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兄弟阋墙
抛开种种担忧心情。 今日与四娃意外重逢，足以称得上是齐明自从上次与六娃一别后，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件喜事。 无论往后还有什么样的苦楚折磨，可至少正当前，四娃仍旧安然无恙、生龙活虎地站在了齐明的面前……哪怕兄弟反目，齐明也觉得心满意足。 他并不在乎自己在兄弟们眼里，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明明血蜈妖王才是罪魁祸首，谁受了蛊惑而谁又始终扮演着战士…… 一切都不重要，兄弟姐妹们无论是谁换作齐明如今的位置，都会毫不犹豫地踏出相同的每一步。 沉默许久。 就在白茫茫和白小二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缄默已久的四娃终于开口，小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始终一寸不离地直视着齐明的双眼。 齐明坦然对视。 “七弟。” 四娃头也不抬，声音低沉。 “我以前看错你了。” 齐明咬牙，闭口不答。 “我们是什么关系？”四娃咬着牙关，语气有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是兄弟。” 齐明身子微颤。 “你有那么多事瞒了我们这么久也便罢了……”四娃说到这里，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的心情，指着旁边两脸懵逼的白茫茫和白小二，顿时怒吼出声，“他喵的，这俩个妖怪都特么是谁？” “你居然这么大方给他们买烤rou吃？” “四哥平时待你如何？” “我以前要你给我买个大rou包子……居然还tm是韭菜馅的！” “你居然给他们买烤rou吃？！” …… 耳边仿佛有十八级的台风呼啸而过。 齐明整个人都有点懵逼。 没等他回过神来。 “七弟！” 四娃已经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眼神复杂至极，“我有话问你！” “四哥有话便问……” 齐明任由着四娃单臂将自己拎起，头也不回的摆手制止了试图冲上来拉架的白茫茫与白小二，定定地看着四娃余怒未消的脸，一毫一厘都尽收眼底。 直到看清了四娃双瞳之中藏得极深极深的一点猩红，顿了半晌，齐明哑然失笑。 “只要四哥肯信。” “我问你！”四娃仿佛浑然没有在意齐明的言语神情，声音骤然抬高了八度，“是不是你里应外通了蛇精，设计陷害了爷爷？！” “不是。” “是不是你勾结了邪蛛后，让那蜘蛛精将张家庄一家老小满门屠尽？！” “不是。” “是不是你把消息放给了蛇精，蜈王大人才不得不奉命到狼首山，将我等一网打尽？！” 齐明沉默未答。 四娃的话语却仍在他耳边响起，震得他耳膜鼓荡，一阵生疼。 “四哥知道，你只有两百年寿元，是蛇精允诺了赐你长生，你才不得不做出了这些事情。” “蜈王大人已经将前后因果都告诉了我们，是人都怕死，四哥不怪你，大家都不怪你！” “蜈王大人虽然曾经与我们有一些误会，可他老人家现在也已经认清了蛇精的险恶用心，还在喋血荒野的时候，也是他老人家从蛇精手里救下了我们！如今更是答应了我们，要帮我们报仇，从蛇精那里重新救出爷爷！” “蜈王大人也答应了我们，等他斗倒了蛇精，你的寿元问题，他也会倾尽全力帮你的！” “七弟，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说到这里，四娃忽然松开了揪住齐明衣领的手，两手按在了齐明的肩膀上，脸颊涨的一片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不定，显然心绪激动至极，已带上了些许哀切恳求之意。 沉默半晌。 “四哥……”齐明目光低垂，在为自己做着最后的辩解，“血蜈给你们种了化血蛊，他骗了……” 话音未落。 四娃已经暴怒着将拎着齐明的单臂一掼，狠狠地朝着身边的墙壁上砸去，若不是齐明早在先前便设好了阵法结界，只怕四娃这一下便能将整堵墙都打塌了去！ 可换来的，却是齐明的身体和他亲手设下的结界，来了一次最亲密的碰撞。 “砰——” 整座阵法结界都仿佛抖了两抖。 齐明只觉得浑身骨骼都仿佛要被震碎，可想而知，四娃含怒出手，未曾留有半分力气！ “七弟，你百般抵赖，不肯说实话也便罢了！事到如今，竟还不思悔改，胆敢出口污蔑蜈王大人！” 四娃此刻神情之狰狞，好似一头暴怒的雄狮。 齐明分明看到，四娃眼底隐藏的那抹猩红，就在刚刚他出手的一瞬间里急剧放大，刹那璀璨如骄阳！ 很显然，在化血蛊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血蜈妖王在葫芦娃们的心中，已然占据了极其崇高的地位，甚至…… 甚至高到了可以让四娃，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挥拳相向的地步。 齐明的心底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电光火石的功夫，四娃已然再次提起了拳头，正要往齐明的脸上招呼上去。 瞳中的猩红忽然黯淡了去，拳头也随之一停。 四目相对。 四娃松开了齐明的衣领，任由着齐明身子靠墙一屁股跌坐在地，忽然半跪在地，与后者保持平视，双手再次按在了齐明的肩头，目光恳切地看着齐明。 “只要你肯回来，我们兄弟姐妹，就又能重新在一起了！” “我们现在有钱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们再也不用连吃个rou包子，都只能吃得起韭菜馅的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乱发脾气，我也可以改……我听了你的话，最近读了很多书，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只要你回来，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不会变……” 说到此处，四娃肩膀有些微微颤抖起来，双眼一片通红，整个眉唇鼻脸都挤成了一团，难看得紧。 与之相对的。 是沉默得好似一块坚石的齐明。 四娃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齐明，搭在齐明双肩的手也渐渐无力地滑下。 从期待，到失落，到无奈，目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来。 “真的……没可能了吗？” 四娃喃喃自语，神情充满了沮丧，就连腰间挂着的那张咧嘴大笑的面具，仿佛也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痴妄。 半晌。 齐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如今的打扮气度比以前成熟许多，内心却仿佛远比曾经脆弱的四哥，目光在他瞳中的猩红一点停留片刻，许久，终于化作了一声无奈叹息。 “四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