青铜骑士依托高阶骑士的庇护，组成一座座岗哨；初阶圣武士、见习骑士，秘法战士填充进去，战场上出现了属于人类军团的防御工事。 撞在骑士壁垒上的半人马血肉横飞，无一幸免。 不过，半人马的环形箭阵专门对付擅守的强敌。它们跟着首领的蹄印，悄然改变机动的角度，整个队伍向外拉扯，从侧面迎头撞向后方的圣殿军。半人马不仅要将人类骑士围在中间，还要拦腰截断人类大军。 对于骑士而言，这是环形射阵。对于在后方冲锋的圣殿军，面对的是半人马的集群冲锋！ 半人马将自身的矫健灵活发挥到极致，野战无双，名不虚传。 投矛如雨落下，半人马集群冲锋势不可挡，圣殿军的阵型竟然被凿穿了一半！ 一时间，圣殿军的形势急转直下，战况变得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