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战争与和平

    猎鹰在空中盘膝了几周后便无奈地鸣叫一声，落回到猎人的手臂上。

    太周叹息一声，在马上挺了下他足有九尺高的雄壮身躯，攥了攥手中的三石硬弓，微微锁起双眉。

    情况很不妙啊......在白雪覆盖的花果山，就算有一只兔子从雪地上跑过，也休想逃过猎鹰的视线。

    可他已经连续三次放鹰，每次却都是无功而返，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他们连续多年的捕猎下，花果山的动物已经越来越少了，否则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动物只要不想被饿死就必须出外寻食，如今却连最愚蠢的兔子都见不到了。

    东胜神洲的人类生来就比一海相隔的南瞻人身材更高、感官也更为敏锐，太周这种老猎人其实就算抛弃了猎鹰，光靠自己的鼻子去嗅也能发现花果山是如何的生灵凋蔽了。已经走过了几片密林，别说嗅到虎尿的味道，甚至连狼也见不到一只。上百名猎人组成的队伍已经快要行到半山，如今最大的收获还是猎鹰捉到的十几只野鸡......

    “太周，祖先曾经教导过我们：不可涸泽而渔、不可尽取小兽，却偏偏被我们当成了耳旁风。前几年猎到的动物中就已经有不少是还没能完全发育的小兽，我曾经说过，这样不可以的！总是这样行猎，总有一天会无猎可取！可惜没人听我说的话，就连你也不肯听！哎......”

    木西京是太周最好的兄弟，也是附近几个村庄仅次于太周的好猎人，进山没多久他就连连摇头叹息，想不通自己都能看清楚的事情为什么比他更优秀的太周竟会看不到？真的不能再继续了，照这样下去，恐怕这次狩猎所得还抵不上消耗，村子里的女人孩子可是把她们的口粮都拿出来给猎人们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浪费掉！

    “太周，你是此行的首领，如果我是你就立刻下令结束这次狩猎。村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把最后的粮食都给了我们，是希望我们可以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去，可不让我们来花果山郊游的！”

    “回去？就这样回去让村民们吃什么喝什么？这个冬天拿什么渡过，会饿死人的！”

    太周大吼着，仿佛要把所有的郁闷都发泄出来：“我，太周！是附近十几个村庄里最好的猎人，只要我能够猎到一只猛虎，或者是玉狐，就能用它们漂亮的毛皮换取很多很多粮食！京城里的那些有钱老爷们会愿意出大价钱的！”

    “醒醒吧太周，我们最后一次猎到虎还是在三年前，而且那还只是一只小虎崽！至于玉狐？这种传说中的珍贵狐种比百年灵芝还要稀罕，你认为我们能够遇到？照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花果山，不如试试去别的山头狩猎，虽然最近的山头距离我们也有上百里，可我们有马，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别的山头或多或少都有精怪，会吃人的！如果没有法师跟随，我们去了就是送菜给妖怪吃！花果山的动物虽然越来越少，我们还可以寻找草药、寻找参芝，实在不行，别忘了花果山还有猴群。这里的猴子元气未损，数量应该还有很多，如果能抓到活的，那些喜食活猴脑的贵人们会出大价钱！”

    “太周，我们猎人捕猎是为了生活，杀死猎物也就杀了，这就好比狼吃小羊，说不上对错。可那些贵人却要把活生生的猴子打开头骨，用滚烫的热汁浇进去，看着猴子活活疼死并以此为乐！这不是人应该做的事情，是恶魔！你真的愿意做那些贵人的帮凶？千万不要啊太周，会遭报应的！”

    太周长长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木西京，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这么残忍的事情就是我们猎人也不肯去做。可是我们还有得选择吗？想想你身后的乡亲父老、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他们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啊......他们只是希望有口吃的，让他们能够活过这个冬天。

    木西京，我们都是村里最强壮的男人，如果可以用我的罪来换取乡亲们需要的食物，就让我去做吧。兄弟们，前面就是咱们搭建的木屋，先休息下吃点东西，然后放出猎狗，搜索猴群的踪迹！”

    “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你们的猎狗根本找不到我的猴儿们，如果能够找到，还用等到现在？”

    太周的话音刚落，就听前方有人笑道：“你是叫太周吧？还有这位木西京，都是好汉子，我喜欢。天寒地冬的，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记住我的话，战争其实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真正能够为你们带来食物的必须是和平。为了和平，有没有兴趣谈一谈呢？”

    “是谁！”

    太周和木西京对望一眼，心中暗生警惕，上百名猎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了，也迅速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

    “不用紧张，本王姓孙名大空，花果山美猴王是也。刚才听你们商议着要如何捉走我的猴儿们，将他们卖与那些有钱人活吃猴脑，本王甚是不快。

    好在你们也知道此举太过残忍，又是为了帮助无数乡亲父老的无奈之举，本王倒是气消了不少。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各位既然是花果山的邻居，那又何必喊打喊杀，或许你我可以想出一个办法来，让彼此双方得益，岂不是更好？”

    随着话声，一只身着麻袍的猴子背负着双手，从山上缓缓踏雪而来。

    这只猴子却和太周他们以往所见的不同，别的猴子就算可以直立行走，也依然是前肢垂地，背部弯驼，说到底还是保留了许多猴相。可这只自称‘花果山美猴王’的猴子却是腰杆挺得比他们还要直，踏着四方步，走得无比沉稳，猴脸上还带着丝丝笑意，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让太周他们很是不舒服。

    “妖？难道说花果山这个素来不出精怪的山头儿也出妖怪了！”

    猎人们顿时色变。东胜神洲的动物虽然智慧颇高，可普通动物也是不能与人交流的。猴子比普通动物智慧要高，有些特别聪明的猴子会说人话也是有的，据说花果山的猴子还会与商人们简单交易。可眼前这只自称美猴王的猴子不仅会说话，感觉比他们说得还要好，别的不说，光是那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就让太周他们听得云里雾里，只觉这应该是句好话，却说不清楚究竟是何含义。

    眼前这猴子，难道竟是一只大妖不成？太周紧紧攥着刀柄的手不觉已经被汗水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