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洗髓换血

    咕噜咕噜的水声过后，明途感觉自己好象漂浮在一个漆黑的世界，空旷又寒冷，让他不由得缩成一团。耳边里充斥着嗖嗖的风声，周围上万道黑红色的血丝来回游走，在他的身上扎出一个又一个伤口，鲜血不断地流出。他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意识却始终清醒，整个人仿佛被一个茧给困住，无法动弹。那些血丝来回游走，吸收着流出的鲜血，颜色变得愈发鲜红透亮，映着整片浅潭也亮了起来。

    刘掌门看见潭水发亮，便站了起来，从旁边的兵器架子上取下了一柄桃木剑，挥剑在潭面上凭空画出了六芒星的图案，同时左手食指微微一弹，一个黑点被弹进了水中。

    那六芒星如水缸般大，慢慢下降，落到水面上时便消失了，咕噜咕噜的水声又响了起来，明途顿时感觉到一阵阵柔和的温暖，就像泡温泉一样舒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前又变成了一片白色，血丝变得鲜红，开始争先恐后地从扎出的伤口钻入，充满他的血管网络。

    明途看见这血丝密密麻麻，顿时觉得头大不已，他躲又躲不过，只能闭上眼睛，任凭师父折腾吧。

    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看，一道黑色血丝混杂在其他血丝当中，进入他的体内后没有进血管，反而是诡异地直冲进了他的仙府，向着仙土游去！说时迟、那时快，藏在仙土当中的蛋突然破土而出，快速地迎了上去，与那黑色血液纠缠在一起，二者一起钻进了仙土。

    随后，明途耳边一阵轰鸣，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仿佛浮在一片寂静的海洋之中，没有波涛、没有海风，天空是那样的透亮，让他的心情无比的平静。

    翌日，明途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静尘观。他走到院里，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看着山间云雾缭绕，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以前，他只觉得这里是关押他的囚牢，现在，他才有了一种自己是这里主人的感觉！

    吱呀~一声，雪儿推来小院的门，高兴地跑了进来，“明途，你醒啦？太好了！”她笑容满面，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甚是可爱。

    “嘿嘿。”明途看着雪儿那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被感染地开心一笑。毕竟雪儿是蒙山上唯一让他喜欢的人。

    “哼，你还有脸笑？”雪儿见明途一脸傻笑，气得嘟起了小嘴，“我在外边都守了一夜，因为我爹说你是很重要的弟子，得我这亲闺女看着人才能让他放心，真是累死了。”

    明途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到：“这……这真是对不住了。”

    雪儿看明途神色窘迫，自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你真笨，其实昨晚两个弟子抬你回来后就没人管了，我刚刚过来没一盏茶的时间哩！”

    看着雪儿骗人得逞的高兴样，明途无奈地一撇嘴，回屋重新躺在床上。

    “唉~你刚醒别又睡啊。我爹还有一些话让我转告你呢。”刘雪儿赶紧跟了进去。

    “说吧，你又打算怎么骗我。”明途懒洋洋地回应到。

    “这次可不是骗你。我爹说，昨晚你在净尘湖坐思时，他已将《仙路经》和《蒙天术》两部修仙书嵌入你的脑海，你可调出自己领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二师兄王洪奎，就昨天带你上紫光院的那个。待这两部书学透后，再去找他。”雪儿说到。

    明途按照雪儿的话，闭上眼睛、调动意念进入脑海，果然里边漂浮着两本书，发着淡淡的白光。

    “以后再看吧，我先和你说完。”雪儿摇了摇他的肩膀，让他重新把意识从脑海中调了出来，然后学着刘掌门的声音说到，“修仙之路坎坷艰险，这十斤灵砂，你且先悟着，门内师兄弟尽可询问修仙心得。谁要是为难你，你就禀告为师，为师会重重地打他们的屁股，把他们扔到山涧里去喂兔子，呵呵呵呵。”

    随后，她将一个麻布袋丢在桌子上，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明途头一次修仙，他像模像样地盘腿坐在床上，调动意识重新进入脑海，开始翻看《仙路经》。

    《仙路经》出世之前，古人皆以为仙灵期为修仙巅峰，直到有一人独辟蹊径突破到仙人期，成为绝世大能。此人写就《仙路经》并向世人公开后，各门派修炼经书尽皆被弃，人人皆修《仙路经》。

    《蒙天术》则分初、中、高阶三级，是蒙山派自己的功法和法术。刘掌门传给明途脑海里的只有初阶，里面讲述了如何运用灵气进行攻击的各种基本法术和一些近身搏斗的功法。

    打开麻布袋，一堆灵石闪闪发光，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明途手抚那灰白的灵石，他照《仙路经》所说，用意念控制手指经脉将一股淡淡的灵气从灵石中吸出，然后控制着灵气沿着经脉，一路进入了仙府。那股灵气进入仙府的时候，整个仙府顿时亮了起来。

    太神奇了，我终于能修仙了！明途接纳住激动的心情，正准备让灵气进入仙土之时，那颗叫花子给他种的蛋突然从仙土钻了出来，把灵气给吸收了！

    明途傻了，他又重新吸了一股灵气，照样在进入仙土之前被蛋抢跑了。他气乎乎的看着这个蛋，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继续吸收灵气，祈祷那蛋早日吸饱，给他剩点。

    足足三个时辰，那蛋才心满意足，懒洋洋地钻入仙土，找不到半点踪迹。

    明途苦笑不得，他继续吸收灵气，前三个时辰全给那蛋做了嫁衣。就是不知道这蛋，能不能派上用场。

    足足又是三个时辰，明途方才感觉自己的丹田胀憋。如《仙路经》所言，这是仙土蓄满灵气的表现，在仙种期初段，仙种小到无法感觉，只能靠它自己慢慢的在仙土中吸收灵气成长。

    完成了修炼功课，明途长出一口气，心情激动不已。虽然过去了六个时辰，但他觉得精神充沛，便又继续琢磨那《蒙天术》，一直到了深夜。

    即便躺在床上，他也兴奋地睡不着，想到了自己修仙以后的种种可能，会不会痛打金涧、迎娶雪儿、当上掌门、走上巅峰呢？到时候一定得把奶奶接上山，找十个佣人伺候着，早上起床，一个佣人给穿内裤，一个佣人给穿左脚的鞋子，一个佣人给穿右脚的鞋子……

    想到了奶奶，明途心里又泛起了忧愁，该死的吴法，把银票全吃喝了，也不知道奶奶怎么样了，应该回去看看。

    第二天，明途征得掌门得意，匆匆赶回百里之遥的赵家沟。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奔波，他看到了村口那颗依然挺拔的大槐树，几排熟悉的茅草房，心情激动起来。

    要是见了奶奶，一定要再扑在她怀里，听她讲故事！

    怀着激动的心情，明途一路向着自己家走去。越走，他感觉越不对劲，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许多院墙塌了，看进去里边空空荡荡，难道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消失了？

    来到了自己童年记忆中的那间破落小院，明途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

    “奶奶？奶奶！”

    他走进了只剩半边门扇的土屋，里边的东西杂乱地丢着，地上厚厚的一层土，这里应该有些时候没有人住了。

    寻遍了每个角落，明途都没有找到奶奶，他的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回到院中，他看到一个面容枯黄的老农在门口偷偷探望，正是小时候一起玩耍的虎子他爹。

    “大伯，我奶奶人呢？”明途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人，他倍感亲切，跑过去就攥住虎子爹的手。

    “哦……是明途啊”虎子爹那无神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惊喜，“你不是就在蒙山修仙么？怎么一直也不回来看看？”

    明途一时语塞、沉默良久，那虎子爹见状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深深叹了口气，“我带你去见你奶奶。”

    正是晌午，毒辣的太阳却收起了光芒，地被大片乌云挡了起来。

    明途跟着虎子爹走着，心里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这是通向村里坟地的路，莫非奶奶她……

    到了村后边的荒地里，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了四座新坟，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坟前。

    坟头杂草凌乱的长着，供奉的青石板已经龟裂，上面空空如也。

    “明途，你奶奶就在下边，已经五年了。”虎子爹颤抖着嘴唇说道，扭过去了头。

    明途呆呆的看着，天上阴云密布，雷声滚滚而来。

    他在蒙山受尽百般凌辱，尝尽苦涩痛楚，为的就是让奶奶能够吃上饭、活下来，谁知道奶奶早在自己去了蒙山不久，便生病去世了！

    这五年来他付出的一切，终究都是为了什么！

    “奶奶！不孝之孙来晚了！”明途仰天长啸，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斗大的雨点疯狂地砸了下来，明途被打得透湿，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雨水混着泪水流淌。

    “我不信！我不信！”明途疯狂地呼喊着，他扑到坟上，用力地刨土。

    奶奶死了？我不信！苍天弄人？我不信！

    虎子爹叹了口气，把伞打到明途上方，说道，“明途，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做反而扰了大娘。”

    明途不愿相信，他心碎欲裂，那个在油灯下给自己补衣服的奶奶，那个追着自己喊吃饭的奶奶，那个给睡前的自己讲故事的奶奶，从此以后，难道只能在回忆中相见了吗？！

    回到虎子爹家中，明途站在墙外直直发愣。虎子爹看了止不住叹气，说道，“明途，你奶奶走的时候很安祥，还有一件东西让我给你。”他边说边掏出了一块墨绿色的玉佩，上边用隶书写着五个小字，“缥渺海明家”。

    虎子爹见明途摩挲着玉佩，继续缓缓说道，“明途，你奶奶临终和我说，她有你这么个孙儿知足了，你真正的身世，是在缥渺海明家。”

    明途已经在蒙山派呆了五年，知道缥渺海，这是和太祖森、金沙原、无际雪峰齐名的“四大绝境”，不仅地形恶劣，而且异族盘踞，凶险无比。难道自己是从那里出来的？阴差阳错，师父朴真也给他打一个缥渺海的印记，难道他看出了些什么？

    虎子爹继续说道，“明途，你奶奶说，你一定要找到你家，因为，一个人不能没有根，不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关于奶奶的事情，虎子爹就说了这么多。两人坐了一晚，从之后的交谈中明途得知，他上蒙山后，凡间天灾不断、流寇作乱，官府又频繁拉壮丁，村里能走的全走了，只剩得他们几户老弱病残在村里艰难度日。

    翌日清晨，明途给虎子爹悄悄在枕头下留了五张银票，又去奶奶坟上祭拜一番。

    奶奶，等我成仙之日，定为您重修陵墓！他站在田头，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小坟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的三个月，明途一直在闭门静修，毕竟光吸收灵气都有六个时辰，加上修炼蒙天功又得两个时辰，天天忙的不亦乐乎。随着修炼的深入，他消耗的灵石越来越多，一斤……五斤……十斤……二十斤……，蒙山其他弟子看着他扛回一袋一袋的灵石，都是羡慕不已。

    “这明途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成了入室弟子。”

    “修仙路长着呢，我看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就是就是，别以为成了入室弟子就能成仙，看他那衰样，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完蛋了。”

    人们背后议论纷纷，怀疑和嫉妒占大多数，毕竟一个昔日谁也能踩两脚的弱者，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入室弟子，这让那么心胸狭窄之人实在是难以释怀。

    这段时间，除了无风偶尔看看，再无他人前来。对于无风，明途一直想问他之前洗髓换血前要说什么，但对方每次都是搪塞过去，不愿再说。

    “三个月到了，明途修炼的如何了？”一日大殿上议事，刘掌门随口问了一句。

    王洪奎站了出来，面有难色，“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明途修炼的很勤奋，但灵石给了一袋又一袋，就是没见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那灵石一共送了多少少斤啊？”

    王洪奎紧张起来，“厄……一共是一千斤。”

    听到这个数目，连刘掌门眉毛都不禁一挑，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么多灵石，这么短的时间……按常理来讲，一千斤灵石足以支持一个人打牢仙种期初段根基，不如找人试他一试？”

    “说到比试”赵副掌门开口了，“我那外甥金涧倒是早就想和他较量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