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扬盅
休息了片刻，我随意的望去，却看到了恍如梦境的景象：那些毒虫仿佛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分门别类、秩序井然。无论是蜘蛛、毒蛇还是蜈蚣蝎子，都有自己的道路，每一个都循着同类的脚步前行，不同族类之间绝不逾越半分。行路中、不时会有强壮的同类跳出，和领头毒物厮杀，所以领头的毒物也在不停的更替，优胜劣汰、直至越来越强壮。 这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暗夜里有无形的手在cao控着一切，让这些毒虫俯首帖耳。 孤星残皱着眉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明白过来了，声音有些喑哑：“苗人所谓的五蛊神、便是这些毒虫吧？毒蛇、蜈蚣、蝎子、蛤蟆和蜘蛛，这苗疆里用来提炼蛊虫的‘五毒’！能cao纵这么多的毒物的人应该就是离宫的毒后了，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她的目的。” 我摸出酒葫芦，饮了口酒道：“肯定不是对付我们两个的，我们俩今夜才到苗疆的，毒后的消息应该没这么灵通。你就放心吧。”孤星残只好作罢，无奈道：“现在我们也赶不了路，就在这桫椤树上将就一晚怎么样？” 我将酒葫芦系好在腰间，勾勾唇，一丝邪魅的笑意挂在唇边：“以天为被，地为床，真是人生一大境界。残，我还要谢谢你，让我体会到如此乐趣。” 孤星残撇撇嘴，扭头不看我，抱着他的无伤剑闭目养神。我嘴角漾起一丝笑，一边喝酒一边望着月亮发呆。恍惚之间回到了与司马小珊一起在天山派学武的日子，她着一身红衣，笑闹着：“扬哥哥，带我下山好不好？师傅不肯让我下山，说坏人太多。你带我下山，好不好？” 一身红衣的，笑容甜美，让我怎么也拒绝不了她。对于司马小珊，她有什么要求我也是必办的，只为她笑靥如花的唤我“扬哥哥！”苦笑两声，又灌了一大口酒，灼热的酒精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我的胃壁，腹部隐隐作痛。 忍不住又要喝酒，横空出现一只手夺过酒葫芦，“还喝？你的命还要不要了！”孤星残的声音依然很平淡，还是掩饰不住其中那丝淡淡的关心。我痞痞地一笑，“长夜漫漫，无佳人陪伴，唯有美酒，你还不遂人愿。”孤星残扭头，继续抱着他的无伤剑闭目养神。 心脏的位置空洞洞的疼，硬生生地被谁挖走了一块，一夜无眠，望着月亮发了一夜呆。 天边一丝微光缓缓穿过厚厚的云层，孤星残睁开眼睛道：“天亮了，我们该走了。”说罢，纵身一跃，轻巧的落在了地上。我拿上灭神剑跟在他身后，看着一路的毒虫尸体，暗暗心惊，莫非那离宫的毒后也如这些毒虫般，经过优胜劣汰，层层选拔出来的么？ 心里仿佛蒙了一层阴翳，孤星残也是脸色不好。我们追逐着那些可怖的毒虫行过的轨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山峦越来越高、草木越来越密。 然而万重的浓绿中、蓦然有什么东西跃出，扎入我们的眼中。孤星残全身一震，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山阴灌木下丛生着的，火焰一样的花朵。那些野生的花儿开在山阴，一簇一簇，恍如满山跳动的红色火焰。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彼岸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佛经》中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孤星残喃喃道：“到了，离宫快到了。玉玲儿，有救了。。。。。。” 那满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开的如火如荼从粉红到绯红，从绯红到血红，从洁白到苍白，从苍白到尘埃。如火的怒放，绽放到茶蘼又再次盛开。一朵连一朵，一整片连一整片，都预示着最甜美的劫难。 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哪里不对。我和孤星残继续向前走着，在一处山门的入口处，两个身着苗族衣服的少女伸手拦住我们，警告道：“你们是何人？竟敢闯我们离宫？” 孤星残拱拱手，恭敬道：“在下是中原来的剑客，我身边这位也是剑客。不是故意闯离宫，在下一位朋友中了蛊毒，无人能医治，所以在下才冒昧地来离宫求毒后救人。还望两位姑娘通传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两位女子毕竟涉世未深，听了孤星残的话，交换了下眼神，一女子快步离去，想必是去通传了。另一女子则依然把守着山门，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才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她平复了下呼吸，才说道：“毒后让你们进宫，她在大厅等着你们。两位客人请随我来。”说罢，便在前面引路，时不时会提醒我们注意那些有毒的花花草草。 “这个是钩吻（1），误食后半小时开始肌rou无力、全身疼痛，视力丧失，脉搏急而微弱，数小时内死亡，但直至死亡时头脑均为清醒状态。”她指着一株小黄花说道。 让我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了，看起来如此不起眼的花也可以致人死地。 注释： （1）钩吻：马钱科常绿灌木。也就是葫蔓藤，又名野葛、毒根、胡蔓草、除腥、黄藤、断肠草、吻葛,朝阳草、大茶药、大茶藤、虎狼草、梭葛草、大炮叶，黄花苦晚藤、黄猛菜、发冷藤、藤黄、大茶叶（广西名）大鸡苦蔓等。是马钱科植物.一年生藤本。喜阳、卵状长圆叶对生，开小黄花，5萼漏斗状，卵状蒴果，花期8-11月、果12-2月。浙、闽、粤、滇、黔、桂都有分布。全株含钩吻素子（最多）、寅（最剧）、卯、甲、丙、辰、乙等生物碱。 4 那个女子继续介绍道，对于这些有毒的花花草草是如数家珍：“看到那个白花了么？是曼陀罗（1）呢！它结的果实和茄子很像，所以又叫山茄花，风茄花。曼陀罗全株都有毒，有时候下毒时我们也会用曼陀罗。那边的乔木看到了么？那就是传说中的‘见血封喉’（2），离它远点，它的乳汁若沾到眼睛，那么眼睛就会瞎，这也是它为什么叫‘见血封喉’的原因。” 一路上，她介绍了无数种毒花毒草，听得我汗毛倒立，孤星残的眉头也一直紧皱着。 终于到了离宫的大厅，正中央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在她身旁，几位老人依次坐下。见我们来了，蒙面的女子缓缓开口：“紫雨，这就是那两个从中原来的剑客？” 那女子恭敬地跪在地上，垂首道：“禀毒后，正是他们。”说完，便告退了。 蒙面女子打量了我们几眼，道：“二位，万里迢迢来我离宫所为何事？还有二位的身份，我很好奇。”那女子的语气慵懒，抬眼看我们，眼中的杀机涌过，很快就消失了。 孤星残正要开口时，我已抢先开口：“我们是剑客，在下是柳飞扬，我旁边这位是孤星残。请问毒后还有何指教，在洗耳恭听。” 毒后微微一笑，只是那眼里并没有丝毫笑意：“原来是两位剑神，虽说我孤陋寡闻了些，但两位剑神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能让两位剑神来我离宫，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了。说来听听，看我是否能帮上忙。“ 孤星残道：“毒后，我们来是借离宫的镇宫之宝——千毒草。实不相瞒，我朋友中的蛊不是苗家蛊毒，而是壮族蛇蛊。除了千毒草，无药可解。所以，还望毒后能借我们，人命关天。“ “哈哈。。。。。。真不愧是剑神呢！一开口就要我们离宫的镇宫之宝，口气好大，人命关天有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在意的人，凭什么让我白白交出我离宫的镇宫之宝？孤星残，你听过要公平交易么？”毒后猖狂的笑声响彻整个大厅，几位老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很快被畏惧所代替。 我勾勾唇，一丝邪魅的笑浮上脸颊：“那么，毒后，你要什么来换千毒草呢？”“你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离宫，能活下来的人，千毒草带走。当然，你们自己决定谁走，剩下的那个人做我的实验品。这个条件怎么样？”毒后的眼里尽是狠厉之色。 孤星残看了我一眼，正准备开口，我抬手点了他的哑xue。不慌不忙的说道：“毒后，做你的实验品是我的荣幸，放他走，千毒草也给他。”嘴角挂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留下来最糟糕的结局不过是中毒身亡罢了。我无所牵挂，不像残，他还有挂念的人。 司马小珊有郑一峰，我也放心，那么最该留下的人不是我是谁呢？ 毒后，勾勾唇，拍拍手，两个侍女各捧着东西进来了。毒后指着右边侍女手中的托盘道：“那个碗里是我新研制的忘尘蛊，你喝了它，我便让孤星残带着千毒草走。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忘尘蛊是无解药的，只要你有一点点情，一点点眷恋，就会痛的死去活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确定你还要喝下么？” 我大笑着走过去，端起那个碗，一饮而尽。那一刻，我看到了孤星残眼里的愧疚，体内如火烧火燎般的疼痛，面上我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毒后，我喝了，你该让孤星残带着千毒草走了。“ 毒后扫了我一眼，道：“那是自然，左边侍女端的就是千毒草。孤星残带着千毒草走吧，不要回去晚了。”她的话音刚落，那几位老人连忙出声反对：“万万不可啊，毒后！千毒草可是我们离宫几百年来的流传下来的镇宫之宝，怎么能让外人拿走？我们离宫的脸面何在？” “呵呵。。。。。。说是离宫的脸面，倒不如说是你们几个长老的脸面吧！莫非你们要让我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那才是失了离宫的脸面！长老，趁着这几年好好享享天伦之乐，不要到以后连机会都没有了！”毒后眼中杀机涌出，那眸子里仿佛染上嗜血的颜色。 几位长老怒极而去，毒后招手叫过带我们来的女子：“紫雨，你来，把孤星残送出苗疆的边界就回来。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是，紫雨谨遵毒后的命令。”紫雨说罢就领着孤星残离开了，我一直笑着，不让他看出异样来。 许久，毒后的声音幽幽响起：“他已经走了，你不用再装了。” 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的干干净净，脚下一软，瘫在地上，陷入了黑暗之中。 注释： （1）曼陀罗：曼佗罗是一年生有毒草本，夏秋开花，花冠漏斗状。又名风茄花、洋金花、山茄花。宋人周去非《岭外代答》：“广西曼佗罗花，遍生原野，大叶百花，结实如茄子，而遍生山刺，乃药人草也。盗贼采干而末之，以置饮食，使人醉闷，则挈箧而趋。”曼佗罗的叶、花、果、茎均可入药，含东莨菪碱、莨菪碱及少许阿托品等生物碱，其中以花的含量最高，约0.34%。 （2）“见血封喉”：见血封喉，又名箭毒木，为桑科见血封喉属植物，是世界上木本植物中最毒的一种树。我国见于云南的西双版纳、广西南部、广东西部和海南省等地。见血封喉为高大的常绿乔木，树高可达30多米。它的茎杆基部具有从树干各侧向四周生长的高大板根。春夏之际开花，秋季结出一个个小梨子一样的红色果实，成熟时变为紫黑色。这种果实味道极苦，含毒素，不能食用。箭毒木的乳汁中含有弩箭子甙、见血封喉甙、铃兰毒甙、铃兰毒醇甙、伊夫草甙、马来欧甙等多种有毒物质。当这些毒汁由伤口进入人体时，就会引起肌rou松弛、血液凝固、心脏跳动减缓，最后导致心跳停止而死亡。