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饭饱酒足

    那伙计嘿嘿一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心说这可是四位大财人呐。忙道：“好嘞好嘞，上酒来！上等女儿红先来一坛嘞！”

    吆喝着他就走开了，看样子是为他们点菜去了。

    张允看着他走远，就和胖子说：“你点这么多东西干嘛？咱们是人，这是妖的客栈。难不成妖和我们人一样，吃米饭辣菜吗？会不会咱们吃了之后食物中毒呀？”

    小惠一听脸色就变了，轻呼不会吧。才说出口，就有伙计抱着两坛酒过来了，旁边还有一个伙计，端着一叠花生米。这花生米那叫一个香，色香俱全，相比味儿也肯定美，看得众人垂涎三尺。

    “客官，请慢用！”

    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不该吃。

    小二似乎看出了他们的顾忌，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道：“没关系的，客官。笑来客栈是对天下开放的，我们做的是大众的食物，不管是人是鬼，都可以放心品尝。凡人来我们笑来客栈，你们并不是第一批，所以请放心。我们笑来客栈是老祖宗的招牌，千年的口碑，我们是绝对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

    说着又指了指客栈柜台处贴的一块布条，上面题字：笑来老招牌，千年好口碑。

    几人看了满脸黑线，心说看这个有什么用呀？我知道你们是老招牌，好口碑，可是如果吃下去的东西不对，真的要出事的话，就这一个招牌能顶什么用，要死的话，还不是一样死。

    那小二看他们还是一脸的不信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指了指客栈一角，说：“对了，客官您看，那位客官也是凡人，现在吃的多香啊。”

    几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在热闹的客栈进门左边最角落的那张桌子坐着一个人。由于此人是背对着大门，所以看不到面孔。不过看头发衣着，果如这店小二说的一样，当是人类无疑。几人心中一喜，心说在这种地方也能碰见人，真是倍感亲切。

    千语花突然想起，给他们留下书信让他们来妖界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于是给张允使了个眼色，后者猛然会意，点了点头，表示很有可能。

    张允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又有些失望。紧张的是马上就要知道留下书信的究竟是谁。可失望的是，看这人的发型和穿着，必然不会是秋焱，那么秋焱呢？他到底去了哪里？还是说已经死了？

    想着心里难免有种悲伤，就看向千语花，道：“要不要现在过去和他打打招呼？”

    胖子说：“那当然了，在妖界都能碰上人，那就是缘分呐。不过去打打招呼，岂不是让妖笑话我们人世间人情淡薄。再说，如果是那留书信的人，那他现在肯定是在等我们，我们如果鸟都不鸟他，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惠没说话，看着他们，不发表意见。

    张允心说胖子你什么时候还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变性了不成？又幻想着待会走过去之后看到的情景，会不会看到的是一张根本不认识的脸蛋，招手一笑，说我等你们好久了，你们出什么事了云云……

    才想着呢，胖子已经拍案而起，往角落口走去。张允觉得如果是那个留下书信的人，那自然也不能太不给人面子，毕竟别人还免费给过一条线索。就和千语花小惠二人也起身，往那边走去。

    刚刚坐在凳子上没感觉，现在一走起路来，才发现自己的裤管和鞋子是湿的。随着步伐前进，鞋子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那种感觉说实在话，真心不好受。不过看胖子走的大摇大摆，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

    好在这客栈热闹非凡，大家根本不会听见，否则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不过脸是没丢，但在这深秋季节，膝盖以下冷的像块冰，浑身直哆嗦。

    胖子走的很快，已经到了那桌子旁边，一拍那人的肩膀，那人也抬起头来。然后和胖子对话了好几句，双方都看不出有表情变化，没有激动，或是他乡遇故人的开心。双方都是淡淡的说了几句，然后胖子就满脸火气的往回走了。

    几人继续回到座位上坐下，胖子骂道：“他娘的这人呐，就是一个普通人，和咱们的事呀，根本没关系。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明白了。”

    几人心里疑惑，心说胖子刚刚这个样子，还能弄明白什么事情？张允就问他是什么，随即一想，似乎已经明白了。

    只见胖子将桌上的酒杯分给大家，然后一把将女儿红的封口打开，顿时只觉一阵奇香扑面而来，让人如痴如醉，心旷神怡。几乎什么都忘了，眼中只剩下了胖子手中的那坛‘女儿红’。

    “胖爷我打入敌人内部，终于了解到，原来这些东西，咱们可以放心吃。”

    说着已经把酒杯全部都满上，看着杯中晶莹瑰丽之色，闻着那浸润心脾的芳香，众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想喝的欲望。胖子又说：“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好久没喝酒了，今天要喝个痛快。”

    胖子第一个举杯畅饮而下，又见胖子一脸陶醉之色。

    张允闻到如此酒香，当日酒后的惨痛记忆也早就抛到脑后，迫不及待的举杯畅饮。一口酒下肚，顿时只觉醇厚甘鲜，六味杂全，回味无穷，满怀的思绪突然弥漫起来。

    店小二此时已经端着一盘菜过来，又是一阵奇香袭来，是烧雏鸡，色美味香，让人食欲大振。看到胖子和张允已经抛开心里束缚开始喝酒，就说道：“客官，您二位喝的这酒乃是店中的一等女儿红，藏于窖中十五载了。有诗为‘醇香若兰芷，清冽入甘喉。’二位客官，可曾觉得如此呀？”

    张允一听，心中不由对这里的店小二更加佩服了，口齿伶俐不说，还很有学问。千年的妖怪，除了死命修炼之外，还抽空去丰富层面知识？看来这妖怪的觉悟颇高。

    不过还真别说，刚刚的酒也真如他所说，丝毫不假。十五载的女儿红，着实当是‘深愿窖中廿载，入骨人生六味，太液暗浮香’。刚刚的一杯酒，好似从‘女儿红’的故事中游历了一番。

    千语花本来就喝酒，举杯也饮，也是一脸的陶醉。小惠此时也受大家的影响，细细啜了一口。顿时脸红如潮，煞是可爱。

    接下来，就是胖子说的六荤六素道菜陆续上来。全是色香味俱全，也不枉那布条上写的‘笑来老招牌，千年好口碑’。

    这一顿几乎吃到了半夜，足足吃喝了两个时辰。直吃的热闹非凡的客栈冷清了下来，桌上的酒坛菜碟底儿朝天才算完。

    “哎哟我去，这客栈真不错。我决定了，胖爷我以后发财了，就开一家饭店，就叫……就叫笑来饭店。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再也不要劳死奔波了。”胖子喝的高了，舌头都大了，说话也有些吐词不清。此时脑中也不知道怎么胡思乱想，突然就想起要开饭店了。不过想想他开饭店也着实不错，他对美食有很深的了解，肯定能大火。

    张允看着桌上见了底的六只坛子，眼神也有些迷糊，晃了晃头，倒了杯茶才清醒了一些。其实这些酒胖子喝的最多，不过也就数他酒量最足。千语花也喝的不少，此时已经被醉倒了，趴在桌上睡大觉了。

    所以其实张允反倒并没有喝多少，又喝了一杯茶，神智已经醒了三分。听到胖子说这话，嘿嘿一笑，就说：“胖子，你还真是传统不改呀，就喜欢山寨别人的成果，连家客栈也不放过？小心到时候店掌柜的去人间找你打官司。不过你要山寨人家笑来客栈，那也得有这么厉害的小二，否则恐怕也是白搭呀。”

    小惠只是品了一口之后，就没再喝酒，所以现在四人里面就她最是清醒。双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允和胖子对话，嘻嘻直笑。

    胖子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就骂：“你他娘的sao张，胖爷我开个饭店也碍你事了？啊？胖爷我这是加盟呢，是加盟……怎么，胖爷我把这里的伙计挖过去，给胖……给胖爷我效劳。”

    说着说着胖子刚刚还挂在酒坛子上的脑袋一歪，就摔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千语花都给吓醒了，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看周围，自顾自的问了声什么事，然后又倒桌子上睡下了。

    不过胖子就厉害得多，被这样一摔，也愣是没醒，反倒呼噜声大作。看得小惠和张允咯咯直笑，而后突然对视了一眼，颇觉尴尬。

    这时，掌柜的过来了，手里打着算盘，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镜，脸上满是笑容，看上去年过半百的样子。其中招待他们的那个小二也是那副标志性的笑脸，首先打了声招呼。

    掌柜的道：“几位客官，这一顿吃的可满意？”

    小惠点头，张允竖起大拇指，道：“满意！老招牌果然名不虚传。”

    掌柜的脸上十分得意，扬了扬眉，手中的算盘打的直响。嘿嘿笑道：“满意就好，这就是我们的口碑。不过，几位是否还要住店哪？住店费明天算，住店时间到明日午时告尽。你们今夜的饭钱总共是三百五十一两银子，谢谢几位客官对本店的赏脸。”

    话说的极快，一口气说完，脸不红，气不喘，反而满脸笑容更盛了。张允听了哑口无言，敢情这是来收账了呀，就说掌柜的不坐柜台，怎么还亲自来了。

    不过一路走来，钱都是千语花出的。可是现在她醉倒了，总不好去搜她吧，于是为难的把情况和掌柜的一说，又提议明天再付如何。

    本来也不打算掌柜的会答应，却不料掌柜的就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一脸的同情道：“客官的处境，我相当能理解。如今世道变了不是吗，家里都是妻儿当大。既然贵夫人睡了，那就明天再付无妨。”

    张允和小惠面面相觑，心中觉得好笑至极，但又不好对着掌柜的面笑出来，憋的心里极其难受，也不知道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肯定十分好笑。看掌柜的神情如此真切，大有感同身受之意，绝不似是装出来的。心中也突然明白，原来掌柜的是‘妻管严’呐！可怜的老掌柜。

    可就在这时，一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此时安静的客栈里却十分清晰，话语一字不落的传入大家耳中。

    “他们的费用，我一道付了，就当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